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她强忍着哽咽轻笑了一声：“你看，这不就成了……喜丧。”

‘喜丧’两个字像一把猝然刺来的尖刀，在沈砚洲失神时骤然将他刺穿。

他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再也无法回避这个残酷的事实——

蒋妤棠真的死了。

在他的身边一步步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而他竟一无所觉。

最后又在他的面前彻底魂归天际，让他眼睁睁看着她的离去，连一捧骨灰都留不下。

他却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蒋妤棠这个名字会与死亡挂钩。

不愿意相信他是真的……再也找不到她、再也见不到她、再也触碰不到她。

再也没法和她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得面红耳赤，没法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在心底默默设计他们的以后了。

他们没有以后了……

他缓缓抬手捂住双眼，压抑的哽咽从喉间溢出。

落在空荡的房间里，像一场无人应答的求救。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沈砚洲回到了直贡梯寺。

他找到昨天那个藏族小哥，想问问他蒋妤棠生前的一些情况。

藏族小哥一见到他，就将他领到了一处小房间，将一个单肩包交给他。

“这是蒋妤棠逝者的遗物，本来没联系到家属，就该处理掉的。”

“但你昨天来，好像说你是她的丈夫，这些遗物就交给你了。”

沈砚洲看着那个熟悉的单肩包，下意识将它抱在怀里，哑着声音问。

“她在死前……都住在寺院里吗？”

说到死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哽咽了一下。

小哥点点头，说：“她在大约一个月前就联系到了我们寺院，希望我们为她举办天葬。”

“她在我们这里住了十多天，我每次见到她，都感觉她特别消瘦，也很虚弱，不过总是带着微笑，是个很和善的人，可惜……”

他说着摇了摇头。

沈砚洲听着他的讲述，渐渐失神。

他的心口泛起钝痛，在心里想，明明蒋妤棠在外人眼里都是和善热情的，那为什么他们这些年会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呢？

为什么在他面前，蒋妤棠总是那么容易生气……

他们这时走到一处大殿外，沈砚洲看见里面供奉的一盏盏长明灯，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小哥解释道：“这是为逝者供奉长明灯祈福的大殿，供灯的功德能照亮亡者之路，助起超脱苦难，往生极乐。”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蒋妤棠逝者，也为自己供奉了一盏。”

沈砚洲心头一刺，细密尖锐的痛感蔓延开来。

蒋妤棠是不是觉得他一辈子也找不到这里，不会有人给她供长明灯，所以才会在生前就为自己供了一盏？

沈砚洲闭了闭眼，低声说：“我想再为她供奉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