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林舟困在病床上。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手背扎着输液针，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格外刺眼。窗外的阳光明明是暖金色的，

落在他身上却只剩一片冰凉。“林舟，喝点粥吧。”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舟费力地睁开眼，看见张雅君端着保温桶坐在床边。她头发随意挽着，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显然是刚跑过来的。保温桶里是小米粥，熬得软烂，

飘着淡淡的姜香——是他小时候胃不舒服时，她总给他熬的那种。

“雅君……”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怎么又来了？别管我了。”张雅君没说话，

只是舀起一勺粥，小心吹凉了递到他嘴边：“多少吃点，不然身体扛不住。”林舟看着她。

三十多岁的女人，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可那双眼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亮晶晶的，

带着点执拗的温柔。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春天，

十七岁的张雅君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红着脸说：“林舟，我好像喜欢你。

”那时候他在干什么？哦，他在笑，笑她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还拍着她的肩说：“别闹，

你是我妹。”后来他遇见了柳依依。柳依依像一朵开得热烈的红玫瑰，会撒娇，

会说甜言蜜语，眼睛里像装着星星，一下子就把他的心勾走了。为了给柳依依更好的生活，

他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书，跟着亲戚去工地上搬砖，后来又开了个小建材店，没日没夜地干。

柳依依说想要大城市的房子，他就咬着牙攒首付；柳依依说喜欢名牌包，

他就省吃俭用几个月，把钱攒够了双手奉上。他以为只要自己够努力，

就能把这朵玫瑰养得更娇艳。直到三年前，柳依依突然抱着一个两岁的男孩跟他提离婚，

他才知道这十几年的付出像个笑话——孩子不是他的，是柳依依跟一个富商生的。他不甘心，

去找柳依依理论，却被对方反咬一口，说他家暴、拖欠抚养费，直接告上了法庭。法庭上，

柳依依哭得梨花带雨，拿出一堆他从未见过的“证据”，而那个富商雇了最好的律师，

把他驳得哑口无言。最后他不仅净身出户，还背上了一笔莫须有的债务。打击接二连三，

他的建材店因为**不开倒闭了，又被查出肝癌晚期。病床前空无一人，只有张雅君，

这个被他当成“妹妹”的青梅竹马，跑前跑后地照顾他，替他交医药费，给他熬粥。“雅君，

对不起……”林舟的眼泪混着粥水往下掉，“当年……当年我要是……”“别说了。

”张雅君打断他，伸手替他擦了擦脸，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都过去了。”怎么会过去呢？

林舟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起小时候，他被邻居家的狗吓哭，

是张雅君拿着石头冲上去把狗赶走，自己却被咬伤了腿。他高考失利躲在天台抽烟，

是张雅君默默陪在他身边，递给他一瓶冰镇可乐，说“大不了再考一次，我陪你”。

他开建材店缺钱，是张雅君偷偷把自己的积蓄塞给他，说“不用急着还，你先周转”。

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意识渐渐模糊，林舟看着张雅君担忧的脸，

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能重来一次……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彻底吞没了他。“林舟！林舟！醒醒！要迟到了！”谁在叫他？

林舟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不是消毒水的味道。他茫然地环顾四周——老旧的木质书桌，墙上贴着泛黄的篮球明星海报，

床头堆着几本高三的复习资料……这是他高中时的房间？“发什么呆呢？快起来！

今天要模拟考！”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探进头来。她梳着简单的马尾辫，

额前有几缕碎发，眼睛弯得像月牙，正是十七岁的张雅君。林舟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他猛地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虽然瘦，但充满了力气，没有输液针留下的针孔，

皮肤是健康的麦色。“我……”他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你什么你？睡傻啦？

”张雅君走进来，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快点快点，我妈煎了鸡蛋，再不吃要凉了。

”掌心传来真实的触感，女孩的声音清脆活泼，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林舟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他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十七岁，

回到了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来了。”他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掀开被子跳下床，

动作快得差点被床边的凳子绊倒。张雅君在门口回头看他，忍不住笑了：“慢点，

又没人跟你抢。”餐桌上，张雅君的妈妈正把煎好的鸡蛋往盘子里盛，看见林舟出来，

笑着说：“舟舟醒啦？快坐，阿姨给你煎了溏心蛋，你最爱吃的。”“谢谢阿姨。

”林舟坐下，拿起筷子，却迟迟没动。上一世，他爸妈在他初中时就离婚了，

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他跟着奶奶住。张雅君家就像他的另一个家，阿姨总把他当亲儿子疼。

可后来他为了柳依依，渐渐疏远了这里，连过年都很少再来。“怎么不吃啊？

是不是不合胃口？”张妈妈关切地问。“没有，好吃。”林舟赶紧夹起鸡蛋塞进嘴里，

温热的蛋黄在舌尖化开，带着熟悉的香味，让他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慢点吃，

没人跟你抢。”张雅君递给他一杯牛奶，“今天模拟考，别迟到了。”林舟点点头，

大口大口地吃着饭。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落在张雅君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

他看着她低头喝牛奶的样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世，他再也不会让她受委屈了。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往学校走。巷子口的老槐树刚抽出新叶，嫩绿色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摇晃。

上一世，就是在这棵树下，张雅君跟他表白的。“林舟，”张雅君突然开口，脚步慢了下来，

“等考完试……暑假我们去看海好不好？我听说青岛的海特别蓝。”林舟转头看她，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上一世，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拒绝了她——因为柳依依约他暑假去游乐园。“好啊。

”林舟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去青岛，住海边的民宿，早上看日出，晚上捡贝壳。

”张雅君愣住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星：“真的？你不觉得……幼稚吗？

”“不幼稚。”林舟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跟你一起，做什么都不幼稚。

”张雅君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声音细若蚊吟：“那……说好了哦。”“说好了。”林舟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暖洋洋的。

走到校门口，林舟突然停下脚步，叫住她：“雅君。”“嗯？”张雅君回头。

林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

是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喜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张雅君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耳根。周围有同学经过，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她却像没看见一样，

只是呆呆地看着林舟。上一世，她鼓足勇气跟他表白，他却当成了玩笑。这一世，

换他来先说。“你……你说什么？”张雅君的声音都在发颤。“我说，我喜欢你。

”林舟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无比坚定，“张雅君，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张雅君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激动。她用力点头，

声音带着哭腔：“好……好！”林舟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他忍不住伸手，

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女孩的皮肤细腻光滑，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哭什么，

”他笑了，“该高兴才对。”张雅君被他逗笑了，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低下头：“快……快进教室吧，要打铃了。”“嗯。”林舟应着，

却没有动，而是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张雅君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微微有些凉。

被他握住的瞬间，她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手指小心翼翼地蜷缩起来，

勾住了他的手指。两人手牵着手，慢慢走进校园。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林舟看着身边红着脸却笑得灿烂的女孩，觉得重生这一趟，值了。模拟考的成绩很快出来了，

林舟的成绩中等偏上，张雅君则是稳稳的年级前十。班主任找林舟谈了一次话，

劝他再加把劲，努努力考个好大学。林舟嘴上应着，心里却有别的打算。

上一世他没考上大学，早早进了社会，吃了不少没文化的亏。但这一世，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赚钱，要给张雅君更好的生活。他记得很清楚，再过一个月，

有一支叫“科创生物”的股票会突然暴涨。上一世他是在工地上听工友说的，

那时候他根本没钱买股票，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赚钱。这一世，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可是钱从哪里来呢？他现在还是个高中生，手里只有几百块零花钱。“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张雅君递给他一瓶水，坐在他旁边的草地上。考完试后，学校放了两天假，

两人约着来公园散步。“没什么。”林舟笑了笑，接过水，“就是在想，

暑假去青岛要花不少钱，我得想办法赚点钱。”张雅君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有钱。”“你有钱？”林舟惊讶地看着她。

张雅君家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怎么会有钱？“嗯。”张雅君点点头，

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爸妈以前投资了一套房子，去年卖了，

给我存了一笔钱当嫁妆……不对，是当学费和生活费。反正钱够用，你不用太辛苦。

”林舟彻底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马竟然是个“富婆”？“你怎么了？

不相信啊？”张雅君看着他呆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真的，我爸妈说让我别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