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沉水停下脚步，抬眼，映入眼帘的地方无比熟悉。

是裴照夜从前住的竹楼。

现在，成了付盛寒豢养灵鹤的地方。

秋沉水忽地笑了。

想起很久以前，她是特意为了裴照夜建的竹楼。

裴照夜是被丢弃在乱葬岗的，说的好听些叫乱葬岗，可说的不好听，便是死人堆里。

那年人间大旱，颗粒无收，大雪纷飞间饿殍遍地。

官家处理也不过是将尸首收集起来，一车车拉去郊外堆积。

有些人家的小孩养不起，便也趁着夜色将孩子扔去了死人堆里。

秋沉水追着一邪祟到了乱葬岗，就看见哇哇啼哭的男婴。

他的哭声很响，眼睛上蒙着块黑色的布条。

秋沉水知晓，弃婴眼前被蒙上布条，是家人怕孩子记得回家的路认出丢他的人，回来报复。

火气在心中郁结，秋沉水做不到看着一条生命消失，便想着带回执剑峰，当个外门洒扫弟子。

她将男婴抱在怀中，伸手，摘去了那块黑布。

下一刻，便对上了一双澄澈纯净的眼睛。

见到秋沉水的瞬间，男婴瞬间止了哭，破涕为笑。

霎时，周围的风恍若停了，春暖花开。

秋沉水的心蓦地软了一块。

“今后你便叫裴照夜吧。”

她将他带回了执剑峰。

却不是做一个洒扫弟子，而是直接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因为被扔在乱葬岗，裴照夜身上缠着亡魂怨气久久未能消散。

秋沉水亲手造了这竹屋。

竹子中空，能吸附怨灵邪祟，可庇佑裴照夜平安。

她在竹屋各处都布了阵法，护他周全，让他住的自在舒心。

还记得裴照夜刚搬过来时，秋沉水不放心，夜夜都来守着。

那时的她，明明满眼都是裴照夜。

心簌簌痛着，忽地被一道鹤鸣打断。

是付盛寒养在此处的灵鹤，自此裴照夜便被赶走了。

是她亲手，将裴照夜赶走。

一同赶走的，还有从前那个满心是裴照夜的自己。

有了接班人后，掌门索性开始避世静修冲击天道，将所有大小事宜全权丢给了裴照夜。

裴照夜知晓，这是对自己的考验，也是告诉众人自己继任掌门的身份。

可每日处理着各个峰之间的要事，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他也从旁人口中听见过执剑峰的消息。

婚礼不了了之，秋沉水宣布闭关不出，似是道心受损。

玄机峰的弟子说着，与裴照夜玩笑。

“裴照夜师兄，听说执剑长老如此种种，可都是为了你，你可要去看看？”

裴照夜微微凝神：“不必。”

这是他的心里话。

在听见那么多那么复杂的琐事，裴照夜的第一反应只是感慨。

像是围观者看见一出闹剧的感慨。

啧啧两身，便转身离开，将刚才看见的一切抛之脑后。

过去的委屈，不甘，爱而不得，他都已经不在意了。

事情仿若就这般消失了，裴照夜再没有执剑峰的消息。

仿若，此前从未有过什么渊源一般。

裴照夜接手后，掌门起先还来过问几次，见裴照夜处理的滴水不漏，索性彻底闭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