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肯尼亚内罗毕机场时，我被热浪扑了个满怀。空气中有一种陌生的味道——尘土、汗水和各种香料混合在一起。

“哇！陈默你看！”林薇指着窗外，“非洲的天空真的好蓝啊！”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天空确实很蓝，蓝得有些不真实。但我更注意到的是机场周围破旧的建筑和拥挤的人群。

志愿者宿舍比我想象的还要简陋。八个人一间房，没有空调，只有吱呀作响的电扇。蚊子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汗湿的衣服黏在皮肤上。

“条件有点艰苦哦。”项目负责人笑着说，“习惯就好了。”

林薇却异常兴奋：“这才叫体验生活嘛！陈默，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最初的几天，我被新鲜感包围着。异国风情、奇特的食物、各种没见过的动植物...但很快，现实就开始显露它残酷的一面。

我被分到了建筑维修组，负责帮当地社区修建医疗站和学校。这本来应该是我喜欢的工作——毕竟我曾经那么热爱建筑设计。但这里的条件太有限了，有限的材料，有限的人力，有限的预算。我那些关于设计的美学理念，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而林薇在医疗组如鱼得水。她每天都充满活力，即使面对最脏最累的工作也从不抱怨。晚上回到宿舍，她总会叽叽喳喳地跟我讲她今天又帮了多少人，那些孩子多么可爱。

“陈默，你今天怎么样？”有一天她终于想起来问我。

我正在给蚊虫叮咬的伤口涂药，手臂上已经红肿一片：“还行，就是太阳太毒了，有点晒伤。”

“哦，记得多涂点防晒霜。”她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又开始讲她今天的经历。

我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意识到：她从来没有真正问过我的感受。从来没有。

一个月后，我开始失眠。躺在床上，听着室友的鼾声和窗外的虫鸣，我问自己：我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医生，不能像林薇那样救死扶伤；我不是工程师，连最简单的房屋修缮都做得磕磕绊绊。我就像一个多余的零件，被硬塞进一台并不需要我的机器里。

有一天，我在修建一所乡村小学时，偶然用木炭在墙上画了一幅简单的壁画——几个孩子手拉手围着大树跳舞。没想到第二天，整个村子的孩子都跑来看，摸着那幅画咯咯笑。

项目负责人拍拍我的肩：“陈默，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在非洲感到一丝成就感。我甚至想象着，也许我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用艺术给人们带来快乐。

但这份快乐很快被打破了。

“陈默，你别画那些没用的了。”林薇知道后对我说，“我们是来帮忙干实事的，不是来搞艺术的。”

那一刻，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