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文大神“换命逆天改命”的最新力作《带全村老人进城》正在火热连载中,该书主要人物是李明月韩建军,书中故事简述是:“我知道你担心韩叔。这担心,一点都没错。”韩建军显然没料到她会先“服软”,愣了一下,脸上那股蛮横的劲头似乎卡壳了一瞬,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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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过李家坳坑洼不平的土路,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哐当”声,卷起一阵干燥呛人的黄尘。
李明月双手紧握着那辆二手小货车的方向盘,车身随着路面的起伏左右摇晃,像一艘在风浪里颠簸的小船。
车厢后斗里,装着几板还带着豆腥气的**豆腐,几筐时令蔬菜,还有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孩子们爱吃的廉价糖果饼干。这就是她的“明月杂货铺”,一个流动在李家坳及周边几个空心化村庄的生命线。
后视镜里,映出几张苍老而熟悉的面孔。是村东头的王奶奶和孙大爷,他们正佝偻着背,站在自家低矮的土坯房门口,朝着小货车张望。李明月的喇叭声,是这片日渐沉寂的土地上,为数不多能搅动一丝活气的声响。
她的目光扫过路旁。曾经热闹的打谷场,如今荒草丛生,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石碾子;村小学的校舍早已空置多年,斑驳的墙皮大片剥落,黑洞洞的窗口像失神的眼睛;晾衣绳上,飘荡着几件洗得发白、明显属于老人的旧衣裳,在午后的风里孤零零地晃荡。
整个村庄,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又像是被抽走了筋骨,只剩下迟缓的呼吸和漫长的等待。年轻的面孔如同迁徙的候鸟,一去不返,只留下这些被岁月遗忘在角落里的“老树根”。
李明月的心,像被这车轮碾过,沉甸甸的。她的根也在这里。父母智力有碍,是爷爷奶奶用佝偻的脊背和布满老茧的双手,为她勉强撑起了一片遮风挡雨的天。
婚姻的失败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将她从并不温暖的“外面”打回了这片贫瘠却熟悉的土地。最初的雄心壮志,在街边摆摊被城管驱赶得无处容身后,迅速冷却。最终,这辆二手小货车成了她安身立命、反哺亲恩的唯一依靠。
“卖——豆——腐——喽!酱——油——醋——针——线——糖——果——”带着乡音的吆喝声,不高亢,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寂静的村落里漾开一圈圈涟漪。一扇扇斑驳的木门“吱呀”打开,一个个或佝偻、或蹒跚的身影,从昏暗的屋里挪出来,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期盼的神情。
“明月闺女,来啦?”王奶奶摸索着门框,她眼神不好,只能循着声音的方向,脸上堆起慈祥的笑纹。“哎,王奶奶,今天豆腐可嫩了,给您切一块?”李明月利索地停好车,跳下来,掀开盖着豆腐的湿纱布,一股清新的豆香弥漫开来。
“中,中!切一块。再……再给我拿包盐,上回你拿的,快见底了。”王奶奶摸索着从怀里掏出卷得整整齐齐的零钱,大多是皱巴巴的毛票。李明月麻利地切好豆腐,用塑料袋装好,又拿了包盐,一起递到王奶奶手里,顺手把零钱推了回去:“盐钱先记着,下回一起算。豆腐您拿着吃。”
“这……这咋好意思……”王奶奶局促地搓着手。“您跟我客气啥!”李明月笑着,声音清脆。她拿出手机,“来,王奶奶,看这儿,笑一个!我给强子(王奶奶在城里打工的儿子)发过去,让他看看您气色多好!”王奶奶一听,立刻努力地挺了挺佝偻的背,对着手机镜头,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却无比认真的笑容。李明月按下快门,将老人此刻的模样定格。她知道,这张照片,会很快出现在王奶奶儿子那永远忙碌的手机屏幕上,成为母子之间短暂而珍贵的连接。
孙大爷耳朵背得厉害,别人说话他基本听不清,但他认得李明月的车。每次车来,他就咧着嘴笑,站在一旁看。李明月会特意提高音量跟他打招呼,有时塞给他一小包饼干或几颗糖。孙大爷也不推辞,只是笑得更开心了,把糖果小心地揣进兜里,像是藏起了什么宝贝。
村西头的老韩头也来了。他话不多,沉默地买了一块豆腐,又给孙子挑了两根棒棒糖。付钱时,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问:“明月,有……有那种治腰疼的膏药没?便宜点的。”
李明月翻找了一下:“韩叔,这种行吗?五块钱一盒。”老韩头看了看,点点头,又掏出几张更皱的毛票。李明月看着他布满裂纹、骨节粗大的手,心里一酸,把膏药和找零一起塞给他:“韩叔,膏药您先用着,钱不急。”老韩头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低说了声“谢谢”,转身慢慢走回他那间同样低矮昏暗的房子。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重复。老人们买的东西不多,有时甚至只是来看看,跟李明月说说话。他们的话题,翻来覆去,总绕不开在外的儿女。
“我家那小子,说这个月加班多,钱能多挣点……”
“闺女打电话说,外孙会叫姥姥了,唉,真想听听……”
“强子说工地活重,累……也不知道吃得好不好……”
他们的世界,小得只剩下房前屋后那几垄菜地,村头到村尾那几百步的距离。
日升月落,春种秋收,日子像磨盘一样缓慢而沉重地转动。然而,他们的世界又大得无边无际,装满了远在千里之外、在那些他们从未踏足过的繁华都市里打拼的儿女们的一切——他们的工作、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孩子、他们的烦恼和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喜悦。
儿女们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来,影像通过手机屏幕闪现,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那份深埋心底的、想走出去,看看儿女们口中那个“大世界”的念想,成了最奢侈、也最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那念想像一颗深埋的种子,在寂寥的土壤里,无声地渴望着破土而出的阳光。
李明月的心,就是被这些寂寥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渴望,一点点浸润,一点点刺痛,最终,那颗种子也在她心里悄然萌发——带他们出去看看!带这些带他们出去看看!带这些一辈子困在方寸之地的老人,去看看外面的天,到底有多高,路,到底有多宽!
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现实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钱!她的小货车,风里来雨里去,赚的不过是勉强糊口、补贴家用的辛苦钱。几十号人的车费、门票、吃饭,哪怕是最基本的开销,对她来说都是天文数字。安全!老人们平均年龄七十往上,腿脚不便的,眼神不好的,耳朵背的,高血压糖尿病的……哪一个在路上出点状况,都是她李明月无法承受之重。村里不是没有过先例,前年邻村一个老人去镇上赶集,突发脑溢血倒在路边,等发现时已经晚了。儿女们的哭嚎和指责,至今让人心有余悸。儿女们的态度!他们会同意吗?会不会觉得她多管闲事,自找麻烦?会不会担心老人出事,把责任都推到她头上?
这些顾虑像沉重的枷锁,她看着老人们浑浊眼睛里偶尔闪过的、对电视里高楼大厦的好奇光芒,看着他们摩挲着儿女寄回来的、背景是陌生城市的照片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那点刚刚萌发的勇气,又被现实的巨石压了下去。
转机出现在一个深秋的午后。李明月像往常一样在村里叫卖。老杨头,村里少有的几个身体还算硬朗、识点字的老爷子,颤巍巍地递给她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买了两块豆腐。
他犹豫了很久,才从怀里摸出一张更皱的、从旧报纸上撕下来的图片,上面印着省城新建的“河南印象”文化园区的宣传画,雕梁画栋,灯火辉煌。
“明月闺女,”老杨头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难以掩饰的向往,“你……你见识多,这地方……真像画上这么好看?离咱这儿……远不?”李明月看着图片,又看看老杨头眼中那簇微弱却执着的火苗,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点点头:“杨叔,好看,是演咱河南老戏、讲老故事的地方。离咱这儿……坐大汽车,得三四个钟头。”
“三四个钟头啊……”老杨头喃喃道,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亮起来,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憧憬,“那……那要是能去看看,这辈子……也算值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图片折好,又揣回怀里,像藏起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那一刻,李明月心里的枷锁“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老杨头眼中那束光,点燃了她心底压抑已久的火种。不能再等了!她对自己说。钱,可以想办法;安全,可以尽全力准备;儿女们……总要沟通试试!
决心一下,她便像上紧了发条。
白天跑车卖货,晚上就趴在昏黄的灯泡下,用手机查资料,算账,做计划。
她跑遍了县城的旅行社,打听最便宜的大巴包车价格;反复研究“河南印象”的场馆介绍,确认里面是室内参观,有座位,适合老人;寻找附近价格实惠、环境干净的自助餐厅;计算着每个人的保险费用……每一分钱,她都要精打细算,恨不得一个硬币掰成两半花。
她开始更拼命地跑车,省吃俭用,连给自己添件新衣都舍不得。爷爷奶奶心疼她,把攒下的几十块鸡蛋钱硬塞给她,她鼻子一酸,收下了,心里沉甸甸的。
最难的一关,是说服老人和他们的儿女。她挨家挨户地登门。先跟老人说,小心翼翼又充满热情地描绘着省城的景象,“河南印象”里的热闹,自助餐的丰盛。老人们听着,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难以置信,接着是狂喜,随即又被巨大的不安和自卑淹没。
“去省城?俺……俺这老胳膊老腿的,能行吗?别……别给闺女你添**烦……”
“那得花老多钱吧?俺们可出不起……”
“俺……俺没出过远门,怕……怕走丢了……”
李明月握着他们粗糙的手,一遍遍地保证:“叔,婶儿,放心!车接车送,一步路不用你们多走!钱的事你们甭操心,有我!咱们人多,互相照应着,丢不了!就当……就当是闺女我,请爹妈们出去开开眼!”
说服了老人,还得过儿女那一关。她一个个地打电话。有的儿女很爽快,在电话那头连声道谢:“明月妹子,太感谢你了!我爸/妈在家总念叨想出去看看,我们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开身,有你带着,我们一百个放心!”
这份信任让李明月心头暖烘烘的。但更多的,是疑虑和担忧。张婶的女儿在电话里语气犹豫:“明月啊,不是我不信你,我妈那血压……坐那么久的车能行吗?省城人多车多的,万一磕着碰着……”
李明月耐心解释:“姐,你放心,行程我都安排好了,全是室内,有座位休息。我会带上血压计和常用药,随时看着。咱们慢慢走,不赶时间。保险我也给大家都买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声音:“那……那行吧,明月,真是麻烦你了,千万多费心!”
最棘手的是老韩头的小儿子,韩建军。电话打过去,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是嘈杂的机器轰鸣声。“喂?谁啊?”韩建军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不耐烦。
“建军哥,是我,明月。”
“哦,明月啊,啥事?我这儿正忙着呢!”机器声更响了。
“建军哥,是这样,我想组织咱村一些老人去省城‘河南印象’玩一天,车接车送,包门票和一顿午饭,免费的。想问问你,韩叔能去不?他……”
“啥?去省城?!”韩建军的声音陡然拔高,盖过了机器声,“开什么玩笑!我爸多大岁数了?那身子骨能经得起折腾?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出点事谁负责?你负得起这个责吗?我在工地上忙得脚打后脑勺,可没工夫处理这些破事!挂了!”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听着那冰冷的“嘟嘟”声,李明月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握着手机,站在初冬微寒的风里,半晌没动。韩建军的反应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一部分热情,也让她更深刻地意识到这件事的责任之重。但她没有放弃。她又拨通了老韩头大儿子的电话,人在南方,态度比较开明,听了李明月的详细安排和保险事宜,最终同意了,并答应帮忙劝劝弟弟。
接下来是繁琐的准备工作。她给所有确定能去的老人登记,要求提供身份证号买保险。她跑了几家保险公司,对比险种,最终给四十六位老人都买了高额的意外险和医疗险。
她列了详细的药品清单:速效救心丸、**、降压药、降糖药、晕车药、创可贴、消毒棉球……塞满了她的急救包。她反复推敲行程,精确到分钟,确保劳逸结合。她还特意去“河南印象”实地“踩点”了一次,确认了洗手间位置、休息区、紧急通道。
临行前三天,她租好了一辆宽敞舒适、带空调的旅游大巴,付了定金。又联系好餐厅,预定了四十六人份的午餐。每一项安排落定,她心头的石头就轻一分,但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却始终如影随形。
出发前夜,李明月几乎一夜未眠。月光透过窗户纸,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反复预演着第二天的每一个环节:几点**,怎么点名,上车顺序,路上注意事项,场馆内的引导,吃饭时的安排,返程时间……每一个可能的意外:老人晕车怎么办?走散了怎么办?突然不舒服怎么办?韩建军会不会来阻拦?……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让她心绪不宁。
她爬起来,又一次核对了名单,检查了急救包里的药品,确认了保险单和司机的联系方式。爷爷奶奶在隔壁房间传来均匀的鼾声,她却毫无睡意,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咚咚”地跳得厉害,既紧张,又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窗外的天色,由浓黑渐渐透出深蓝,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李明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窗边,推开木窗。深秋凌晨清冽的空气涌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东方天际,启明星孤独而明亮地悬挂着。
她望着那颗星,仿佛在汲取力量。今天,她要带着四十六位被岁月和孤独困守了一生的老人,去推开一扇通往外面世界的门。无论前路有多少未知的忐忑,这一步,必须迈出去。她转身,开始麻利地收拾行装,将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和滚烫的期盼,一同塞进了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村庄,还在沉睡。而一场微小却注定不平凡的旅程,即将在晨曦微露中启程。
村口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在深秋熹微的晨光里,沉默地伸展着枝桠。天边只泛起一层淡淡的蟹壳青,空气清冽得刺骨,带着浓浓的草木寒霜气息。
李明月站在旅游大巴旁,手指尖冰凉,心却在胸腔里擂鼓般地跳动着。背包沉甸甸地压在肩上,里面塞满了急救药品、保险单据、行程表和沉甸甸的责任。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一夜未眠的疲惫和紧张,对着空旷的村口,用力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亮:“叔!婶儿!准备出发啦——”
这一声吆喝,仿佛点燃了引信。原本沉寂的村落,陡然间活泛起来。“哎!来了来了!”“柱子他娘,快点儿!车来了!”“我的鞋呢?我新刷的布鞋搁哪儿了?”“等等我老头子!”
一扇扇木门被急促地推开,“吱呀”声此起彼伏。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泻出,照亮了一张张同样因兴奋和忐忑而毫无睡意的苍老脸庞。老人们互相呼唤着、催促着,脚步蹒跚却异常急切地从各自的小院、巷弄里涌向村口。
李明月看着这一幕,眼眶微微发热。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七十多岁的张婶,身上套着几年前女儿买给她的那件枣红色羊毛衫。
毛衣明显有些小了,紧紧裹着她微胖的身躯,袖口也磨起了毛球,但这显然是她此刻能找到的最体面、最鲜亮的衣裳。她不停地抻着衣角,捋着鬓角花白的碎发,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羞涩和骄傲的潮红。
她看到老杨头,穿着他那件深蓝色的旧式涤卡外套,虽然洗得发白,但每一个纽扣都扣得一丝不苟。他甚至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顶同样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人帽,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背也比往日挺直了许多。他看到李明月,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无声地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她看到孙大爷,依旧咧着嘴憨笑,耳朵听不清周围的喧闹,但浑浊的眼睛牢牢盯着那辆崭新的大巴车,充满好奇。
她看到王奶奶,被邻居搀扶着,摸索着往前走。她今天穿着一件干净的藏青色罩衫,稀疏的银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小小的髻。她紧紧攥着邻居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那个磨得发亮的旧布包,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闺女,慢点,慢点,别磕着……”
更多的老人涌来,穿着他们压在箱底几十年、只有过年或重大场合才舍得穿的“好”衣裳:浆洗得硬挺的中山装,过时的西装外套,手工缝制的棉袄罩衫……颜色或黯淡或陈旧,浆洗的痕迹明显,却都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他们互相打量着,笨拙地替对方整理着衣领、帽子,脸上洋溢着一种孩童般的雀跃和紧张,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光芒——那是被压抑了太久的渴望,终于得以释放的激动。
“明月闺女!”王奶奶终于“摸”到了李明月身边,冰凉枯瘦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的浮木,“婶子……婶子这心里头,慌得很……”
“王奶奶,不怕,”李明月反手紧紧握住老人冰凉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既是安抚老人,也是给自己打气,“您就跟着我,一步都不用怕!咱们稳稳当当去,高高兴兴回!”眼神不好的王奶奶用力地点着头,另一只手却把李明月的胳膊攥得更紧了,仿佛那是她通向未知世界唯一的凭依。
李明月拿出打印好的名单和记号笔,开始大声点名:“杨守田!”“到!”老杨头响亮地应了一声,挺了挺胸脯。“孙有福!”孙大爷听不见,旁边的老人赶紧戳了他一下,他茫然地左右看看,随即咧开嘴,冲着李明月用力点头憨笑。“张秀兰!”“哎!”张婶响亮地应着,又下意识地抻了抻她那件宝贝羊毛衫的衣角。“王桂枝!”“在呢在呢!”王奶奶抓着明月的手,连声答应。“韩金生!”李明月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心微微提起。“……在。”一个低沉、有些迟疑的声音从人群角落传来。
老韩头穿着一件同样浆洗得发白、领口袖口磨损严重的深蓝色中山装,挤在人群后面,低着头。他没像其他人那样兴奋地互相招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沉默和拘谨。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只是飞快地抬眼看了明月一下,又迅速垂下眼帘,闷声应了个“在”。
四十六位老人,一个不落。“好!大家排好队,咱们一个一个上车!不着急,慢点!”李明月提高了声音,维持着秩序。她搀扶着王奶奶,让她第一个上车,帮她找到最前排靠窗的位置坐好。
老人们鱼贯而上,动作缓慢而郑重。他们小心翼翼地踩上大巴车锃亮的踏板,好奇地打量着车内干净的座椅、宽大的车窗、空调出风口,像是踏入了另一个神奇的国度。车厢里很快弥漫开浆洗布料的味道、老人身上特有的阳光气息,还有一丝极力压抑却掩饰不住的兴奋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