好不容易就着滚烫的开水把药吞下去，他靠在厨房门口，等着药效发作，整个人虚脱又落魄。

手机震了一下。是昨晚那个女生发来的消息。

【打听了一圈，没人有她联系方式。不过有个她以前室友说，她好像是在城西那边租了个老房子，具**置不知道，但听说……挺难的，白天上班，晚上好像还接翻译的活，经常熬通宵。】

文字下面，发来一个模糊的地址范围，大概是哪个老旧小区。

沈聿盯着那行字——“挺难的”。

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眼睛里。

他想起自己撕碎账本时说的那句“你这种人，离了我怎么活”。

想起她平静地说“钱还清了”。

她真的去熬通宵做那些廉价劳动力了?住在那種他从未踏足过的、所谓的“老破小”里?

胃里的疼痛似乎转移了位置，堵在了心口，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几乎是下一秒就冲回卧室，胡乱套上衣服，抓过车钥匙就冲出了门。

引擎轰鸣着撕裂清晨相对宁静的空气，跑车像一道炫目的红色流光，汇入早高峰的车流，与周围格格不入地朝着城西方向驶去。

越往西开，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陈旧的老楼取代，街道变得狭窄，空气中弥漫着早点摊的油烟和生活垃圾混合的气味。沈聿降下车窗，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他把车停在那女生给的模糊地址附近的路边。豪车引来几个早起遛弯的老人的侧目。

他下车，站在嘈杂的街口，有些茫然。

老旧的居民楼一栋挨着一栋，阳台晾晒着各式衣物，窗外挂着空调外机，嗡嗡作响。早点摊前排着队，电动车**响成一片。

这是他完全陌生的世界。林薇就在这样的地方?

他毫无头绪，只能凭着那点模糊的信息，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附近转悠。他试图想象林薇出现在这里的画面，穿着她那些洗得发白的衣服，挤在人群里，为了生活奔波……

心口那块堵着的东西越来越沉。

他在一个煎饼摊前停下，摊主大妈热情地问：“小伙子，来个煎饼?”

沈聿看着那油腻的摊面，下意识地想皱眉，却忽然想起，以前他偶尔通宵打完游戏，天蒙蒙亮时，林薇有时会小声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楼下有煎饼摊。”

他每次都是不耐烦地挥手：“谁吃那玩意儿，脏死了。”

他现在站在这里，闻着那股混合着面酱和葱花的气味，胃里空得发慌。

他摸出皮夹，抽出一张百元钞，递过去：“一个煎饼。”

大妈愣了一下，看着那钞票，为难道：“小伙子，我这才出摊，没那么多零钱找啊。”

沈聿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习惯了刷卡或者手机支付高档场所，这种现金零钱交易，他早已陌生。

“不用找了。”他有些窘迫，把钞票放在摊车边上，拿着那个滚烫的、用塑料袋装着的煎饼，转身快步走开。

身后传来大妈的连声道谢和疑惑的嘀咕。

他走到路边，低头看着手里粗糙的早餐，尝试着咬了一口。味道很重，有点咸，还有点辣，和他平时吃的精致早餐完全不同。

但他一口一口，默默地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