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的冬日，我拖着唯一的行李箱，站在曾付出六年心血的陆家别墅门口。

女儿稚嫩却冰冷的声音穿透耳膜，她要我保证绝不再回来，因为“谦谦叔叔”才配当她爸爸。

前妻则倚门而立，眼神中只有讥讽，问我是不是觉得没用了才离开。我的心像被冰锥扎透，

却奇异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我平静地收下女儿存钱罐里的钱，转身，没有回头。

街头，前妻与“白月光”的豪车呼啸而过，他们的嘲讽丝毫不能激起我内心深处的波澜。

01凛冬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沈清舟拖着唯一的行李箱，站在苏家别墅的雕花铁门外。

六年，他进出这扇门无数次，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自己与它毫无关系。“爸爸，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女儿苏念念稚嫩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带着一丝刻意模仿大人的认真。沈清舟回头，看见那张与前妻苏晚凝有七分相似的小脸。

“还有，”苏念念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背诵着，“谦谦叔叔说，只有你完全离开，

他才愿意来当念念的爸爸。”话音刚落，倚在门边的苏晚凝开了口，声音里淬着冰：“怎么，

现在连孩子都逼不来你，觉得她没用了，走都不打算带了？

”沈清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过后，却是一阵奇异的松弛。

他松开行李箱的拉杆，蹲下身，与苏念念平视。女孩的眼中没有不舍，

只有完成任务般的期待。她的手里，还抱着那个粉色的小猪存钱罐。沈清舟伸出手，

从存钱罐的投币口里，倒出了几枚硬币和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那是他昨天给她的零花钱。

他把钱揣进兜里，动作平静得不像话。“好，我向你保证。”他看着女儿的眼睛，声音很轻，

却字字清晰，“我不会再回这个家，也不会再是你爸爸了。苏念念，你自由了。”说完，

他起身，拉起行李箱，转身就走。没有回头。冷风贯穿他单薄的大衣，

带走身上最后一丝属于苏家的暖气，也带走了他内心深处那份长达六年的执念。

前所未有的平静，笼罩了他。……离开别墅区，沈清舟站在公交站台下，寒风卷着枯叶，

打在他的裤腿上，让他本就落魄的身影更添几分萧瑟。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停下。后座车窗缓缓降下，

露出苏晚凝那张永远精致冷漠的脸，以及她身旁，坐着的“谦谦叔叔”——顾远风。

苏晚凝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像在打量一件被丢弃的旧家具，嘴角噙着一抹讥诮：“沈清舟，

这就是你选择的新人生？连辆车都打不到，准备坐公交体验人间疾苦？

”顾远风则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抬手理了理价值不菲的袖扣，眼神里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

沈清舟的视线只在他们脸上停留了一秒，便漠然地移开，望向了公交车驶来的方向，

仿佛眼前这对男女，不过是路边的两棵树。曾经能轻易刺痛他的言语和眼神，此刻，

只剩下麻木。他懒得回应，甚至懒得生氣。公交车进站，他提起行李箱，

与那辆价值千万的豪车擦肩而过，投币，上车，一气呵成。车窗外，宾利车没有立刻开走。

沈清舟能感觉到，苏晚凝的视线，还胶着在他身上。可那又如何？

……他在一个老旧小区租了个单间，月租八百，押一付三后，兜里剩下的钱，

只够他撑到下个月发薪。第二天，他去了一家名叫“童画”的少儿美术机构面试，

凭借过硬的专业功底，顺利拿到了兴趣班老师的职位。早高峰的地铁，人潮汹涌。

沈清舟被挤在车厢角落，鼻尖充斥着包子味、香水味和汗味混合的复杂气味。曾几何时，

他出入都有专职司机，连油价都不用关心。如今，却要为了一张四块钱的地铁票，

在人群中挣扎。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剪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沈清舟，从今天起，

你不再是谁的附庸，你只为自己活。走进“童画”的办公室，

他看见几个男同事正围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献殷勤。“小粥呀，

你小姑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啊？幽默风趣的还是沉稳内敛的？”“小粥，

你帮我问问你小姑姑，她缺不缺会画画又会做饭的男朋友？”那叫姜小粥的小男孩，

顶着一张酷酷的小脸，面无表情地推开凑过来的脑袋：“老师，你们叫我过来，

不是说我画风有问题吗？”一句话，噎得几个男老师面面相觑，有点尴尬。沈清舟走上前，

小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很轻地喊了一声：“老师好。”便抱着画板，酷酷地走了。

旁边的同事立刻热情地凑过来给沈清舟科普：“新来的吧？我叫王浩。这小孩儿叫姜小粥，

他小姑姑可是姜若曦！跟苏氏集团的苏晚凝并称A市身价最高的两大黄金单身女王！

”王浩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听说苏晚凝已经跟她的白月光顾远风好上了，

那现在A市最顶级的单身富婆，可就只剩姜若曦一个了！谁要是能拿下她，

直接少奋斗三十年！”沈清舟心里微微一动。姜若曦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

苏晚凝商业上的死对头，也是曾经在某个宴会上，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过他的女人。

……傍晚，下班的地铁上，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沈清舟掏出来一看，

来电显示是“苏晚凝”。他划开接听，嘈杂的背景音让电话那头的苏晚凝顿了几秒。

“你在哪？”她的声音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调子。“地铁上。”“呵，”她轻笑一声，

嘲讽意味十足，“挤地铁？沈清舟，这就是你想要的骨气？自作自受。

”沈清舟扶着摇晃的吊环，稳住身体，语气平淡无波：“有事吗？

”苏晚凝似乎被他这过分平静的语气噎了一下，

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苏念念发烧了，三十九度二。告诉我地址，

我让司机去接你回来。”命令的口吻，理所当然。沈清舟垂下眼，看着脚下脏兮兮的地板，

轻声说：“不用了。苏家有家庭医生，她不需要我。”“沈清舟！

”苏晚凝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你真打算不要她了？就因为她白天说了几句气话？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忽然传来苏念念清脆又兴奋的声音。“妈妈！我退烧啦！

明天是不是可以去找谦谦叔叔玩儿了？！”童声嘹亮，穿透嘈杂的地铁，

清晰地传进沈清舟的耳朵里。他沉默着，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拉黑，删除。地铁到站，

门开了。沈清舟走出车厢，汇入人流。那一刻，他感觉压在心口六年的那座大山，

终于彻底崩塌了。02课间，走廊上几个高年级的女生追逐打闹，像一群失控的小马驹，

砰地一声，把角落里安静看书的姜小粥撞翻在地。“哎哟！”沈清舟听见声音，

立刻放下手里的画笔走了出去。他蹲下身，声音放得很轻：“怎么样小粥？摔到哪里了，

让老师看看。”姜小粥捂着擦破皮的膝盖，渗出的血珠染红了白色的裤子。

他却倔强地别过头，闷声道：“不麻烦您了，我找王老师要创可贴。”沈清舟的动作顿住。

姜小粥小声地控诉：“那天李老师让你放学送我，你一听是我就摇头。还有上周，

我不想跟那些老师吃饭，端着饭碗坐你旁边，你三口就吃完跑了。沈老师，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原来自己刻意的疏远，这孩子都看在眼里。

沈清舟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有些愧疚，也有些窘迫。

他看着姜小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地说：“对不起，是老师不对。老师向你保证，

以后一定等你一起吃饭，也会送你放学。”他停了一下，补充道：“我没有不喜欢小粥。

”姜小粥狐疑地转过半张小脸，侧脸的婴儿肥还没褪去，看起来又酷又可爱：“真的？

”“真的。”沈清舟郑重地点头。他带着姜小粥去医务室处理了伤口，回到办公室，

无意间翻看学生资料，才发现今天竟然是这孩子的生日。

想起姜小粥的书包和笔袋上都挂着兔子挂件，沈清舟趁着午休，找了些毛线，

在放学前赶织了一个巴掌大的垂耳兔玩偶。他把姜小粥叫到一边，

将玩偶递过去：“小粥同学，生日快乐。”姜小粥呆住了，小手悬在半空，不敢去接，

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是给我的吗？”“嗯，”沈清舟眼角弯了弯，“和你一样可爱。

”姜小粥这才矜持地接过来，紧紧攥在手里，眼睛里像是落进了星星，

亮得惊人：“谢谢沈老师，我很喜欢。”小孩儿的喜欢来得直接又热烈，

他立刻就黏在了沈清舟身边，举着手里的兔子炫耀了一圈，然后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沈老师，我小姑姑可漂亮了，A市第一美！我把她微信推给你，就当是兔子的谢礼！

”沈清舟心头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他尴尬地摆手：“不用，

真的不用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姜小粥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小姑姑”三个字。姜小粥按了接听，

一道清冷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女声传了出来：“姜小粥，我到了，滚出来。

”沈清舟答应了送姜小粥，以为等在门口的会是司机。可当他领着小孩儿走出机构大门，

却看见一辆高调的红色迈巴赫旁，倚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红色长裙，长发如瀑，红唇似火，只是站在那里，

就成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正是姜若曦。沈清舟的脚步下意识顿住。“小姑姑！

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呀！”姜小粥惊喜地跑过去，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兔子。

姜若曦的目光从那只丑萌的兔子玩偶上掠过，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沈清舟脸上，

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她揉了揉姜小粥的脑袋，懒懒开口：“带你过生日，小没良心的。

”沈清舟硬着头皮走上前：“姜小粥家长您好，我是……”“真是稀客。”姜若曦打断他，

似笑非笑，“苏晚凝也舍得让她男人出来抛头露面？”她的语气像淬了毒的钩子，

刺得人极不舒服。沈清舟面色不变，平静地解释：“我已经离开苏家了。上班是我自己的事，

和苏总没关系。”姜若曦挑了挑眉，眸光微动：“因为顾远风？他们欺负你了？

”沈清舟不想多谈自己的私事，只对姜小粥挥了挥手：“小粥再见。”转身离开时，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像钉子一样扎在他身上。下班后，

沈清舟走出机构，那辆扎眼的迈巴赫居然还停在原地。车窗降下，姜若曦戴着墨镜，

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语气淡淡：“小孩儿非要你陪他过生日，吵得我头疼。

”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沈清舟沉默着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子最终停在市中心一家昂贵的亲子餐厅门口。沈清舟正准备下车，

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是苏念念。她正和一个同龄的小男孩站在一起，

旁边是苏晚凝和顾远风。只听那小男孩指着顾远风，好奇地问：“念念，这是你爸爸吗？哇，

好帅啊，像明星一样！”苏念念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犹豫。小男孩又歪了歪头，

一脸天真：“可是，我记得上次来学校接你的，是个看起来土土的叔叔。

到底哪个才是你爸爸呀？”这话一出，苏念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牵住顾远风的手，

声音又尖又响亮。“当然这个才是我爸爸啦！上次那个是……是我们家的保姆叔叔！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沈清舟的脊背猛地一僵，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指节泛起青白。

保姆叔叔……他养了六年的女儿，在他离开不到一周后，就这样在别人面前定义他。

心口像是被凿开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呵。”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姜若曦摘下墨镜，那双漂亮的凤眼眯了起来，透着危险的光。“沈清舟，

你还真是养了个小白眼狼。”沈清舟收回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

声音有些干涩：“我们……换一家吃吧。”他不想起任何冲突，

只想立刻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可姜若曦却解开了安全带。“换什么？”她红唇一勾，

笑得张扬又带了点混账，“生日大餐，当然要人多才热闹。”说完，她推开车门，

踩着高跟鞋，径直朝着苏晚凝他们走了过去。“苏总，好巧。”她的声音不大，

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带着男朋友和……女儿，

出来吃饭？”03姜若曦的声音清清冷冷，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精准地扎进苏晚凝的心窝。苏晚凝脸色微变，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姜总说笑了。”“说笑？

”姜若曦红唇一勾，笑意却未达眼底。她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躲在顾远风身后的苏念念，

那目光让小女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听说沈清舟跟你们分开了，挺好。

不仅你们母女解脱，他也解脱了。”“他才二十七，有才有貌，以后会遇到更适合他的人，

生一个比你这个更可爱的孩子。到时候，他会比跟你们在一起时，幸福一百倍。”她顿了顿，

视线重新锁定在苏念念惨白的小脸上。“喂，小鬼。”“别以为只有你不喜欢你爸爸了，

他也一样，不喜欢你了。”“记住，他再也不会爱你了。”话音落下，她讥诮地扯了下唇，

拉着还没回过神的沈清舟，带着姜小粥，回到了车上。透过车窗，

沈清舟看见苏念念骤然松开了顾远风的手，小小的身影僵在原地，神情茫然。……最终，

他们还是换了一家餐厅。一家烟火气十足的小店，招牌是热气腾腾的鲜肉小馄饨。

沈清舟捧着碗，轻声说：“今天，谢谢你。”“别来虚的。”姜若曦用勺子敲了敲碗沿，

冲他抬了下下巴，“来点实际的。我饿了，你碗里那几个馄饨，分我一半。

”沈清舟愣了一下，默默地把碗推了过去。姜若曦毫不客气地舀走一半，

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沈清舟，别再喜欢苏晚凝了，她对你不好。

”他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他慢半拍地意识到，这个浑身带刺的女人，好像没那么讨厌他。

开学前一晚，姜若曦的电话打了过来，背景音嘈杂，

她的声音听起来焦头烂额：“公司出了点紧急状况，小粥明天的家长会我去不了了，

你……能不能替我一下？”沈清舟答应了。他知道，姜小粥和苏念念在同一所学校，

同一个年级。挂了电话，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苏念念那句“土土的叔叔”。他拉开衣柜，

里面清一色是苏晚凝为他购置的深色系休闲装，舒适，低调，也毫无特色。

指尖划过一件件衣服，最终停在角落里一件被遗忘很久的白色大衣上。第二天下午，

他换上笔挺的西装，穿上那件白色大衣，甚至破天荒地走进一家造型店，

让发型师打理了头发。镜子里的人，眉目清朗，气质卓然。那是一种久违了的，

属于他自己的模样。沈清舟提前十五分钟到了校门口。他给姜小粥打电话，

小孩儿很快背着书包兴奋地跑了出来。可刚一碰面，角落里就冲出来另一个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