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苏雨曦步入，紧攥着的拳头隐隐颤抖。

“为什么？”

苏雨曦淡漠地睨着他：“你弄丢了玉阳的玉佩穗子，如今取皮还给他，两清了。”

短短一语，却如一记重锤，锤得他头晕眼花。

“我被房梁砸断腿，错过最佳医治时机，去给沈玉阳植皮，就为了他一根玉佩穗子。”

“你告诉我，这叫两清？”

“他何时有过那样的玉佩？在你眼中，我的腿、我的性命，都不及他一根无中生有的穗子吗？！”

她柳眉蹙起：“你是永宁驸马，即便腿废了，府中也有的是人伺候你。”

“你占了属于玉阳的东西这么久，现在用块皮补偿他，又算得了什么？”

沈凌风忽然发笑，笑得眼眶发热，眼眶弥上水雾。

新婚那年，太子于御花园设宴，他与官眷赏花时被荆棘划破手，正与太子议事的苏雨曦当即急步而来，执他手查看时，指尖都在轻颤。

那时他笑她小题大做，她却肃容道：“怎是小事，你素来怕疼。”

可自从沈玉阳出现，她再未问过他疼不疼。

他解释过，争执过，从昔日驰骋沙场、令敌寇胆寒的苍狼将军，硬生生变成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只为挽回他们这份情。

可她，却一字不信。

心被她的凉薄戳破过无数次，哗啦啦地往外冒血，他居然还傻傻奢望着，两人能回到当初。

“玉阳向来大度，你抢他父亲遗物之事，他便不计较了。”

她语气冷硬，似在施舍某种恩惠：“龙纹佩可以借给你一段时日。”

闻言，沈凌风再也忍不住，抄起手边的药碗狠狠朝她砸去。

青花瓷四溅，一如他碎裂的心。

“滚！”

苏雨曦仅存的耐心瞬间褪净：“沈凌风，你简直屡教不改！”

“玉阳就是太过善良，什么都不争不抢，才会被你这种人欺辱！”

说罢，她不愿再多待半刻，“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沈凌风无声流着泪，视野浸得一片朦胧。

三年前，他在信中介绍苏雨曦时，母亲破天荒月余后才回信。

信中字字斟酌：

【凌风当真思虑周全了？永宁长公主乃门阀贵族，我们武将与她家世悬殊，娘怕你过去后受欺负。】

他信誓旦旦回信保证：【雨曦待我真心，绝非薄情之人。】

这半年来，每回家书往来，他都称与苏雨曦和谐恩爱，在信中细数她待他的好。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从沈玉阳出现，两人的情意就彻底碎裂了。

那些恩爱的过往，从他笔下字句写出来，竟恍若隔世。

目光投向床头匣上的锦盒，沈凌风忍着骨裂未愈的痛，撑起上半身拿过来。

龙纹佩紧紧贴在胸口，冰冷的玉硌着肌肤，他却不愿松手。

“爹、娘……”他隐忍的唇咬出殷红，终于抑制不住，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