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笔名为“父爱”的订单雨，是这座城市永恒的背景音。

冰冷的雨丝敲打着“蔚蓝之巅”第177层环景落地窗，

将下方流光溢彩的都市切割成无数模糊的色块。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高端新风系统微不可闻的吐息声，

以及对面男人指关节捏紧时发出的轻微爆音。林川坐在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姿态放松，

但眼神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析着眼前的客户——赵纬业，

未来将执掌东亚最大科技巨头“天穹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他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腕上那块名为“星轨”的腕表，

其价值足以在三环内买下一套不错的公寓。然而，

这些外在的符号没能掩盖他眼底深处的某种……贫瘠。“我再说一遍我的要求，林先生，

”赵纬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需要一份‘父爱’。

不是那种基于血缘和责任的‘应该之爱’，也不是期盼我成龙成器的‘投资之爱’。

我想要的，是纯粹的、无条件的、不求任何回报的……那种，

你在街边看到一个父亲为孩子蹲下系鞋带时，眼神里流露出的东西。”他说得很慢，

仿佛在竭力描摹一件从未见过的艺术品。林川微微颔首，

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一尊冷白的玉雕。“纯度A+级的情感晶体，

提取源必须是‘自愿供给者’，记忆片段完整，情感体验无污染。赵先生，这种级别的订单，

价格会非常……可观。”“钱，是我唯一不需要考虑的东西。”赵纬业自嘲地笑了笑，

“我只是想在坐上那个位置之前，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是假的。

”林川从随身的金属手提箱里取出一份电子协议，推到赵纬业面前。光幕亮起，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条款。“‘交易所’的规矩，您清楚。我们是‘摆渡人’，不是造物主。

”林川的声音平稳而清晰，不带任何感**彩，“我负责寻找最合适的‘情感供给源’，

通过‘情绪拟态’技术，将他最深刻的一段‘父爱’记忆体验提取、封存为‘情感晶体’。

您通过注入，可以获得一次身临其境的体验。”他顿了顿，补充道：“体验时长因人而异，

短则几分钟，长则数小时。结束后，情感会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模糊的记忆轮廓。

副作用是可能会产生短暂的现实剥离感。协议上都写明了。”赵纬业没有看协议，

他只是盯着林川：“他们叫你‘摆渡人’，业内最顶尖的那个。他们说，

你能从人海里嗅出最纯粹的情感。那么，告诉我，你能找到吗？”“只要它真实存在过，

我就能找到。”林川站起身，收起协议。“三天。三天后，我会带着您要的东西回来。

订金会从您的加密账户自动划转。”他转身走向门口，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在门即将合上的瞬间，赵纬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先生，

被提取了那份爱之后……那个‘源’，会怎么样？”林川的脚步停顿了一秒。

“他会得到一大笔钱，”他平静地回答，“然后，忘记那份感觉。”门，无声地合上了，

隔绝了顶级套房内的恒温与安静。走廊里，冰冷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

又在他身后一盏盏熄灭，如同他走过的那些被交易掉的人生片段。

第二章：记忆的代价林川不喜欢用数据库。在“交易所”里，

筛选潜在的“供给者”——财务状况、家庭结构、社交媒体上的情绪指纹……但在林川看来，

那是二流货色的做法。真正纯粹的情感，无法被算法量化，它藏在城市肌理的缝隙里，

散发着独特的气味。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行走在旧城区的筒子楼之间。

空气中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廉价外卖的油腻气，以及……生活本身的味道。

他关闭了视觉辅助，任由信息过载的城市在眼前褪色，

只专注于自己的“嗅觉”——一种玄之又玄的共情天赋。他在寻找一束光。

一束在窘迫、疲惫、焦虑的灰色情绪海洋里，依旧顽强燃烧的金色光芒。最终，

他在一栋即将拆迁的居民楼三层窗户前停下了脚步。那扇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很暗，

但异常温暖。他“闻”到了。供给者名叫刘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眼角已经有了皱纹。

他刚被一家效益不佳的工厂裁员，妻子在几年前病逝，独自抚养着一个七岁的女儿瑶瑶。

林川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小马扎上，借着昏暗的灯光，用一双粗糙的手，

小心翼翼地给女儿的旧布娃娃缝补开线的胳膊。瑶瑶趴在旁边的小桌上，用蜡笔画着画，

画上是一个歪歪扭扭的超人，牵着一个小女孩。林川说明了来意。没有威胁，没有利诱，

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一笔交易。“……也就是说，你……要买我的一段记忆？

”刘振听得云里雾里，满脸困惑和警惕。“准确说，是买这段记忆附带的情感体验。

”林川将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推到他面前，“这里面的数字，足够支付瑶瑶的心脏手术费用，

还能让你们搬进一个有暖气和阳光的房子，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

”刘振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瑶瑶有先天性心脏病，那笔手术费对他而言是天文数字。

“可……可我卖了什么？”他颤声问。“一个瞬间。”林川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一个你认为自己作为父亲，最骄傲、最幸福的瞬间。比如，

瑶瑶第一次叫你爸爸？或者你教会她骑自行车，她回头冲你笑的那一刻？我只需要那个瞬间，

那个感觉。你不会失去记忆本身，你只会……忘了当时是什么感觉。”忘了……是什么感觉？

刘振看着桌上女儿的画，又看了看那张决定命运的银行卡，眼中满是挣扎。爱是无价的，

但女儿的命，是有价的。最终，他攥紧了拳头，像是下了一个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点了点头。提取的地点在林川的工作室，一个位于工业区废弃仓库里的秘密所在。

这里不像医院，更像一个冰冷的实验室。刘振戴上了布满银色触点的“情绪拟态”头盔。

林川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冷静而循循善诱：“放松，刘先生。回到那个下午，阳光很好，

微风不燥。你扶着自行车的后座，瑶瑶在前面咯咯地笑……”在林川的引导下，

刘振的意识沉入了记忆的暖流。他看见了，那个公园，那条林荫道，他松开了手，

那辆小小的自行车摇摇晃晃地前行，女儿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她回头，

冲他喊：“爸爸，你看！我会了！”那一刻，巨大的喜悦、骄傲和爱意，

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充满了他的整个胸膛。与此同时，连接着头盔的仪器发出了轻微的蜂鸣。

一旁的培养皿中，一滴透明的液体正在缓缓凝结，

最终变成了一颗泪珠形状的、散发着温暖琥珀色光芒的晶体。A+级，“父爱”。提取完成。

刘振摘下头盔，眼神有些茫然。他记得那个下午，记得女儿的笑脸，但胸口那股滚烫的情感，

却不见了。像一张褪色的旧照片，只剩下轮廓，失去了所有色彩。

林川将那颗“情感晶体”小心翼翼地收进恒温盒，然后将银行卡递给刘振。“交易完成。

”刘振接过卡，指尖冰凉。他走出仓库，回头看了一眼。林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保上女儿的笑脸，那张脸很熟悉，

却又感觉……有些陌生。第三章：残响与深渊“蔚蓝之巅”的顶层。

赵纬业在注入设备中体验了那份被购买来的父爱。短短十五分钟，

他的人生仿佛被重塑了一遍。他感受到了那双扶着自行车的大手的温暖，

听到了那声清脆的“爸爸”，体会到了那种不求回报、只愿你好的纯粹情感。

当他摘下头盔时，早已泪流满面。这位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天之骄子，此刻像个孩子一样，

蜷缩在沙发上，无声地抽泣。林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直到他情绪平复。“谢谢你。

”赵纬业用沙哑的声音说，“现在我知道了。”“我的工作完成了。”林川收起设备，

尾款到账的提示音在他耳边的微型耳机中响起。离开“蔚蓝之巅”，林川坐进自己的悬浮车，

设定了自动驾驶。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掠过，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来了。

“情感残响”，每一位经纪人都无法逃避的诅咒。尽管有最高级的隔离设备，

但作为情感的导体，一丝一缕的“残响”依旧会渗透进他的精神世界。此刻，

那份不属于他的“父爱”正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公园的阳光，女孩的笑声，

那种温暖到心悸的感觉……这是一种危险的“污染”。如果沉溺其中，

他会迷失在别人的记忆和情感里，最终精神错乱。林川的脸色微微发白，额头渗出冷汗。

他必须“清洗”自己。车最终停在了一家名为“静谧之地”的私人疗养院前。这里安保森严，

费用高得离谱。林川径直走向最深处的一间特护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他的妹妹，林薇。她像个睡美人，面容恬静，却已经深度昏迷了五年。

各种昂贵的维生仪器围绕着她，维持着她脆弱的生命体征。林川坐在床边，

轻轻握住妹妹冰冷的手。在看到她的那一刻，

那股外来的、温暖的“情感残响”被一种更强大、更深刻的情感瞬间冲散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无尽温柔、尖锐痛苦和深不见底的绝望的情感。“薇薇，”他低声说，

冷漠的面具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哥又赚到了一笔钱，足够我们再撑一年。你再等等，

我一定……一定能找到唤醒你的方法。”他将脸埋在妹妹的手边，肩膀微微颤抖。

这才是真实的他，一个被绝望包裹的灵魂。

回到自己那间极简风格、空旷得像样板间的公寓时，已经是深夜。他走进“清洗室”，

一个完全隔音、隔光的纯白色房间，准备进行每日常规的精神净化。就在这时，

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发出了一声极不寻常的、代表最高加密等级的通讯请求。

发信人是匿名的，IP地址经过了上百次跳转，无法追踪。林川皱着眉接通了通讯，

一行文字浮现在他眼前的空气中。没有客套，没有寒暄，

只有一句简单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订单。“我要购买你自己的‘绝望’。

”第四章：不可触碰的逆鳞信息在林川的视网膜上停留了三秒，然后被他毫不犹豫地删除。

一个恶劣的玩笑。或者，是某个不自量力的竞争对手在试探他的底线。“绝望”？他的绝望？

这世上最纯粹、最浓烈，也最私密的情感，是他赖以对抗“情感残响”的堤坝，

是他冰冷面具下唯一的真实。它不是商品。它是他的逆鳞。林川强迫自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像往常一样，走进纯白色的“清洗室”，启动了精神净化程序。

温和的白噪音和特定的光频帮助他剥离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残渣。

刘振的父爱、赵纬业的泪水……它们像水渍一样被慢慢蒸发，

只留下他自己那片永恒的、冰冷的荒原。第二天，他接了一笔“小单”。

一位灵感枯竭的言情小说家，需要购买一份“初恋的遗憾”。这是一个很常见的需求，

情感强度不高，安全，利润也稳定。供给者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因为要去不同的城市发展，刚刚和女友和平分手。那份遗憾很新鲜，

带着夏日柠檬汽水的味道，酸涩又清甜。提取过程本该驾轻就熟。

但就在林川引导对方沉入记忆，准备捕捉那情感爆发的顶点的瞬间，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了那条信息——“我要购买你自己的‘绝望’。

”他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操作台上的情感波形图出现了一个危险的峰值尖刺。

“警告：情感源精神壁垒出现损伤风险。”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林川立刻收回心神，

强行稳定住引导频率。还好，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晶体最终成功凝聚，

只是纯度从预估的A级掉到了B+。他从未在工作中犯过这种低级错误。那个该死的订单，

就像一根看不见的毒刺，已经扎进了他的潜意识。回到公寓，

他发现个人终端上有一封新的加密邮件。还是那个匿名ID。林川本想直接删除，

但邮件的标题让他停住了动作。标题是：“静谧之地，B栋703房”。

林川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林薇的病房号！

这个地址从未在任何公开或非公开的数据库中与他关联。这是他用现金和假身份办理的，

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需要守护的秘密！他点开了邮件。里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的，似乎是在病房对面的大楼上，用长焦镜头拍摄。画面里，

林川正坐在林薇的床边，将脸埋在妹妹的手背上。照片的像素很高，

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肩膀因压抑的痛苦而微微耸动。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小字：“就是这个。

你每次去看她时，闻着消毒水的气味，感受到的那种……混杂着爱、悔恨和无力感的绝望。

这才是我想要的年份，最顶级的佳酿。开个价吧，摆渡人。

”“轰——”林川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冰冷的面具瞬间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火山爆发般的暴怒。这不是试探，这是威胁！是挑衅！

是一个猎人已经将准星套在了他唯一的软肋上！他猛地一拳砸在合金桌面上，

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第一次，对一个未曾谋面的客户，动了杀心。

第五章：猎人的气味愤怒过后，是彻骨的寒意。林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能查到林薇的所在，甚至能拍下那样的照片，证明其能量远超一般的经纪人或客户。

硬碰硬是下策。他不能报警，更不能求助于“交易所”那群唯利是图的管理者。这件事，

只能靠他自己。如何找出一个藏在暗影中的幽灵？林川闭上眼睛。他最强大的武器，

不是格斗技巧，不是信息技术，而是他那与生俱来的共情天赋。他要做的，不是追踪IP，

而是追踪“欲望”。他重新调出那条信息，一遍又一遍地阅读，不是用眼睛看，

而是用心去“感受”。“佳酿”、“年份”……这些词汇，不像是在描述一种情感，

而是在品鉴一件艺术品，或是一头猎物。这种欲望背后，没有需求，没有目的，

只有纯粹的、病态的“占有欲”和“吞噬欲”。

林川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形象：一个站在人性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

他享受的不是情感本身带来的体验，而是“剥夺”和“收藏”的过程。一个名字，

一个在“交易所”最黑暗的角落里流传的、如同都市传说般的名字，渐渐清晰起来。

“饕餮”。传说，他从不为客户服务，他所有的交易，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收藏癖。

他专门猎取最极端、最纯粹、最稀有的负面情感。被他选中的“供给者”，下场都极为凄惨。

普通的提取，是“忘记感觉”，而饕餮的提取，

被同行私下里称为“灵魂摘除”——供给者会彻底变成一个行尸走肉的空壳。林川开始行动。

他动用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所有人脉和加密渠道，

暗网里发布了一个悬赏：寻找近期因“极端负-面情绪提取”而导致永久性精神创伤的案例。

线索很快来了。一条指向了城西的公立精神病院。与此同时，

市警局特别罪案调查科的办公室里，苏晚正盯着面前的全息投影，眉头紧锁。

投影上是三个不同身份的受害者资料：一个因炒股失败而破产的基金经理，

一个在火灾中失去所有家人的消防员，一个被背叛后一无所有的创业者。

他们的共同点是：都在经历人生最低谷后，突然精神崩溃，被诊断为“重度情感认知障碍”。

他们的脑电波图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线”，仿佛大脑中负责情感的区域被整个挖掉了。

“不像普通的‘情感交易’后遗症，”苏晚对她的同事说，“那些人只是麻木，

而这些人……像是灵魂被抽干了。我怀疑，有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新型提取技术，或者说，

有一个完全无视规则的疯子正在进行非法人体实验。”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三起案件背后，

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顺着其中一位受害者最后留下的模糊线索，她的调查方向，

也指向了那个在“交易所”暗网中刚刚被激活的传说——“饕餮”。

而她查到的下一个关联人，就是最近与这些受害者有过间接接触，

并在暗网中打探消息的顶级经纪人——代号“摆渡人”。两条线，即将在同一个点交汇。

第六章：废弃乐园的邀约林川需要一个诱饵。

一个足以让“饕餮”这种级别的掠食者都无法拒绝的诱饵。他通过一个绝对可靠的伪造大师，

制造了一颗“情感晶体”的赝品。

晶体的核心数据被设定为一种传说中的情感——“圣徒的殉道之悦”。即，在为信仰献身时，

那种混合了极致痛苦与极致狂喜的复杂情感。这是所有负面情绪收藏家眼中的“圣杯”。

他将晶体即将“出货”的消息，通过一个三流情报贩子，看似无意地泄露了出去。他知道，

“饕餮”的耳朵，遍布这座城市的每一个阴暗角落。交易地点，

他定在了城郊一座废弃多年的“奇迹乐园”。旋转木马早已锈迹斑斑，

摩天轮在风中发出鬼魅的**，这里曾是制造欢乐的地方，如今只剩下腐朽和破败。是夜，

月色惨白。林川独自一人站在乐园中央，那座褪色的童话城堡前。他没有带任何武器，

只提着那个装有“圣杯”的恒温箱。他突然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如同针芒在背，

但当他警觉地扫视四周，黑暗中只有摩天轮锈蚀的骨架在风中**。或许，

只是精神过度紧张的错觉。一个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渗透出来一般，

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对面。来人穿着一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纤尘不染的白色西装，

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像个大学教授，而非传说中的恶魔。

“‘摆渡人’林川，”男人微笑着开口，声音温润悦耳，“久闻大名。你的‘圣徒’，

可否让我品鉴一番？”林川没有回答，只是将箱子放在地上，冷冷地看着他：“照片，

是你拍的。”男人扶了扶眼镜，笑容不减：“一幅杰作，不是吗？

我从未见过如此……醇厚的绝望。像一瓶被遗忘了百年的红酒，在最黑暗的地窖里，

独自发酵、沉淀，每一滴都蕴含着时间的重量。”他就是“饕餮”。“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川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我以为我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饕餮向前走了两步，

目光狂热而专注，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我想收藏你。不，

是收藏你灵魂中最精华的部分。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他停下脚步，

与林川相距十米。“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妹妹，林薇。植物人状态五年，

大脑皮层功能严重受损，现代医学判定为不可逆。”饕餮侃侃而谈，对林川的秘密了如指掌，

“但‘现代医学’，是很狭隘的词汇。”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有一种禁忌的技术，被称为‘意识覆盖’。简单来说，

就是用一个完整的、健康的精神核心，去覆盖和重启一个受损的意识。当然，

这需要一个强大的‘情感引擎’来驱动，一个足以撼动现实维度的情感奇点。

”饕餮的嘴角勾起一抹优雅而残忍的弧度。“比如，一份酝酿了五年，

由爱与痛苦交织而成的，A++级的……绝望。”林川的心脏，猛地一停。

“把你的绝望卖给我，”饕餮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像伊甸园里的毒蛇，“我，治好你的妹妹。

”第七章：魔鬼的契约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废弃乐园里，

只剩下风吹过锈蚀铁架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声音。饕餮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切开了林川最坚硬的伪装，直抵他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核心。唤醒林薇，

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柱，是他游走于人性灰色地带的全部理由。为此，他可以出卖一切，

除了……他自己。而现在，魔鬼告诉他，他唯一剩下的，恰恰是唤醒妹妹的钥匙。

这是一个完美的悖论，一个恶毒的闭环。“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林川的声音沙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死死盯着饕餮，试图从那张斯文的面具下，

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信与不信，取决于你有多渴望奇迹。”饕餮微笑着，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如同怀表般的设备，轻轻按了一下。一道微光投射在空气中，

形成了一个三维立体的脑部神经元结构图。那上面布满了代表坏死和休眠的灰**域。

“这是林薇**一周前的脑部深度扫描图，比‘静谧之地’那帮庸医用的设备要精确一百倍。

”饕餮像个学者一样，优雅地指着图像，“你看，

她的海马体和前额叶皮层虽然处于深度抑制状态，但并未完全凋亡。理论上，

存在‘重启’的可能。”他切换了另一张图，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布满未知符文的能量流向示意图。“而这是‘意识覆盖’的理论模型。

简单来说，就是将你那份强大的‘绝望’情感晶体作为能源核心，

通过‘情绪拟态’的逆向协议，制造一场定向的‘精神风暴’，强行激活她休眠的神经元。

当然，风险很高，成功率……大概五五开吧。”五五开。

对于已经被所有医生判了死刑的林薇来说，这个概率高得如同神迹。林川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知道，饕餮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这个疯子对技术的痴迷和坦诚，

本身就是一种信誉。他渴望的是那份“藏品”，为此，他会遵守规则，

就像一个收藏家会小心翼翼地对待即将到手的稀世珍宝。“如果……我答应你，

”林川艰难地开口，“交易的流程是什么？”“很简单。”饕餮收起投影，

脸上的笑容愈发愉快，“我先治好你的妹妹。当她睁开眼睛，叫你第一声‘哥哥’的时候，

你，走进我的实验室，让我提取你的‘绝望’。从此，你将忘记这五年所有的痛苦，

获得新生。而我，得到我的藏品。一场完美的、双赢的交易。”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

为了确保契约的履行，你需要先给我一样‘抵押品’。”“什么？”“**妹。从现在起，

她将由我的人‘看护’，直到交易完成。”林川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

“你敢动她一下……”“别误会，我不是野蛮人。”饕餮打断了他，语气温和，

“我只是个谨慎的商人。我会给她最好的医疗环境，比‘静谧之地’还好。

这只是为了保证我们交易的公平性。毕竟，你的‘绝望’，

是建立在她昏迷不醒这个事实之上的。一旦她醒来，你的‘绝望’纯度就会下降，不是吗？

我必须在它最‘完美’的那一刻，得到它。”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钢针，

精准地扎在林川的命脉上。饕餮看穿了一切。他不仅要交易，

他还要保证“商品”的最高品质。林川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但情感上，妹妹睁开眼睛叫他“哥哥”的画面，

像一束无法抗拒的光，刺破了他所有的防御。“好。

”他听见自己用一种陌生的、干涩的声音说，“我答应你。”“明智的选择。

”饕餮满意地点了点头，“三天后，我会联系你，安排转移。

至于你带来的这个‘赝品’……”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恒温箱，轻蔑地笑了笑。

“就当是你我合作的见面礼吧。”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林川独自站在原地，夜风吹过，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因为他的内心，

已经是一片冻结的死海。第八章：不速之客林川回到公寓时，已是黎明。他没有休息，

而是调出了公寓所有的安防数据。没有被入侵的痕迹，饕餮就像个幽灵。

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窒息。他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

思考着这笔交易中所有可能的漏洞和陷阱。他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钢丝上，

下面是万丈深渊。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林川皱起眉头。他的住处是绝对私密的，

除了“交易所”的紧急联络员，没人知道。他走到门口，通过监控看到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一个穿着干练职业装的年轻女人，面容清丽，眼神却异常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感。

苏晚。林川立刻认出了她。她是官方“反情绪滥用”组织的明星调查员，上过好几次新闻，

以作风强硬、嗅觉敏锐著称。是他们这些“经纪人”最不想打交道的人物。

她怎么会找上门来？林川打开了门，脸上恢复了那副冷漠疏离的表情。“有事？

”“林川先生，代号‘摆渡人’。”苏晚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客套，

“我需要你配合调查几起案件。”“我只是个商人，不跟官方打交道。”林川准备关门。

“是吗？”苏晚用一只手抵住房门，目光如炬，“城西精神病院那三名受害者，

都和你最近在暗网的活动有关。你悬赏寻找的‘极端负面情绪提取’案例，

正是他们在被摧毁前最后留下的线索。而你，林先生，是这个领域最顶尖的专家。告诉我，

你知道‘饕餮’，对不对？”林川的心猛地一沉。他没想到官方的动作这么快，

而且如此精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面无表情地否认。“别装了。

”苏晚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抽出一份资料，递到他面前，

“我们截获了你昨晚在‘奇迹乐园’附近的通讯信号。虽然内容被加密，但能量波动异常。

我们在那里找到了这个。”她手中是一个证物袋，

里面装着一颗破碎的晶体残骸——正是林川用来当诱饵的那个“圣杯”赝品。

饕餮虽然没带走，但似乎随手捏碎了它。“这是最高级别的‘情感晶体’，

技术特征非常罕见。”苏晚紧紧盯着林川的眼睛，“我知道你们这行有规矩，但这次不一样。

‘饕餮’不是在做交易，他是在进行一场反人类的实验。我们需要你的专业知识，

把他揪出来。”林川沉默了。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官方的介入。

一旦他和饕餮的交易被曝光，饕餮很可能会撕票，林薇将再无生还的希望。“我帮不了你。

”他冷冷地拒绝，“现在，请你离开我的私人住所。”“林川！”苏晚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带着一丝急切，“你难道不明白吗？‘饕餮’是个疯子！今天是他，明天就可能是你，

或者是你身边的人！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林川的眼神闪过一丝痛苦，

但很快被更深的冰冷所覆盖。“我身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他用力关上了门，

将苏晚和她身后代表的“正义”与“秩序”，一同隔绝在外。门外，苏晚看着紧闭的大门，

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不相信林川的话。刚才，在她提到“你身边的人”时，

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剧烈的情感波动。这个男人，有秘密。

而且是一个足以让他不惜一切去守护的秘密。第九章：最后的告别三天的时间，

过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川没有再接任何订单。他将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妹妹的病房里。

他不再只是安静地坐着，而是开始跟她说话，说那些他五年里从未说出口的话。

他给她讲他们小时候的故事，讲他们一起在乡下奶奶家偷西瓜，

被大黄狗追了三条街；讲她第一次上台表演钢琴，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就在台下拼命鼓掌；讲他高三那年，为了给他补充营养，

她偷偷用自己的零花钱给他买昂贵的蛋白粉……他的声音很平稳，但每一个字，

都在剥离他的一部分灵魂。他是在告别。他在为那场即将到来的交易做准备。

一旦他失去了“绝望”，与这些记忆相关的所有痛苦、悔恨、思念，都会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会记得这些事，但再也无法体会到其中的分量。他会变成一个……更彻底的空壳。所以，

他要在此之前，把这一切都再重温一遍。第三天傍晚，饕餮的联络信号准时传来。一个地址，

一个时间。今晚午夜，在港口的私人货运码头进行“交接”。

林川最后一次为妹妹擦拭了脸颊，掖好被角。“薇薇，”他轻声说，“睡个好觉。等你醒来，

一切都会好的。”他走出病房，没有回头。疗养院外，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一辆看似普通的面包车，停在街角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是苏晚的人。他们还在盯着他。

林川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不能让他们跟上，更不能让他们破坏今晚的“交接”。

他启动了自己的悬浮车，但没有直接开往港口，而是在错综复杂的城市高架上，

开始了一场高速的追逐与反追逐。他利用自己对城市交通系统的熟悉，

以及远超警用车辆的性能，一次次地甩开跟踪，最终消失在密如蛛网的隧道系统中。另一边，

面包车内，苏晚看着屏幕上消失的目标光点，气得一拳砸在控制台上。“他跑了！

他肯定有大动作！给我接通港口警备队，封锁所有私人码头，进行突击检查！”午夜，

十三号码头。海风腥咸，巨大的起重机像钢铁巨兽般矗立在黑暗中。林川按照指示，

将林薇所在的移动维生舱，推进了一个空旷的集装箱内。饕餮的人早已等在那里，

他们动作专业，迅速完成了维生舱的固定和检查。饕餮本人没有出现。一切准备就绪，

一个戴着电子面具的男人走到林川面前，递给他一个平板。

“这是林薇**未来一个月所用生命维持系统的实时监控链接。饕餮先生说，让您放心。

一个月后，他会亲自为您妹妹进行‘重启’手术。手术成功后，我们再来取走‘货款’。

”林川接过平板，看着上面妹妹平稳的生命体征数据，心中一块石头暂时落地，

但另一块更沉重的石头压了上来。集装箱的大门缓缓关闭。就在大门即将完全合拢的瞬间，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码头！数道雪亮的探照灯从四面八方射来，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

“不许动！我们是特别罪案调查科！”苏晚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特警从集装箱后方包抄过来。饕餮的手下脸色一变，

立刻掏出武器准备反击。林川的心，则瞬间沉入了谷底。完了。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苏晚的介入，像一颗投入棋盘的炸弹，瞬间打乱了所有部署。而他知道，

对于饕餮那种控制欲极强的疯子来说，计划之外的任何变故，都意味着——背叛。

第十章：棋盘的倾覆警笛声撕裂了港口的宁静。探照灯的光柱如同上帝之鞭，

在堆叠的集装箱之间疯狂扫射，将每一个角落都暴露无遗。苏晚的行动果断而迅速。

她没有选择谈判，而是直接下令强攻。她判断，这群人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任何犹豫都可能导致人质（她误以为林川是被胁迫的）受到伤害。饕餮的手下显然训练有素，

他们不恋战，一边用火力压制，一边迅速朝预定的撤离路线退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保护那个装有“抵押品”的集装箱。混乱中，

林川被一名特警死死按在地上，冰冷的枪口抵着他的后脑勺。“别动！举起手来！

”林川没有反抗，他的目光死死地锁住那个即将被吊上货轮的集装箱。他的心，

也随着那个铁皮箱子，一同被悬吊在半空中。饕餮……会怎么做？他会遵守承诺，

还是会……恼羞成怒地撕票？就在这时，林川耳边的微型通讯器里，

传来了一阵电流的滋滋声。随即，一个熟悉而温润的声音响起，但这一次，

那声音里不再有优雅和从容，只剩下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宣告。“摆渡人，

你让我很失望。”是饕餮。他显然通过隐藏的监控，目睹了这一切。“这不是我安排的！

”林川压低声音，对着空气嘶吼。“过程不重要，我只看结果。”饕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棋盘被打乱了，那么……就只能重开一局。很遗憾，你失去了成为我顶级藏品的机会。

不过，作为毁约的惩罚，你倒是可以为我贡献另一件有趣的‘素材’。”“你想干什么？！

”林川心中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饕餮没有回答他，

通讯器里只传来一声轻微的、仿佛按下某个按钮的“嘀”声。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已经被吊至半空的集装箱，内部突然亮起了一道刺眼的红光！紧接着，

维生舱的各项数据在林川手中的平板上开始疯狂闪烁、跳红！

生命体征监测：心率-异常飙升！血压-临界！脑电波-剧烈波动！警告！

维生系统遭到外部指令入侵！正在执行……“紧急唤醒协议”！“不！！！

”林川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瞬间明白了饕餮的意图！“紧急唤醒”，

是一种极端情况下的医疗手段，通过强电流和药物**，

强行将深度昏迷的病人从生理层面“激活”。但对于林薇这种大脑皮层严重受损的患者来说，

这根本不是唤醒，而是谋杀！她的身体机能会瞬间崩溃，在极度的痛苦和痉挛中走向死亡！

饕餮那个疯子！他竟然要远程处决林薇，并且……他要“提取”这个过程！提取一个哥哥，

眼睁睁看着唯一的亲人在自己面前被虐杀时的那种——极致的痛苦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