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落在了那株所谓的“血玉参”上。他的眼神依旧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何意？”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依旧有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我死死捏着那株假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的演技在这一刻飙升到了顶峰，泪水说来就来，顺着脸颊滑落，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与自责。

“我见公子伤重，便将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一支凤头金钗当了，想去城里最大的药铺‘百草堂’为您买一株能吊命的血玉参。那掌柜的信誓旦旦，说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谁知，谁知他们竟敢用这种染色的劣品来糊弄我！”

我说得情真意切，每一个字都饱含着被欺骗的愤怒和对他的愧疚。

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原主确实当了金钗，也确实被骗了。只不过，她自己并未察觉，还把这假药当个宝。

我抢在苏清柔之前，自己揭穿了这件事。

这样一来，我就从一个“恶毒的加害者”，变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裴寂沉默地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在探究我话里的真伪。他这种人，从刀山血海里爬出来，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不能给他思考和怀疑的时间。

我猛地用袖子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百草堂欺人太甚！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为公子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我转身就要往外冲。

“站住。”裴寂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做出仍在抽泣的样子。

“回来。”

我慢慢转过身，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一副“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我不说”的倔强模样。

“区区一株假药，不必如此。”他淡淡地说道，视线再次落回我脸上，“你当掉的金钗，值多少银子？”

我心中一动。书里可没写他会问这个。

我低着头，小声回答：“……一百二十两。”

这是原主所有的家当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乏了。

我明白，他这是暂时信了，或者说，他找不到我自导自演这场戏的动机。毕竟，有谁会花光家产买了药，又自己揭穿是假的呢？

危机暂时解除，但我的心却丝毫不敢放松。

因为我知道，这仅仅是第一回合。明天，当苏清柔踏进这个家门时，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她手里的牌，可不止“假药”这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