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周燕京跪在暴雨中，成了条丧家之犬，猩红着眼求我回头。

他大概忘了，五年前的结婚纪念日，他是如何将离婚协议甩在我脸上，逼我净身出户的。

“你肚子里的孽种有什么资格存在？打掉它，为你父亲给我姐赎罪。”

“薇薇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你闹出的这些事，只会让她心烦。”

“你一向识大体，签了字，别让我瞧不起你。”

他当时笃定我离了他活不下去，却不知，那一刻我腹中尚存一息的龙凤胎，给了我涅槃的勇气。

如今，我携龙凤胎归来，成了他再也高攀不起的科技新贵。

我看着泥水里的他，抚摸着女儿酷似我的眉眼，轻笑出声。

“周总，想当孩子们的父亲？可我的孩子们，嫌你脏。”

今晚是我们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我一个人坐在长长的餐桌前。

桌上的烛火在轻轻晃动。

像是下一秒就要熄灭。

又像是和我一样，在做着无望的挣扎。

我等了他三个小时。

从天黑等到午夜。

满桌的菜肴已经凉透了。

我伸手摸了摸盛着勃艮第红酒炖牛肉的银盘。

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了我的心脏。

这道菜工序复杂。

我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准备。

只因为他曾在一次酒后无意中提过，出差时尝过很喜欢。

我还做了黑松露焗龙虾。

那是他从前最爱吃的。

可现在爱吃的人，或许已经不是我了。

我身上穿着一条素雅的白色长裙。

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那时候，他说我穿白色最好看，像月光。

可他不知道，月光本身是不会发光的。

我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感觉自己像一尊精致却没有灵魂的雕塑。

这栋别墅很大，大到空旷。

大到我只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指针，正在一秒一秒地走动。

滴答。

滴答。

每一声，都像是在为我这段死去的婚姻倒数。

我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或许只是期待一个结局。

一个能让我彻底死心的结局。

午夜的钟声终于敲响了。

十二下。

沉闷又悠长。

也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咔哒。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逆光走进来的身影。

他很高大，身形挺拔。

穿着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一丝不苟。

俊美的脸上结着一层寒霜。

也带着我所熟悉的，深夜归家时的疲倦与不耐。

他进来了。

带着一身刺骨的寒气。

也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那酒气里，还夹杂着一种我无比憎恶的香水味。

是林薇薇惯用的栀子花香。

甜腻得让人作呕。

那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包裹。

也像一根无情的针，狠狠刺入我的心口。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我精心布置的餐桌。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已经凉透的菜肴，越过跳动的烛火，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温度。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

昂贵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我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然后，他将一份文件，重重地扔在了餐桌上。

白色的纸张落在深色的餐桌上，格外刺眼。

那清脆的响声，像是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是我的幻想。

是我最后的那一丝丝卑微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签了它。”

他的声音比窗外的冬夜还要冷。

比我刚刚触摸过的银盘还要冰凉。

我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最上方，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烙铁一样烫伤了我的眼睛。

离婚协议书。

原来，这就是他送给我的三周年纪念日礼物。

我的眼睛很疼。

疼得发酸，发胀。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涌了上来，但我拼命地忍住了。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我想问为什么。

可我的嘴唇只是不停地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扼住了。

他看到我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俯下身，俊美的脸庞在我眼前放大。

他的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那种厌恶，像是淬了毒的利刃。

“林语西，别再耍花样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将我碾得粉碎。

“你和你那个肇事逃逸的父亲一样，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