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珞在别墅的客厅里坐了一整夜。

窗外的天色从漆黑转为深蓝，再渐渐泛出鱼肚白。她没开灯，就这么在黑暗中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祁景深没有回来。

甚至连一条消息都没有再发。

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一下，阮清珞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来，却发现只是一条天气提醒。她自嘲地笑了笑，将手机扔回茶几，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三年前那个雨夜，祁景深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那时父亲的公司刚度过危机，她正准备去国外深造。他浑身湿透，眼睛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绝。

"我爸快不行了。"他站在雨里，声音沙哑，"他想看我结婚。"

阮清珞永远记得那一刻祁景深的眼神——像是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既凶狠又脆弱。她知道祁父一直很喜欢她，也知道祁家与阮家的联姻意味着什么。但她没想到，祁景深会为了父亲的遗愿，放弃他坚持了多年的不婚主义。

"为什么是我？"她当时这样问他。

祁景深沉默了很久，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因为你最合适。"

没有告白，没有承诺，只有一句"最合适"。但年轻的阮清珞还是心动了。她一直偷偷喜欢着这个高中时比她大两届的学长，那个在演讲台上光芒万丈的学生会长。

婚礼办得很匆忙，祁父在病床上见证了他们的誓言。一个月后，老人安详离世。而阮清珞的婚姻，也从那时起变成了一座精致的冰雕——美丽，冰冷，毫无生气。

叮咚——

门**打断了阮清珞的回忆。她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了茶几边缘，一阵尖锐的疼痛。但她顾不上这些，几乎是跑着去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不是祁景深，而是他的首席秘书陈默。

"夫人。"陈默微微欠身，递过一个文件夹，"祁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阮清珞接过文件夹，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她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昨晚的闹剧之后，这只能是离婚协议。

"他人在哪？"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陈默垂下眼睛："祁总出差了，暂时不会回来。"

"出差？"阮清珞冷笑一声，"是去陪那位怀孕的林**了吧？"

秘书保持着职业性的沉默，但阮清珞还是从他微微收紧的下颌看出了端倪。她突然觉得无比疲惫，不想再在这个人面前维持什么体面。

"告诉他，我会看的。"她说完，直接关上了门。

文件夹很轻，却像有千斤重。阮清珞走到落地窗前，终于翻开了第一页。

"离婚协议"四个大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强迫自己逐条阅读，却发现条款出乎意料的优厚——不仅承诺分割给她多处房产和巨额现金，甚至还包括祁氏核心子公司15%的股份。这些条件远远超过婚前协议约定的内容，几乎是祁景深个人资产的一半。

最后一页已经签好了祁景深的名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像是一把刀扎在纸上。

阮清珞的手指抚过那个签名，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她以为自己对这段婚姻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可当白纸黑字的终结摆在面前时，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手机**突兀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苏婉"的名字。阮清珞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清珞！你还好吗？我看到新闻了！"闺蜜的声音充满愤怒，"祁景深那个**！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阮清珞这才知道，昨晚的事已经上了财经版的花边新闻。《祁氏总裁婚变在即，初恋女友携孕现身》的标题配上她仓皇离场的照片，成了圈内最新的谈资。

"我没事。"她听见自己说，"反正这段婚姻本来就是各取所需。"

"你别骗我了！"苏婉咬牙切齿，"我知道你喜欢他，从高中就喜欢。这三年你为他做了多少，他凭什么这样糟蹋你的感情？"

阮清珞没有回答。她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滑入喉咙，灼烧般的痛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对了，你知道更恶心的是什么吗？"苏婉继续道，"那个林薇已经住进祁氏旗下的私立医院了，VIP病房，专人伺候。圈里都在传，祁景深这是迫不及待要扶正她了。"

玻璃杯从阮清珞手中滑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威士忌渗进昂贵的羊毛地毯，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哪家医院？"她听见自己问。

"就是祁氏控股的圣心医院，顶层的VIP区。"苏婉顿了顿，"清珞，你想干什么？别做傻事啊！"

"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阮清珞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挂断电话后，阮清珞站在窗前，看着朝阳一点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她拿起笔，对准协议上签名处的那条虚线。

只要签下这个名字，她就能获得自由和巨额财富。再也不用忍受祁景深的冷漠，不用做那个徒有虚名的祁太太，不用在深夜里独自一人等他回家。

笔尖触到纸面的瞬间，她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纸上，晕开了黑色的墨迹。

阮清珞猛地将笔扔开，纸张散落一地。

她不能就这样放弃。至少，她要亲眼确认祁景深和林薇的关系，要当面听他解释昨晚的沉默。三年的婚姻，值得一个真正的告别。

圣心医院的地址她很清楚。那是祁氏旗下的高端医疗机构，祁父生前最后的日子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阮清珞擦干眼泪，走向衣帽间。她需要换一身不那么显眼的衣服，然后亲自去看看，那个能让祁景深打破原则的女人，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她拉开衣柜门时，一个蓝色丝绒盒子从顶层架子上掉了下来。盒子摔开，里面是一对袖扣——她去年送给祁景深的生日礼物，标签都没拆。

阮清珞蹲下身，捡起那对袖扣。铂金打造的银杏叶造型，是她特意定制的。银杏的花语是"坚韧与永恒的爱"，她当时还傻乎乎地期待祁景深能明白其中的心意。

现在看来，他可能连包装都没拆开过。

将袖扣放回盒子，阮清珞深吸一口气，开始挑选出门的衣服。她不知道自己去医院会看到什么，但无论如何，都比坐在这里自怨自艾要强。

就在她准备出门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父亲打来的。

"珞珞，公司出了点问题。"父亲的声音异常沉重，"你能回来一趟吗？"

阮清珞的心沉了下去。父亲一向坚强，从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看了一眼时间，做出了决定。

"我马上回来。"

医院可以等等。现在，她需要先弄清楚家里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