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您的嫁妆花瓶呢？"翠荷的声音发抖，我猛地掀开盖头，

看见永理正鬼鬼祟祟把我的陪嫁塞进麻袋。皇子府的红烛还没燃尽，

我的丈夫已经惦记着典当行开市。他回头看见我，嘴角抽了抽："府里炭火钱不够了。

"我盯着他指甲缝里的墨渍，突然想起父亲说过："圣上赐婚是天大的体面。"可这体面，

连我祖母的鎏金镯子都保不住。直到我在他账本里翻出"陵工银"三个字，

才明白——他不是穷，他是贪！创作声明本故事基于清朝乾隆年间的历史背景创作，

融合了宫廷档案与民间轶闻元素。故事中涉及的皇子府邸规制、内务府运作及宫廷典制等，

在《清史稿》《清高宗实录》等史料中均有相关记载，反映了乾隆朝皇室内部的权力倾轧。

文中关于典当贡品、克扣用度等情节，

与历史上乾隆朝严查的"陵工银两案""内务府亏空案"等事件背景相呼应。

故事中的人物关系与具体事件为艺术创作，

旨在通过文学手法展现特定历史环境下个体的生存困境。本故事非严格历史传记，

部分细节为增强戏剧性而进行合理虚构。读者若欲了解真实历史，

建议查阅《乾隆朝上谕档》《内务府奏销档》等原始档案。傅玉瑶的指尖掐进掌心，

大红盖头下的视线被金线绣的并蒂莲挡去大半。喜轿外唢呐声忽高忽低，

像被谁捏住了嗓子眼。"姑娘，到了。"翠荷的声音隔着轿帘传来，尾音发颤。

轿帘掀开的刹那，傅玉瑶险些被门槛绊倒。本该铺满红毡的甬道上散落着枯叶，

墙角蹲着个打哈欠的小厮，连喜袍都褪成了酱色。"这...这是皇子府？

"翠荷搀着她的手突然收紧。正厅里摆着六张掉漆的八仙桌，

最前头那桌坐着个穿石青褂子的男人。他正用筷子戳着盘中发黄的菜心，听见脚步声才抬头，

眼下两片青黑像是用墨汁染的。"福晋来了。"永理搁下筷子，袖口磨出的毛边扫过桌沿，

"坐。"傅玉瑶盯着桌上那碟疑似隔夜的桂花糕，耳畔嗡嗡作响。

父亲说圣上赐婚是天大的体面，可眼前这桌素席，连她家赏下人的节宴都不如。"爷，

该揭盖头了。"老管家福全捧着秤杆过来，杆头缠的红绸已经泛白。秤杆挑起盖头时，

傅玉瑶看见永理嘴角抽了抽。他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沾着墨渍，

完全不像养尊处优的皇子。新房里的拔步床吱呀作响，帐子上金线绣的百子图脱了线，

露出底下发黄的绢布。傅玉瑶摸到枕下压着的硬物，抽出来竟是半块霉变的合卺饼。"翠荷！

"她压低声音唤道，"我的妆奁呢？"小丫鬟咬着嘴唇指向墙角。本该放紫檀梳妆台的地方，

摆着个掉漆的樟木箱，箱角还贴着前朝内务府的封条。外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傅玉瑶贴着门缝，看见永理正把她的陪嫁花瓶往麻袋里塞。"爷，

这...这是福晋的嫁妆..."福全佝偻着背欲言又止。"明儿典当行开市。

"永理头也不抬，从袖中抖出张当票，"上月当的银丝炭钱该续了。

"傅玉瑶倒退两步撞上多宝阁，阁上摆的"翡翠"摆件应声而落，露出里头斑驳的泥胎。

她死死攥住袖中绣帕，丝线勒进掌心也浑然不觉。翠荷蹲在地上捡碎片，

突然"咦"了一声："姑娘看，这底款...""嘉靖年制"四个字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傅玉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对真正的翡翠麒麟，喉咙突然发紧。她出嫁前夜，

母亲还笑着说皇子府定会比家里更气派。窗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三更了。

永理推门进来时，傅玉瑶正对着铜镜卸簪子。镜面模糊得照不清人脸，

倒映出身后男人阴沉的脸色。"睡吧。"他吹灭蜡烛，黑暗中布料摩擦声格外刺耳，

"明日要早起清点粮仓。"傅玉瑶和衣躺下时，听见床板下有窸窣响动。她悄悄伸手一摸，

指尖触到本硬皮册子，借着月光瞥见"乾隆二十三年冬炭火开支"几个字。

翠荷在脚踏上翻了个身，梦呓般嘟囔："姑娘别怕..."傅玉瑶把账册塞回原处，

突然发现掌心黏糊糊的。月光移过窗棂，照出一片暗红的印泥痕迹，像干涸的血。

傅玉瑶盯着掌心的印泥痕迹，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

床板下的账册边缘还沾着米粒大小的朱砂，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痂。她刚要合眼，

外间突然传来米缸木盖碰撞的闷响。"寅时三刻了。"翠荷揉着眼睛坐起来，棉袄窸窣作响，

"姑娘再睡会儿？"院里的梆子声还没停，

傅玉瑶已经听见永理特有的脚步声——右脚总比左脚重三分，靴底磨薄的牛皮蹭过青砖，

像钝刀刮骨。

她突然按住翠荷正要叠被的手："你袖口沾的丝线......"翠荷猛地缩手，

一截湘绣牡丹的线头从袖管滑落。

小丫鬟的耳根瞬间涨红："奴婢、奴婢只是......""福晋醒得倒早。

"永理的声音贴着门缝钻进来，带着晨霜的寒气。他左手提着半袋糙米，

右手攥着本蓝皮册子，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相同的墨渍。傅玉瑶看着翠荷发抖的膝盖，

突然掀开枕套。五六个绣着金鱼的绢帕滚出来，最底下还压着个未完工的松鹤纹荷包。

"这是......"永理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扔下米袋抓起荷包，

粗粝的指腹抚过细密的针脚，"府里上月的绣线支出是三钱银子。"翠荷的眼泪砸在砖地上。

傅玉瑶瞥见门外福全探头的影子，突然抽出永理腰间的汗巾："爷的旧物都磨出洞了，

妾身想着......""想着偷运出去卖钱？"永理冷笑，荷包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松鹤纹是御用样式，你们好大的胆子。"傅玉瑶的指甲掐进荷包缎面。

她闻到了永理袖口飘来的霉味，混着米缸陈年的糠秕气息。床板下的账册突然在记忆里浮现，

那上面用朱砂圈出的"绣线三钱"旁，还记着"嘉嫔宫例银二十两"。"爷误会了。

"她突然绽开笑容，指尖勾住永理紧绷的袖口，"妾身见您总用破汗巾包私印，

这才偷着绣的。"说着抽出他怀里的蓝皮册子，"您瞧，连暗袋都留好了。"永理僵住了。

傅玉瑶趁机将荷包塞回他手里，绢帕上的松针正好刺着他虎口的冻疮。

她听见米袋滑落的沙沙声，像毒蛇游过枯叶。"当真？"永理的喉结动了动。他翻开册子，

露出内页夹着的当票——正是昨日装嫁妆的麻袋里掉出来的那张。傅玉瑶的脊背渗出冷汗。

她看着永理抚摸荷包的动作渐渐放轻，忽然发现他小指缺了半片指甲，断口处还结着黑痂。

"福全。"永理突然转头，"去库房取两匹素缎来。"老管家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

他压低声音道："既是要绣，就把前年的旧帐本套子都换了。"翠荷的抽噎卡在喉咙里。

傅玉瑶盯着永理离去的背影，发现他走路时右肩比左肩矮了三分。她弯腰捡米袋时，

一粒糙米粘在指尖，搓开竟是霉绿的芯。"姑娘......"翠荷递来的茶盏晃得厉害，

"荷包明明是要给李掌柜的......"傅玉瑶抿了口冷茶。茶沫沾在唇上，

苦得像吞了把铁锈。她忽然按住翠荷的手："去把多宝阁底下那个泥胎碎片捡回来。

"晨光爬上窗纸时，永理的脚步声又折返回来。傅玉瑶飞快地将某样东西塞进枕下，

那东西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幽蓝的光，像嘉靖年间的官窑釉彩。晨光爬上窗纸，

永理的脚步声又折返回来。傅玉瑶飞快地将某样东西塞进枕下，

那东西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幽蓝的光，像嘉靖年间的官窑釉彩。"福晋，腊八宴的帖子。

"永理甩来一张洒金笺，纸角沾着茶渍，"嘉嫔特意嘱咐要你穿那件织金马甲。

"翠荷接过帖子时手抖得厉害。傅玉瑶瞥见"酉时三刻"的字样下，

有人用指甲掐出个月牙形的凹痕。"马甲..."她抚过袖口磨出的毛边，"去年就脱线了。

"永理突然抓起妆台上的剪刀："那就改改。"刀尖划过她耳畔，咔嚓剪断一缕碎发，

"总比穿补丁的强。"剪刀当啷掉在砖地上。傅玉瑶弯腰去捡，

发现永理的靴帮里露出半张银票边角，朱红印章像是内务府的款。

腊月初八的寒风卷着雪粒子，轿帘缝隙不断灌进冷风。

翠荷把暖炉往主子跟前推："姑娘别怕，李掌柜说今儿能卖出...""噤声。

"傅玉瑶按住她的手。轿外传来嘉嫔宫女的笑声，

说浣衣局晾的织金缎都比皇子福晋的衣裳鲜亮。保和殿的琉璃瓦覆着薄雪。

傅玉瑶刚迈过门槛，嘉嫔的团扇就掩着嘴角："哎哟，这马甲上的金线怎么跟蚯蚓似的？

"殿内霎时静了。傅玉瑶看见永理捏着酒杯的手指发白，他面前那碟酱肘子一动未动，

油花都凝成了霜。"臣妾愚钝。"她福身时听见马甲腋下的线脚崩开声，

"不如嘉嫔娘娘...""还不退下！"永理突然暴喝。酒液泼在织金马甲上，

晕开一片暗红，"丢人现眼的东西！"傅玉瑶的指甲陷进掌心。

她余光瞥见福全缩在殿柱阴影里，枯瘦的手指正摩挲着怀中蓝皮册子的锁扣。

"皇上驾到——"满殿人呼啦啦跪倒。傅玉瑶的膝盖压在碎冰碴上，

听见乾隆的靴底碾过她拖地的马甲下摆。"老十七。"乾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福晋的衣裳..."永理抢着叩头："儿臣管教不严，这就罚她禁足思过！

"傅玉瑶盯着地砖缝里的酒渍。那里面映出嘉嫔翘起的鎏金护甲，

正勾着她崩开的线头越扯越长。"刺啦——"嘉嫔"哎呀"一声，团扇坠地砸出清脆回响。

傅玉瑶**的肩头瞬间爬满鸡皮疙瘩，冻得发青的皮肤上还留着昨夜炭火不足生的冻疮。

"成何体统！"永理一脚踹翻案几。碎瓷溅到傅玉瑶手背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乾隆的龙纹靴尖在她眼前停留片刻，最终转向嘉嫔："爱妃的翡翠禁步，看着眼生啊？

"傅玉瑶趁机拢住残破的衣裳。她看见福全的蓝皮册子滑落在地，

摊开的页面上密密麻麻记着"陵工银""陶俑价""金丝楠差价"。回府的轿子比来时更冷。

翠荷把暖炉灰倒在主子流血的手背上："姑娘忍忍，李掌柜说...""嘘。

"傅玉瑶突然捏紧她的手。轿帘缝隙间，福全佝偻的背影正往西华门方向去，

怀里鼓鼓囊囊的。永理的书房亮着灯。傅玉瑶贴着窗棂，听见算盘珠子噼啪作响。

"...账本要改..."永理的声音混着牙齿打颤声，

"嘉嫔那边...再加两成..."翠荷突然拽她袖子。月光下，

福全的蓝皮册子就搁在廊下的炭篓里，锁扣上还挂着永理的私印。"姑娘快看！

"翠荷翻开册子最后一页。泛黄的宣纸上粘着张当票，

当品栏赫然写着"孝贤皇后陪葬金累丝香囊"。傅玉瑶的呼吸凝成白雾。

她指尖抚过香囊当银的数额——足足抵得上皇子府三年的炭火钱。书房门突然吱呀作响。

主仆俩闪到廊柱后，听见永理对福全低吼："...明早之前，

把密账重抄一遍...嘉嫔要的翡翠..."傅玉瑶攥紧册子的手指关节发白。

她忽然发现最后一页背面有福全歪歪扭扭的批注："乾隆二十四年冬，爷典当生母陪葬事，

恐为后患。"雪越下越大。傅玉瑶把册子藏进贴身小衣时，

听见永理在院里暴跳如雷："炭呢？怎么又短了二十斤！

"翠荷往主子手里塞了个冰凉的物件。借着雪光一看，竟是多宝阁底下那个泥胎碎片，

底款"嘉靖年制"四个字泛着幽蓝的光。雪光映着泥胎碎片上的"嘉靖年制"，

傅玉瑶的指尖被冰得发麻。翠荷突然扯她袖子："姑娘听！

"永理的咆哮混着瓷器碎裂声从书房传来："...养你们这群废物！连个炭账都算不清！

""快走。"傅玉瑶将蓝皮册子往怀里塞，泥胎碎片却滑落在地。碎片磕在青砖上，

发出清脆的"叮"声。书房门猛地打开。傅玉瑶拽着翠荷扑进雪堆，冰碴子扎进掌心。

永理趿拉着破靴子从她们身旁掠过，靴底沾着半张撕碎的银票。

"姑娘..."翠荷的牙齿咯咯作响，"咱们回屋吧？"傅玉瑶盯着永理远去的背影，

突然抓起泥胎碎片："去小厨房。"偏厅的冰砚冻住了墨。傅玉瑶呵着热气化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