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父母走后的第五年，姐姐第一次甩我耳光。合同“啪”地抽在脸上，文件散得到处都是。

我愣了两秒，蹲下去捡。腰刚弯下去，后背被高跟鞋尖猛地一顶，骨头像被磕开。

我整个人扑倒在地，脸颊擦出血。“沈苒，你真让我恶心。收拾东西，从这个家滚出去。

”我没说话。上午，我刚拿到确诊：胃部恶性病变，医生说要尽快通知家属安排治疗。

我本想等她下班说清楚。可她回到家，什么都没问，先踹人。我扶着地爬起来，手还在抖，

抬眼看她：“好。那我走。”她怔了一下，像是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我把被打散的合同塞回她怀里，嗓子发干：“爸妈走后，是你在管家，是你替我付学费，

这房子也是你的。嫌我碍眼，我走。”胃像被绞紧，我几乎跪下，只能扶着栏杆往楼上挪。

身后，她冷冷道：“少装可怜。我不会回头。”茶杯砸碎，瓷片溅到我小腿，**辣的疼。

我没回头，只对厨房探出头的阿姨说了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然后把门关上。

门一合，我整个人软下去，抖得厉害。我掏药，干吞。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床头相框里，

是我和她的合影。爸妈出事那年，我十三，她二十。那时她抱着我说：“别怕，还有我。

”如今，她让我要脸滚。2门板背后，**着发冷。胃里像有人攥拳搅拧，

我咬紧牙没出声。哭，会被她当戏。灯很暗，我捏着药瓶看了好久。医生让我按时吃药，

尽快手术。可我清楚——就算上了台，也不一定能扛多久。她不知道。在她眼里，

我是吃闲饭的人，是公司惹事的祸根。我强撑着拉开衣柜，把几件换洗衣服塞进旅行袋。

拉链合上，酸涩翻上来。这间屋我住了十年，从葬礼那天起就没换过地方。一句“滚”，

就得搬走。我吸了口冷气，手还在抖。第二个包刚装到一半，门被人一脚踹开。

“你又在演什么？”我手一抖，药瓶滚到她脚边。她弯腰捡起，瞥一眼，“胃药？

你还真会挑时候。”我沉默。她把药瓶在桌上一砸，“标书是你传出去的，对不对？除了你，

还有谁能接触到我电脑？”我盯着她，一阵发凉。原来如此——不是忽然厌恶，

是被人下了套。可我没做过。“不是我。”我声音很小，“我为什么要害你？”她翻我的包，

从衣服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检查单。我脸色瞬间白了。那是我上周去医院拿的结果。

我伸手想拿回来，她已经把纸捏在掌心，笑意凉薄：“造假也要走心点，这么粗糙？

”我呼吸一窒。“那是真的——”话没完，她已经把纸撕得粉碎。碎屑飘在脚边。

“想博同情，也换个借口。癌症？你不嫌烂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你不是这样的。

爸妈刚走那年，你说会护着我。”她的眉心动了一下，很快又冷下去：“我护你，换来什么？

公司泄密，股东逼宫？沈苒，你要真觉得自己没错，就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喉咙像塞了石头。保姆想进来，被她呵斥出去。屋里静得只剩我的呼吸。

我把衣服一件件塞回包，手指还在发抖。她站在一旁，眼里没有一点挽留。

我提包往外走，胃又狠狠揪了一下，冷汗冒出来，险些摔倒。她下意识扶了我一下。

我以为她要回心转意。她只皱眉：“别装。快滚。”我怔了两秒，唇发白，什么也没说，

开门离开。门在身后“砰”地合上，像把话封死。下楼时，

保姆追出来塞给我一件外套：“别走……她只是气糊涂了。”我摇头，勉强笑：“没事。

走了也清净。”夜风直往衣领里钻。这栋房子，从此与我无关。3出门才想起围巾忘带。

十二月的风像刀子，横着刮。我拎着两个包，脚步虚得很，胃像打结。路过便利店，

我想买杯热水，摸了摸口袋，只剩几张零钱。那张卡，是姐姐给我办的，我不敢再刷。

我坐到便利店门口，看手机联系人。能打的人不多。同学各忙各的。我这样的人，

给谁添得起麻烦？我盯着屏幕半天，还是把手机塞回口袋。拖着行李转了几条街，

疼得眼前发黑，差点跪在人行道上。外卖小哥停下车扶我：“还好吧？

”我挤出笑：“走太久了。”他叮嘱两句就走。我咬牙继续往前，拐进一条小巷，

看到一家旧旅馆，招牌只亮了半截。前台大妈困得直打盹：“住店？先交钱，八十一晚，

身份证。”我把零钱全倒出来，勉强够一天。她叹气：“行，差点明天补。”房间很小，

灯发黄，被子有股晒不掉的潮气。我蜷着躺下，胃一阵阵抽，我用手按着。

脑子里全是她撕检查单的样子，比胃更疼。要不要告诉她实情？她不会信。在她眼里，

我就是泄密的人。夜里窗户漏风，我抖得牙打战。饿得难受，疼得发晕。

我撑到凌晨三点，点了份最便宜的粥，让骑手放门口。热粥下肚那一刻，胃暖了一点，

眼泪却止不住。小时候，每次我胃不舒服，她会给我煮土豆泥，塞我一盒热牛奶。

她曾那么好。怎么会走到今天？我抱着空餐盒，哭到天亮。与此同时，公司。

会议室里吵成一团。投标失败、数据外泄、股东质疑。

有人故意把声音抬高：“我看是沈苒传的。她天天往办公室跑，接触电脑最方便。

”“养了这么多年，也该知恩图报吧？”姐姐敲桌：“没证据，不要乱说话。

”话是这么说，眉心的那道褶却怎么都抚不平。那些证据条条对得上。

还有——她行李里那张检查单。她说那是真的。可“真”的代价，是她在演戏。

她深吸一口气，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不可能。她没胆子。

”可我哭着说“不是我”的样子，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天快亮的时候，我被疼醒，

吐得胃里翻江倒海。血腥味窜上来，我被自己吓得发抖。照镜子，一张纸一样的脸，

嘴角还有血丝。我扶着洗手台，小声喊了一句：“姐……”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我很想她。可我知道，就算现在去敲她的门，她也不会信。我只能一个人，

扛着快散架的身体往下走。**晨六点，我被胃痛硬生生疼醒。窗缝里灌进来的冷风像刀刃，

顺着后背一寸寸刮。枕头湿了一圈，我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我把药干吞下去，

喉咙像塞着砂纸，往下咽都疼。得去医院。不能再拖。旅馆的镜子里，

我的脸白得没有血色。唇上裂着口子，抿一下就渗血。我用纸巾按了按，拎起包出了门。

急诊挂号处的人排成一条长龙。我蜷着身体站着，手按着胃，眼前一度发黑，

耳边的声音像在水底。护士喊号：“下一位——”轮到我时，我把之前的检查单递过去。

她看了一眼，眉心拧紧：“先去抽血、做个急诊胃镜，家属呢？做检查要签字。

”我顿了两秒，艰难地笑：“我自己签。”她抬头看我，很年轻的脸，

眼神却带着说不出口的怜悯：“如果要住院，还得交押金。你……要不要先打电话给家里？

”我摇头：“不用。”抽血时，我的手背青筋绷得可怕。针进去那一刻，

我反而松了口气——疼得清醒，至少不是空的。候诊区的电视在放新闻，音量开得很小。

有人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鼾声断断续续。我手心里全是汗，手机屏幕被汗糊出一层雾，

联系人列表从头滑到尾，没有一个合适的人可以点开。“沈苒？”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抬头，

眼前一花。男人立在灯下，身量修长，眉眼清冷，像是刚从夜里走出来的月光。

我愣住了。他也愣了半秒，才走近：“昨晚旅馆对面的便利店，你吐血，

扶你去打车的是我。你手机差点掉了，我追出来没追上。”记忆被他这一句拨开，

零碎的画面连成线：便利店门口那句“还好吧？”的声音，像他。我动了动唇：“谢谢。

”他点了下头，没有寒暄，视线落在我手上被胶布按着的针眼，语气平直：“陪同人呢？

”我沉默。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问，递过来一张名片，“我在这边有个会，

两个小时后结束。如果需要，打电话给我。”名片上印着四个字：衡川资本。名字：陆行止。

资本、投标、风眼——这些词像针一样扎进脑子里。衡川，是这次竞标里最强的对手之一。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和姐姐的世界是同一种语言。我不该麻烦他。

我把名片塞回包里，没有承诺。胃镜结束时，我疼得手心发颤，医生摘下面罩，

声音隔着口罩仍旧清晰：“病灶范围不小，怀疑进展期，建议尽快住院做进一步评估和手术。

家属在吗？”我摇头。医生皱眉：“那你自己先去办理住院手续，交三万押金。

今天先把抗感染、抑酸止血用上。越拖越不利。”“我知道。”我握着那张检查新的报告单，

手像不是自己的。出门时，我拨了姐姐的电话。指尖悬在“拨出”那一行上，停了很久。

最后，我按了“挂断”。她现在正被一群人围在会议室里，所有矛头对准她。

要是我说“我住院了”，她会相信吗？还是会说我借口多事？我不想求。我给中介发消息，

问能不能把我名下唯一的一点存款和旧车快点处理掉。对方回了句“尽量”，就没有下文。

我抱着包下楼去缴费，手指在口袋里摸到一只早就褪色的银手链——妈妈留下的。

我犹豫了一秒，把它握在掌心，转身出了门。典当行离医院两条街。我走到路口，

天忽然阴了。风一卷，像有人把刀从胃里横着抽了一下，我眼前一黑，膝盖一软，

整个人扶着路灯杆滑下去。有人快步过来，声音压得很稳：“别动。”是他。陆行止蹲下，

单手托住我后背，另一只手给我挡风，冷硬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他抬眼看向跟来的助理：“叫120，通知急诊，说消化道出血复发。快。”我想说不用了，

嘴唇却只吐出一口腥甜的气。他低声：“憋着，先别说话。”救护车的鸣笛割开拥堵的路。

进急诊时，护士一路问：“家属呢？手术同意书谁签？押金谁交？”我被推着往里走，

手里的那只银手链“叮”的一声掉在地上，滚到走廊尽头。我伸手去够，没够到。

世界在眩晕里不断倾斜，声音都被拉成细线。医生把单子塞过来：“马上止血，情况不稳，

家属签字！”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没……家属。

”走廊尽头忽然停住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步子很冷很稳。有人捡起那只银手链，

放在我手心，手掌覆上来的那一刻，凉意像一盆水把我从黑暗里兜回来。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落下，低而克制：“我来签。”我努力抬眼，

只看见他落在灯光下清晰的侧影——是陆行止。我想问为什么。

护士已经把我推向手术室的门，灯“叮”地亮起红色。5手术灯亮到刺眼。

**沿着血管推开，冰凉一路往心口漫。我想说一句“别怕”，却只来得及在心里念。

门外。签字的人已写好名字：陆行止。护士核对：“与患者关系？”他沉着：“朋友。

”电梯尽头，有一双高跟鞋踩得很急。姐姐来了。她穿着一身冷硬的黑，指节攥得发白，

视线落在签字单上的名字，眼神“咔”的一紧：“你是谁？为什么替她签？

”“她需要有人担责。”陆行止抬眸，“而且，我不希望一个正在接受手术的人，

因为‘没有家属’被延误。”姐姐与他的视线在空中短兵相接。

她冷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是我家的事，外人别插手。”“公司招投标的外泄，

也算你家的事？”他的声音不高，却步步紧逼，“沈苒不是内鬼。我有初步证据。

”姐姐怔住，脸色一瞬间复杂。她掩过去：“证据拿来。”“手术结束，我给你看。

”他收回目光，“现在别在门口吵。”正僵着，手术室门忽然“嘀”地一响。紧跟着，

是刺耳的报警声——“心律不齐，血压下降！”护士推开门半掌，冲外头喊：“家属在吗？

患者出血多，可能需要加切范围，征求同意！”姐姐被这声“家属”叫得如遭雷击，

嘴唇颤了颤，竟一时说不出话。她从来没怕过。此刻却怕得发抖。“加切。

”陆行止替她落字，声音稳得像钉子，“一切以保命为先。”警报声仍在滴滴作响，

像一把薄冰下的钟。姐姐背靠墙，手臂抱在胸前，指尖往肉里掐出月牙印。

她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十三岁的孩子胃疼到在地上打滚，她一遍一遍熬土豆泥的那个夜里，

窗外也下着这样的冷风。她低声问：“如果……如果她扛不过呢？”“她会。

”陆行止看着那扇红灯亮起的门，“她一直都很能扛。”就在这句“会”的尾音里，

手术室里传来医生压抑而急促的一声——“快！血压掉到六十！”红灯亮得像一条封死的线，

谁也不知道门后还剩几分希望。6凌晨三点半，红灯灭了。门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