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今天是情人节。顾伟泽给我煎了牛排。七分熟，带一点血丝。他说，

这是我最喜欢的熟度。我们在一起七年，他记得我所有喜好。刀刃划过盘子，

发出刺耳的声响。“乔乔，”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我们聊聊。”我抬起头。

他坐在我对面，烛光跳跃在他英俊的脸上，像一出精心编排的默剧。“我要结婚了，”他说，

“下个月。”我的刀停住了。牛排的血丝，慢慢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的瓷盘。

像一朵缓慢绽放的、诡异的花。“新娘是沈思雨，”他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沈氏集团的独生女。”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爱了七年的脸。我忽然觉得，

自己像个看错了剧本的观众。“为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很轻，有点飘。

他笑了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乔乔，人要往前看。和她结婚，我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他说得那么坦然。那么理所当然。我没说话。我放下刀叉，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

轻轻推到他面前。一根验孕棒。两道清晰的红线。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了一下。

只有一下。随即，他脸上的温柔，就像面具一样，寸寸碎裂。变成一种我从未见过的，

冰冷的、淬了毒的嫌恶。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支票簿。刷刷几笔，撕下来，

推到我面前。“林乔，”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去处理掉。”“别让这个孽种，

成为我人生的污点。”我的手，放在餐桌下，攥得死紧。指甲陷进肉里，很疼。我看着他，

忽然明白了。七年。他从未真正看过我。在他眼里，我只是他人生蓝图里，

一件可以随时被擦除的附属品。我拿起那张支票。上面的数字很漂亮。然后，我站起身，

冲他笑了笑。一个很平静的，甚至称得上是温和的笑。“好。”我说。只有一个字。

那天晚上，我没有哭。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跟着那块七分熟的牛排一起，凉了，

死了。第二章私人诊所的灯，白得像一片冰原。小腹是空的，心也是。林乔，

死在了那张手术台上。活下来的，是一个需要名字的幽灵。三天后，我约了顾伟泽。

地点在我们以前常去的咖啡馆，理由是“谈赔偿细节”。我化了憔悴的妆，

穿着他最不喜欢的那条棉布裙子，扮演一个被抛弃后楚楚可怜的弱者。“伟泽，

”我红着眼眶，声音发颤，“我知道我不该打扰你，可我……我真的舍不得。

”他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施舍的宽容和不易察觉的得意。“乔乔，别这样，没意义。

”“可沈**她……她真的比我好那么多吗？”我适时地示弱，像在寻求最后的确认。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虚荣心。他笑了，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乔乔，

你拿什么跟沈思雨比？你只是我往上爬的一块垫脚石！认清现实吧。

”“那孩子……”他不耐烦地打断我：“一个孩子而已，处理掉就行了。”“五十万，

买断你我的过去，还有你肚子里的那个麻烦。别再纠缠，很难看。”我低下头，

肩膀微微耸动，像在哭泣。桌下，我放在包里的手指，轻轻按下了录音笔的暂停键。

那支他送我的，所谓“方便你记录会议要点”的录音笔。此刻，成了他的审判书。回到家，

我扔掉了那条棉布裙子。我做的二件事，是找出一把剪刀。镜子里的女人，长发及腰，

眼神空洞。我抓住一缕头发。“咔嚓。”长发像黑色的瀑布，一截一截地，落在我脚边。

我开始健身，束胸，用最严苛的方式抹掉属于林乔的一切痕迹。我对着墙壁练习用胸腔说话，

从尖细到嘶哑，直到录音笔里传出一个清朗、低沉的男声。我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林亦安。

但我知道，仅有外形远远不够。复仇不是一场蛮力冲撞，而是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

我拿出笔记本，回忆起被顾伟泽嗤之以鼻的那些“不务正业”的时光。大学辅修的艺术史，

被他评价为“清高又不能当饭吃”。我对气味天生的敏感，偷偷用廉价精油调配的香水，

被他嘲笑是“不入流的廉价品”。他要我贤惠、得体、安分，成为他身后那个模糊的影子。

于是，我藏起了所有棱角和光芒。而现在，我要把它们，一件件找回来，磨成最锋利的刀。

我盯着支票上的数字。这是我的第一笔复仇基金。我用它报了最高级的品鉴课程，

疯狂地阅读、学习，将那些曾被压抑的热爱，变成专业的铠甲。但这还不够。

我需要最致命的武器。我开始在网上搜索一切关于沈思雨的信息。

传闻将她描绘成一个养尊处优的草包名媛。但我从一张她在画廊的抓拍照片里，

看到了她眼神深处藏着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倦意和疏离。在一篇不起眼的报道里，

我发现她曾匿名获得过一个国际调香比赛的新人奖。原来，是另一只笼中鸟。我的复仇蓝图，

在那一刻，真正清晰。我要的，不只是摧毁顾伟泽的物质依靠。我还要，

唤醒那只被囚禁的鸟，让她亲手啄碎自己的牢笼。而即将到来的那场艺术品拍卖会，

就是我递出橄榄枝的最佳舞台。第三章艺术品拍卖会，衣香鬓影，人人戴着精致的面具。

我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也是最货真价实的一个。我看到了他。顾伟泽。

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礼服，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男孩，脸上写满了“渴望”与“野心”。

他身边的女孩，就是沈思雨。她很美，像一株温室里的百合，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

她才是猎物。他，只是诱饵。当那幅无名画家的《新生》出现时，

我看到沈思雨的眼睛亮了一下。她举了牌。顾伟泽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概是觉得为无名之作花钱是愚蠢的。她蹙眉，放下了号牌。时机到了。我站起身，

理了理领带，一步步朝他们走去。“沈**，”我开口，声音不高，

却刚好能盖过拍卖师的声音，“这幅画，叫《新生》。”他们一起回过头。顾伟泽的眼神里，

是全然的陌生与警惕。他的自负，是我最好的盔甲。“作者是一位抑郁症康复者，

”我继续说，目光只落在沈思雨身上，“所以，您看到的不是风暴，而是风暴过后的平静。

五年之内，价值至少翻十倍。”沈思雨看着我，沉默了几秒。然后，她重新举起了号牌。

一锤定音。她站起身，第一次正眼看我，对我笑了笑：“谢谢你。”“不客气。

”我微微颔首，然后看向顾伟泽，伸出手，“林亦安。”他立刻换上热络的笑脸，

紧紧握住我的手：“顾伟泽。林先生真是好眼光。”我抽回手，

递给沈思雨一张名片：“只是对这些会升值的小玩意，略知一二。”转身，离开。我知道，

猎物已经对诱饵产生了第一丝怀疑。几天后，我接到了沈思雨的电话。她的工作室，

藏在一条安静的巷子里。顾伟泽也在，像个男主人一样迎上来。他拿起一瓶试香纸，递给我，

上面是他身上那种浓郁的商业男香。“这可是**款，”他炫耀道，“思雨特意为我调的。

”沈思雨的表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我拿起试香纸，没有闻。

“香柠檬、龙涎香、外加一点点粉红胡椒，”我看着顾伟泽，语气平淡，

“典型的‘街香’前调。为了掩盖后调里，合成麝香的廉价感。”顾伟泽的脸，

涨成了猪肝色。沈思雨的眼睛里，却迸发出了棋逢对手的光。她把我带到工作台前，

我们聊着格拉斯的玫瑰和印度的檀香。顾伟泽被彻底晾在一边。离开时，我停下脚步。

“沈**，你的婚礼，需要一款独一无二的香水。”“一款，只属于你的味道。

”在她亮得惊人的目光中，我看向她身旁的顾伟泽，

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香水是穿戴者的灵魂，但有时，也是囚禁灵魂的枷锁。

比如用浓烈的商业香，去掩盖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人身上的味道。”这句话，

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向了两个人。沈思雨的瞳孔微缩，

随即用巨大的惊喜掩盖过去：“我愿意！我非常乐意与你合作！”顾伟泽的反对，

被堵死在了喉咙里。我知道，第一道裂缝，已经出现了。第四章我们的合作开始了。

沈思雨的工作室，成了一个密闭的宇宙，排斥着顾伟泽的一切。意外发生的那晚，

我们工作到很晚，试图捕捉雨后尘土的气息。我转身去够高架上的一瓶精油，

脚下踩到一滴滑腻的玫瑰原精，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沈思雨的动作快如闪电。

她一只手接住烧瓶，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为了稳住我，她的手，

用力地按在了我的胸口上。然后，她僵住了。她的指尖，正正地压在束胸带坚硬的边缘。

在我剪裁完美的衬衫之下，那是一道不自然的、由布料和疼痛构成的秘密。空气凝固了。

我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结束了。我想。她的目光，撞进我的眼睛。有惊愕，

有困惑……然后，是一闪而过的，同为笼中鸟的悲悯。她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你说的对，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很镇定，“是臭氧的味道。就是那点火花。”她转过身，背对着我，

回到了工作台前。第二天，我走进工作室，准备接受审判。但气氛比我想象的更糟。

沈思雨已经在了，她对我客气又疏远，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商业伙伴。她没有准备咖啡，

只是公式化地讨论着工作。我的计划，第一次面临脱轨的风险。我知道她在怀疑，在调查。

一个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的“林亦安”，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我决定冒险一搏。下午，

我借故离开，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没有标签的试香瓶。我把它递给沈思雨。“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