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当日,将军他殉国了这本小说超级超级好看,小说主人公是谢策沈鸾凤,作者陈稚简文笔超好,构思超好,人物超好,背景以及所有细节都超好!小说精彩节选窗外却传来工匠凿石之声——「叮——叮——」一下一下,敲得人头皮发麻。青杏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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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当夜,我凤冠霞帔独守空房,等来的不是夫君,而是一纸“战死”讣闻。
婆母亲手端来毒酒,要我殉节保谢家清誉。我一把火烧了喜堂,披甲提枪,连夜奔赴边关。
三年后,我率三千铁骑踏破北狄王庭,
剑挑敌帅首级——却在面具下看见那张早该死去的脸:我的夫君,谢策。他跪在血泊里,
嘶哑求我:「鸾凤,再嫁我一次。」我拔剑割发,掷于雪前:「殉国者已死,你欠我的,
用江山来偿!」1.锣鼓震天,红妆十里。我坐在八人抬的雕花喜轿里,手里攥着苹果,
却像攥着一块冰。今日我出嫁。京城第一娇,沈家鸾凤,艳名早在豆蔻之年便传遍朱雀大街。
人人都说,沈家嫡女一双杏眼能勾魂,一把细腰能夺魄。可此刻,我最想要的,
不是郎君惊艳,不是宾客艳羡,只是那只握剑的手,能掀我盖头。然而,我知道他不会来。
轿外鞭炮噼啪,轿内心跳如鼓。贴身婢女青杏小声提醒:「**,到谢府了。」我轻轻「嗯」
了一声,嗓音却涩得不像自己。透过霞帔下的流苏,我看见青石板一路铺到朱漆大门,
门楣上“敕造镇北将军府”六个鎏金大字,在烈日下刺得我眼眶发疼。轿帘被掀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来。不是谢策,是他身边的副将韩凛。韩凛低眉顺眼:「夫人,
将军军务缠身,命属下代为迎亲。」一句话,像一盆雪水兜头浇下。
周围立时起了低低的笑声——宾客笑,百姓也笑。笑声像针,一根根扎进耳里。我挺直脊背,
将纤手搭在韩凛腕上,步下喜轿。火红裙摆拖过门槛,金线绣的鸾凤振翅欲飞。可我明白,
真正的凤凰,不会困在这座冷冰冰的将军府。喜堂内,红烛高烧,喜幛高悬。高坐上首的,
是谢家太夫人,眉目凌厉,一身绛紫如佛堂里的怒目金刚。
她身旁的位置空着——谢策的位置。我拜天,拜地,拜高堂,独独没有夫妻对拜。
礼官唱到「夫妻——」时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鱼刺梗住,满堂宾客面面相觑。
太夫人淡淡发话:「策儿边疆紧急,昨夜已领兵出关。鸾凤,你既入我谢家,当晓大义。」
我低眉顺眼,答一声「是」。袖中指甲却掐进掌心,疼得钻心。大义?我懂的大义,
是外祖马革裹尸的沙场,是母亲日夜缝补的征衣,绝不是新婚当日独守空房的笑话。礼毕,
我被扶进洞房。门阖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青杏红了眼:「**,姑爷他——」
我抬手止住她,自己掀了盖头。铜镜里,凤冠霞帔下的女子杏眼含水,唇色如樱,
美艳不可方物。可那双眼睛里,一片死寂。案上红烛爆了个灯花,像无声的讥讽。
我走到窗前,推开雕花窗棂。夜风涌入,吹得喜字红绸翻飞。远处鼓角隐隐,
仿佛边关的号角也吹到了京城上空。我忽然想起半月前,花灯节。长桥之上,
少年将军玄甲银枪,眉目冷峻,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沈鸾凤,我谢策的妻子,
需得与我并肩杀敌,你可敢?」那时我低头娇羞,答得温柔:「鸾凤虽弱,亦愿随君。」
如今才知,他要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一把能与他并肩的刀。而我,
只是他用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锦绣幌子。我抬手,拔下鬓边金钗。珠串叮当作响,
像碎了一地的少女梦。指尖轻抚过冰冷的钗头,忽地用力——“啪”一声,金钗断成两截。
青杏惊呼:「**!」我笑了笑,声音轻得似风吹绢纱:「无妨。断了,才好重铸。」窗外,
月上中天,喜房红灯万盏,照得屋内亮如白昼。我坐回喜床,把断钗收入枕下。红烛燃尽时,
蜡泪堆成小山,像我心底悄悄埋下的火种。谢策,你既弃我于高堂,
那便别怪我——他日沙场再见,我必以你想象不到的模样,站在你面前。2.更深露重,
红烛已残。雕花槅扇门一阖,喜房里便只剩我与青杏。铜炉里的合欢香燃得极旺,
却掩不住那股冷清——冷清从窗棂缝钻进来,从我心底漫出来,把整个婚房泡得发苦。
我端坐喜床,双手平放膝上,喜帕早被我掀到一旁。金线鸳鸯在帕角交颈而眠,
可笑它们比我还先得了“成双”。青杏替我卸下凤冠,心疼得直抽鼻子:「**,
鬓都压红了。」我摇摇头,指尖摸到发髻里一根松落的发丝,微微一扯,便落在掌心。
月色透窗,照见那缕青丝,乌亮如鸦羽,像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见他时,他枪尖上的黑缨。
「青杏,拿剪子来。」青杏愣住:「**?」我抬眼,铜镜里映出一张艳极却冷极的脸。
「剪子。」她战战兢兢递上。我捏起那缕发,对折,一剪——“咔嚓”一声轻响,
断发冰凉地扫过指背,像一条小小的河,把“沈鸾凤”与“谢夫人”就此划开。
我把断发铺在鸳鸯帕上,又取枕下未绣完的荷包。里头只绣了一半的并蒂莲,红线歪歪扭扭,
如我错付的痴心。「**,要绣什么?奴婢帮您——」「不必。」我咬破指尖,血珠滚出,
以血为墨,在那对鸳鸯的眼睛上各点一下。血珠晕开,像泪。随后,我将断发卷进帕里,
连同荷包,一并塞进一只小小的檀木盒。“啪嗒”一声扣上锁片,我对着盒子,
一字一句:「谢策,今日你负我,我不负沈家。若君不归,
此发便祭我沈家英灵;若君有归……」我顿了顿,唇角勾起一点讽笑,「也与我无干。」
青杏扑通跪下,红了眼眶:「**,别说这样的话……」我扶她起来,
声音轻得像窗外飘雪:「我没事。只是忽然明白,女儿家的发,原也可做刀。」说罢,
我打开陪嫁箱,取出一方白绫。绫上,是我出嫁前偷偷描的边关舆图。
父亲曾用它教我识山河,母亲曾用它教我量布裁衣,如今,我用它丈量我的退路。
我把檀木盒压在舆图之上,再阖箱盖。锁头“咔哒”落扣,
像给过去十八年的娇娇女上了最后一道枷。红烛恰在此刻“哔啵”爆了个灯花,火光一跳,
映得满室通红。我抬头,看见帐顶悬着的那对合欢结,忽然觉得刺眼。我踮脚,一把扯下。
丝线断裂,玉珠滚落,叮叮当当碎了一地。青杏惊呼:「**,这可不吉利——」
「再不吉利,也抵不过夫君新婚夜弃我。」我低笑,弯腰拾起一粒玉珠,指尖用力,
碾成齑粉。窗外,梆子敲过三更。夜风透进来,吹得喜字红绸哗啦作响,像无数细小的嘲笑。
我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将军府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光晕一圈圈荡开,
把院中那株老梅映得枝影如铁。我轻声道:「沈家鸾凤,自今日始,不学鸳鸯学鹰隼。」
回身,我抽出随嫁的短匕首——那是外祖赐我的及笄礼,刃薄如蝉翼,冷光流动。
我褪下腕上的龙凤镯,以刃划破掌心。血顺着指尖滴在匕首上,我低语:「以血砺刃,
以刃明心。」青杏吓得发抖:「**……」我将匕首收回鞘,递给她:「收好。明日开始,
你替我守夜;三个月后,随我北上。」她瞪大眼:「北上?**要去哪?」
我望向北方沉沉的天幕,仿佛看见黄沙万里,铁骑嘶鸣。「去边关。」我声音极轻,
却字字如钉,「去把谢策不要的尊严,一寸寸捡回来。」血止,我随手扯过红纱,缠住掌心。
灯火将灭,我在最后一簇火苗里,看见铜镜中的自己——凤冠已卸,霞帔半褪,
一双眼睛亮得骇人。那一瞬,我知道,从剪下发丝开始,沈鸾凤已死,活下来的,
是沈家未亡人。合欢香尽,红烛成灰。我把空空的喜床留给昨夜,把滚烫的誓言藏进胸口。
明日天亮,我要让整个京城知道——空房不空,它装着一把即将出鞘的刀。3.我入谢府,
整整三年。三年里,谢策像被黄沙吞没,一封信也无。而我,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春日游湖,柳荫下,贵女们摇着团扇,声音比莺啼还脆:「镇北将军府?
如今是‘活寡妇府’罢。」「可不是,新妇进门,郎君连夜跑了,怕是嫌她丑。」
「丑不丑另说,肚皮三年没动静,母鸡都比她强。」她们笑得前仰后合,
手里的瓜子皮撒了我一身。我端坐在船尾,掌心缓缓收紧——指甲陷进肉里,疼得清醒。
青杏气得要冲过去,被我一把拽住。湖面风起,吹乱我的帷帽,也吹散那些笑声,
却吹不走「无子、无信、无归」六个字。回府时,日头毒辣。婆母身边的嬷嬷已守在二门,
手里捧着佛经:「太夫人吩咐,夫人今日抄十卷《金刚经》,为将军祈福。」我垂眸应下。
佛堂里檀香呛鼻,婆母端坐上首,手里捻着一串乌木佛珠,一粒一粒,像掐着我的骨头。
「鸾凤,」她声音淡淡,「谢家香火不能断。你既无所出,便该积德求子,
再立一座贞节牌坊,好叫策儿回来,也能安心立世。」我笔尖一顿,墨汁在「如是我闻」
上晕开一团黑。心里冷笑:香火?他连洞房都不曾踏入,我如何凭空变出血脉?
可我仍微笑:「母亲说得是。」夜里,佛堂灯影如豆。我抄到手腕生疼,
窗外却传来工匠凿石之声——「叮——叮——」一下一下,敲得人头皮发麻。青杏跑进来,
脸色发白:「**,他们……他们在府门口立牌坊,已刻上‘贞节’二字。」我放下笔,
走到院中。月色惨白,照见那块青石,上书「旌表谢门沈氏贞节可风」。墨迹未干,
石屑纷飞,像一刀一刀刮在我脸上。我忽地笑了,笑得极轻:「贞节?好,我给它。」次日,
我换上一袭素衣,亲自捧了佛经去婆母屋里。她正与几位诰命夫人抹牌,见我进门,
笑得慈眉善目:「鸾凤来了?快来见过几位婶娘。」我福身行礼,抬眼一扫——那几位夫人,
正是湖边嚼舌根的几位。她们拿帕子掩嘴,目光在我腰间来回打量,
仿佛那里该鼓出个球才算正常。婆母道:「鸾凤日日抄经,乖巧得很,贞节牌坊已动工,
诸位夫人多替我宣扬宣扬。」我垂眸,温声应下,却在众目睽睽之下,
打开佛经——“啪”地一声,一本册子掉在地上,正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的不是经文,
而是边关急报:「镇北将军失踪,生死未卜。」「北狄犯境,连夺三城。」
几位夫人脸色瞬变。我俯身拾起册子,声音不高不低:「媳妇昨夜抄经,忽闻边关告急,
心中惶恐,遂摘录军报,欲呈母亲参详。贞节事小,国家事大,母亲以为呢?」
婆母指尖一颤,佛珠「哗啦」散了一地。我抬眸,与她对视,第一次看见她眼底闪过的慌乱。
我屈膝行礼,声音温柔得像能掐出水:「若无他事,媳妇便去佛堂继续抄经。牌坊若要立,
便立吧——只是莫让天下人误以为,谢家只关心牌坊,不关心国门。」转身出门,阳光刺眼。
我听见身后牌桌推倒的哗啦声,也听见贵女们倒吸凉气的声音。心里却是一片冷湖,
无波也无澜。青杏小跑跟上,颤声问:「**,若太夫人真怪罪……」我抚过袖口暗纹,
声音极淡:「怪罪?她只会怕我。」怕我这个「活寡妇」,哪日真把贞节牌坊砸成碎石,
拿去填边关的壕沟。风掠过府墙,带来远处工匠凿石的余音。我抬头,望见三月杨花飞雪,
轻轻一笑。今日起,我要让满城知道——笑我无子无信无归的人,终有一日,
会亲眼看我无夫亦能顶天立地。4.更深露重,佛堂铜漏三声。我遣青杏去睡,
独自提着一盏琉璃灯,穿过回廊。灯焰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
像我心里那点子跃跃欲试的火苗——白日里,婆母一句「无所出,当立节」,
把我推到刀口;既是刀口,不如先磨自己的刀。祠堂在府西北角,铁锁已锈。
钥匙是我成亲第二日偷拓的,蜡模藏在胭脂盒里。锁舌「咔哒」一声,
门缝里溢出陈年的檀灰味,仿佛无数先灵同时吐息。月光被云遮住,我抬手,
灯焰照出供台上的乌木牌位——「显考沈公定远将军讳崇之灵」。
外祖的牌位竟被挤在最角落,香灰冷透。我心里一酸,指尖抚过斑驳的「沈」字,
低声道:「孙女来迟了。」供台下,第三块青砖是空的。我扣指轻敲,掏出一只油布包。
布已泛黄,上头还有我幼时拿炭笔写的「凤」字,歪歪扭扭。
展开——一本《北境兵鉴》静静躺在掌心。书脊磨得发亮,边角卷翘,像被翻遍千遍。
我翻开第一页,便见外祖铁画银钩的批注:「骑兵贵神速,风雪为利刃。」字字如刀,
劈开我十五年养在深闺的懵懂。再往下,一张薄如蝉翼的羊皮夹页飘落。我俯身拾起,
月色恰从窗棂漏进来——那竟是一枚虎符,却只有半片。虎口咬痕狰狞,似被巨力生生掰断。
指腹掠过冷铁,我仿佛听见边关擂鼓,铁骑踏雪。「半符不出,千军不发。」
外祖的话轰然在耳。我胸口滚烫,几乎握不住那小小铁片。谢家祠堂里,
竟藏着我沈家的兵符!婆母若知,怕要当场吐血。我席地而坐,灯焰舔着纸页,
一页页看得飞快:「雪夜渡冰河,以布裹蹄,无声。」「敌营纵火,先焚草料,后烧帐。」
「箭尽,削竹为矛,仍可破甲。」……每读一句,血就热一分。读到「以发为引,绑刃于臂,
可近战突袭」,我忍不住笑出声——今日午后剪下的那截断发,还藏在我枕下,
如今竟真有了去处。窗外风起,吹动供帐。烛影摇晃间,我仿佛看见外祖披甲立于雪野,
回头冲我朗声:「鸾凤,沈家儿女,何惧无夫!」我胸口一震,
指尖无意识地在地上比划——那是舆图里鹰嘴崖的背阴小道,外祖曾带我走过。夜已四更,
我将兵鉴与虎符照旧包好,却在油布外又裹上一层红绸——那是白日被贵女们讥笑时,
我袖中撕下的裙角。红与黄交叠,像血里裹着黄沙。我把布包贴近心口,轻声道:「外祖,
您给的刀,孙女接住了。」起身时,膝盖已麻。我吹灭灯,把祠堂锁复原,
却在门槛处回望一眼:乌木牌位隐在暗里,像一柄未出鞘的剑。我忽地福了一福,
像幼时行礼,也像告别。回廊尽头,月色破云而出,照我脚下青石板,一路银白。
我走得极轻,却觉得每一步都踏出铁马冰河的声响。青杏在耳房打盹,我悄声入屋,
将布包塞进枕芯。翻身躺下,心跳却擂鼓般响。闭眼,便见黄沙漫天;睁眼,是绣帐流苏。
我抚着枕下那半块虎符,低低地笑。婆母要我抄经,要我立节——明日,
我便把《金刚经》换成《兵鉴》,把贞节牌坊换成战马铁衣。谢策,你弃我如敝屣;却不知,
我沈鸾凤天生将骨,一脚踏碎这锦绣牢笼。灯芯「啪」地炸了个灯花,我阖眼。梦里,
北风猎猎,我策马持枪,枪尖挑的,是写着「沈」字的半片虎符。5.腊月初七,
雪片大如席。我正伏在佛堂抄经,指尖冻得乌青,血珠渗进「般若」二字,晕成一抹暗红。
忽听外头脚步杂乱,像冰面炸开裂缝。「边关急报——」传令兵的声音夹着风雪闯进来,
扑通跪在廊下,铁甲上全是霜雪。婆母手里的佛珠「啪」一声断了,檀木珠滚了满地。
「镇北将军谢策,兵败鹰嘴崖,尸骨无存。」短短一句,像一把钝刀,
生生割断我三年苦苦维系的那根线。我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仿佛有人往我脑里塞了千万只蜂。佛堂里死一般静。婆母的脸在雪光里惨白,
嘴唇直哆嗦:「尸骨……无存?」传令兵磕头,额上雪水混着血:「敌军纵火,崖壁崩塌,
将军他……」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只看见婆母猛地转身,目光像钩子,直直剜向我。
那眼神里,没有丧子之痛,只有算计与狠厉。「你。」她指着我,声音尖利,「都是你命硬,
克我谢家!」我张了张口,喉咙却像被雪堵住,发不出声。下一瞬,她已吩咐左右:「去,
取酒。」酒?我脑中电光火石,猛地想起祠堂暗格里外祖留下的北境兵鉴里,
写过一句:「将死,或鸩或刃,名曰殉节。」不多时,嬷嬷捧来一只鎏金小壶,
壶身雕着并蒂莲,却泛着诡异的青。婆母接过,亲自斟满一盏,递到我面前。「鸾凤,
策儿已去,你身为正妻,当全其名节。殉节,是你最好的归宿。」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哄孩子,
眼底却是一片冰。我垂眸看那盏酒,清透如镜,倒映出我苍白的脸。——只要我饮下去,
明日京城便会传遍:镇北将军夫人忠贞烈妇,随夫于九泉。牌坊立得更高,贞节名声更响,
谢家体面周全。而我,不过是一枚被利用到底的弃子。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佛堂檀香浓烈,却压不住毒酒的腥甜。我听见自己心跳擂鼓,一下一下,震得耳膜生疼。
「母亲。」我听见自己开口,声音轻得不像自己的,「将军尸骨未寒,便逼我殉节,
不怕天下人寒心吗?」婆母脸色一沉,佛珠甩在案上:「寒心?谢家要的是体面!
你三年无出,有何颜面苟活?」无出?我心底冷笑,三年空房,我若真有孕,才是奇耻大辱。
嬷嬷上前一步,按住我肩:「夫人,请。」我盯着那盏酒,忽地笑了。笑声在佛堂回荡,
惊得檐角铜铃乱响。「好。」我伸手,指尖碰到杯壁,冰冷刺骨。却在下一瞬,
手腕一转——「啪!」酒盏落地,碎成三瓣,毒液溅在青砖上,嘶嘶冒起白沫。
婆母瞳孔猛缩,厉声:「你敢!」我抬眸,眼底一片血红:「我沈鸾凤,生是沈家人,
死是沈家鬼。谢策既死,我更要替他守住国门,而非陪他躺进棺材!」话音未落,
我转身奔向门外。风雪扑面,像千万把刀,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身后婆母尖叫:「拦住她!」我扯下腰间玉佩,狠狠砸向追来的嬷嬷,趁乱冲出回廊。
雪夜里,将军府灯笼被吹得东倒西歪,红绸猎猎作响,像招魂的幡。我赤足踏雪,
却感觉不到冷,胸腔里那把火越烧越旺。谢策,你既战死,我便披你战甲,踏你未竟之路。
沈家枪法、外祖兵鉴、半片虎符,今夜——统统要见天日。雪越下越大,掩去我的脚印,
也掩去身后婆母撕心裂肺的咒骂。我仰头,任雪片砸在脸上,无声大笑。——殉节?不,
我要殉的是山河,不是虚名。6.毒酒溅地,白沫嘶嘶作响,像毒蛇吐信。
婆母的尖叫、嬷嬷的扑抓、雪夜的寒风,全被我抛在身后。我赤足踏过回廊,嫁衣被雪打湿,
沉重如铁,却压不住胸口那团火。喜堂就在前院。今日未撤的红绸仍高高悬挂,灯笼摇晃,
映出两个鎏金大字——「囍」字刺目,像在嘲笑我三年空房。我推门而入,满室红烛未灭,
香案上龙凤花烛泪痕累累,像哭花的脸。我抬手,将一盏烛台打翻。火舌舔上绣幛,
瞬间窜起半人高。热浪扑面,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沈鸾凤!你疯了!」
婆母带着家丁追至门口,雪风卷入,火势更猛。熊熊烈焰中,我转身,看见她扭曲的脸,
也看见自己映在铜镜上的影子——凤冠早丢,嫁衣翻飞,像浴火的凰。火海里,
记忆轰然倒灌——七岁那年,外祖抱我上马。「凤儿,枪尖向前,心便向前!」雪原辽阔,
我小手攥不住长枪,枪尾拖出一道深深浅浅的沟。外祖朗声大笑,
一把将我提起来放在肩头:“我沈家儿女,生来便该顶天立地!”那一日,北风如刀,
却割不断我稚嫩的笑声。此刻,火舌舔上梁木,发出噼啪巨响。我抬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