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愿跳井的那天,全村都在放鞭炮
作者:爱吃酱鲫鱼的尢雨
主角:缓缓李秀兰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更新:2025-10-13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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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名字叫做《我自愿跳井的那天,全村都在放鞭炮》,是一本十分耐读的短篇言情 作品,围绕着主角 缓缓李秀兰之间的故事所展开的,作者爱吃酱鲫鱼的尢雨,简介是:记得她抱着她哭。所以,在她心里,李秀兰才是娘。而我……我是林家的儿子,是血亲,是钥匙。可她,未必认我。我转身要走,却听见……

章节预览

我跪在母亲的坟前烧纸,火苗把她的遗照烤得卷边。她死于难产,葬礼上穿着那双红布鞋,

线头都烂了,但那是她亲手缝的。我爸说,她是林家最干净的人。

可我知道——我挖开她的坟,棺材里是空的。泥土深处,有一口井,

井壁刻着四个字:“活人勿启”。而我手中这把铁锹,是我出生那天,她本该用来杀我的。

1井底惊魂铁锹砸进泥土的刹那,整条村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风停了,

枯草僵在半空,连狗吠都戛然而止。王老五像从坟里爬出来的鬼,扑得比谁都快。

他枯瘦的手死死扣住我手腕,指甲陷进皮肉,眼珠暴突如将裂的核桃:“林晚!住手!

这井三十年没人敢碰!你爹当年跪在祖宗牌位前发过毒誓——谁开井,谁就得死!

”我没理他。铁锹再次高高扬起,狠狠砸下。“咚!”一声闷响,震得虎口发麻,

也震得整条巷子抖了三抖。泥土翻起,带着陈年的霉味,像是地底吐出的腐息。

这院子荒了三十年,墙根爬满青苔,野草疯长,可我知道——它藏不住。那口井就在院角,

被三合土封得严实,上面压着一块刻着“活人勿启”的青石板。我五岁那年,

我爸把我按在祠堂门槛上,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发颤:“等你回来……就去开井。记住,

只有你能开。”那时我不懂。现在我懂了。铁锹“铛”地撞上硬物。我蹲下扒开浮土,

青石板露了出来,边缘四个字歪歪扭扭,像爬虫留下的痕迹。我冷笑,撬动石缝。“别碰它!

”王老五嘶吼,“那年你妈葬礼上,她脚边那双红布鞋——线都烂了,可她非要穿!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知道……她根本没死透!”我心头一震。我妈是难产死的。

葬礼那天,她躺在棺材里,脚上果然穿着一双褪色的红布鞋,鞋尖绣着并蒂莲。

那是她亲手缝的,她说要“带着念想走”。可现在,井底那具穿褪色红嫁衣的女尸,

脚上正穿着一模一样的鞋。我撬开石板。腥臭扑面而来,像腐肉混着铁锈,熏得我眼泪直流。

手电光刺入井口,照到底部——她趴着,长发如活蛇般缓缓蠕动,遮住脸。一只手伸向井口,

像是在等我;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一枚银锁。我浑身血液冻结。

那银锁……和我怀里的一模一样。三天前,我在爹的遗物里找到它,还有一张泛黄纸条,

字迹颤抖如垂死者的手:“林氏长女,生而有异,癸未年七月初七生,未时三刻断气。

”我五岁那年,我妈死了。可这具尸体……分明穿着她的嫁衣,握着她的信物。

手电光缓缓移向她后颈——一撮黑毛从皮肉里钻出,硬如钢针,根根泛着湿光。倒长毛。

村里老人说:背生黑毛、指甲泛青者,谓之“鬼胎”。活不过七岁,若不镇杀,必成祸祟。

而镇压之法,唯有一途——活埋于井,三合土封,青石压顶,符咒镇魂。三十年前,

村里有个男娃,背毛三寸,半夜爬出坟,活活掐死了接生婆。后来是我爹带人封井,

亲手泼下黑狗血,烧了七天符纸。可这口井……是林家祖井。我爹是村支书,

当年拍着胸脯说:“林家清清白白,绝无妖孽。”可如今,妖孽就在我家院子里。突然,

井底那只手,缓缓收拢,将银锁攥得更紧。我猛地后退,手电脱手坠入井中,

“啪”一声熄灭。黑暗如潮水涌来。井底,传来一声轻笑。湿冷,黏腻,

像从泥浆里爬出来的声音:“……你回来了?”我转身就跑,撞翻院门,冲进村道。

风卷着灰烬打旋,像是有人在身后烧纸送行。我冲进村口小卖部,一把抓起电话:“110!

井里有尸!活埋的!我要报警!”老陈——那个平日笑呵呵的老板——猛地按住我手,

力道大得像铁钳。“打什么打?”他冷笑,“你是林家的种,这事,轮不到外人管。

”我瞪着他:“你什么意思?”他凑近,鼻尖几乎贴上我的脸,

声音压得极低:“你爹当年就报了警。派出所来了三个人,下去看了一眼,上来就疯了一个,

死了两个。第三个,当晚吊死在床头,手里攥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他顿了顿,

眼神幽深:“她没死。”我浑身发冷。“你爹封井前,烧符七日,杀白公鸡祭井,

黑狗血淋遍井壁。他亲口对你‘妈’说:‘这辈子,谁提这井,谁就是害你。

’”我喉咙发紧:“可我妈……她从来没提过……”老陈盯着我,

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你妈?”他缓缓摇头。“你妈根本不是你亲妈。”我僵在原地,

耳边嗡鸣不止。如果她不是我妈……那井里的女人是谁?而我,又是什么?就在这时,

裤兜里的银锁突然发烫,烫得像要烧穿皮肉。我掏出来一看——锁面原本光滑的铁皮上,

竟浮现出一行血字:“你才是该死的那个。”更可怕的是,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指甲边缘,正缓缓泛出一丝青色。我猛地翻过手,

指甲在灯光下泛出诡异的青灰,像被毒液浸透。而就在我惊恐凝视的瞬间,

那青色竟开始蔓延,顺着指节向上爬……更糟的是,小卖部门口的玻璃倒影里——我身后,

站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她没有影子。她的头,正缓缓转向我。

2血亲之谜我坐在小卖部门口的长凳上,手抖得像风里的枯叶。老陈递来一杯热水,

没加糖,苦得舌根发麻。那苦味一路烧进胃里,像在提醒我——这不是梦。“你妈,

叫李秀兰。”他声音低沉,像是怕惊动什么,“七岁卖到林家,当大**的丫鬟。

穿衣、走路、敬茶,样样都学。婚礼前夜,男方退婚,说‘林家女背生黑毛,是鬼婚,

娶了必死’。”我盯着他:“然后呢?”“然后?”他冷笑,

“你爷爷当晚就把大**塞进麻袋,活埋进井。你爹在场,你妈也在场。她跪着哭着求,

说让她替**去死。你爷爷呸了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替主子?’”我喉咙发紧,

像被井底的黑发缠住。“可后来……她怎么成了我妈?”老陈没说话,

只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张泛黄照片,推到我面前。黑白影像里,三个女人站在老屋门前。

中间是穿红嫁衣的姑娘,眉眼清秀,嘴角含笑;左边是瘦小丫头,

低头捧着红鞋;右边是拄拐老妇,眼神阴鸷如刀。“这是你姐出嫁前拍的。”他指着中间,

“左边是你妈,李秀兰。右边是你奶奶。拍完照,你姐就被扔进井。第二天,

你奶奶对外说:‘大**逃婚跑了,丫头李秀兰顶了名,嫁给你爹。

’”我脑子“轰”地炸开。“你是说……她偷了我姐的身份?”“不是偷。”老陈摇头,

声音冷得像井水,“是换。你奶奶怕林家绝后,又怕怨魂回来报仇,

就让丫头‘借命’——穿她的衣,戴她的锁,睡她的床,生她的子。从那天起,

她就是林家长媳。你姐……成了死人。”我猛地站起:“那我呢?我算什么?”老陈看着我,

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你是她生的。可你身上流的血,是林家的。你姐的血。

”我冲回老屋,翻箱倒柜,终于在父亲旧书桌夹层里,摸到一本牛皮日记。翻开第一页,

字迹扭曲如挣扎的虫:“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井底有气眼,她还能呼吸。

她听见我们说话,听见我娶秀兰,听见昭儿出生。她知道一切。”我手一抖,纸页几乎撕裂。

继续往下看:“秀兰顶了她的名,穿她的衣,戴她的锁。可她不甘心。每年七月初七,

井口会冒黑发,缠住屋檐。我烧纸钱,喊她名字,她才肯缩回去。我知道她在等一个人。

等林家最后一个血亲,回来打开这口井。那天,她就能‘归位’。”我呼吸停滞。

归位——不是复活,是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我翻到最后一页,

日期是父亲失踪前夜:“昭儿要回来了。我不能告诉他真相。若他知道秀兰是假的,

若他知道井里的是真大**,他一定会挖井。可这井,只能由血亲打开。打开的人,要么死,

要么……变成她。”我合上日记,冷汗浸透后背。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他知道我回来那天,

就是姐姐“复活”之日。而我,是林家最后一个血亲。我掏出那枚银锁,翻来覆去地看。

正面刻着:“林氏长女,生而有异。”背面,一行极小的字,几乎被磨平:“血亲归位,

方可安息。”我忽然想起小时候,

李秀兰——那个我一直叫“妈”的女人——从不让我碰这锁。有一次我偷偷戴上,

她发了疯似的抢过去,还扇了我一耳光,骂我:“脏东西,你也配戴?”现在我懂了。

她怕的不是我戴锁。是怕我认出锁的主人。我走到井口,蹲下。井底漆黑,没有声音,

可我知道,她在等我。等我做出选择。我盯着那黑洞,突然发现井沿有一道裂痕,

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抓过。指甲痕?还是……手抠出来的?我伸手摸去,

指尖触到一丝湿黏。是血。还没干。我猛地缩手,心跳如鼓。就在这时,

裤兜里的银锁又烫了。比上次更烫,像块烧红的铁。我掏出来,锁面原本光滑的背面,

竟浮现出新的字迹——“你回来了,弟弟。”我浑身一僵。弟弟?我不是独生子?

我有个姐姐,可她死了,被活埋了。我是林家唯一的孩子。可这锁……它在说话。

我颤抖着把锁贴回井口。突然,井底传来一声极轻的抓挠声。

“嗒……嗒……嗒……”像指甲在石壁上爬。然后,一个声音,从地底缓缓渗出,

带着腐泥的腥气:“……钥匙,回来了。”我跌坐在地,冷汗直流。钥匙?我?

我猛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我布包时的眼神——不是慈爱,是恐惧。他看着我,

像在看一个即将被献祭的祭品。而李秀兰呢?她这些年对我好,是真的母爱?

还是……在等这一天?我起身冲进堂屋,掀开神龛布帘。供桌上,本该放着父母牌位的地方,

只有一块空木托。我掀开托盘,底下压着一张符纸,墨迹暗红,

像是用血写的:“镇魂符——借命者,不得入祠。”我脑子“嗡”地一声。李秀兰,

没资格进林家祠堂。她不是林家人,她是“借命者”。而我……我是林家最后的血亲,

是开启“归位”的钥匙。我转身想逃,却听见身后“吱呀”一声。堂屋的门,自己关上了。

接着,供桌上的蜡烛无风自燃,火光幽绿。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神龛后缓缓响起,

轻得像耳语:“弟弟……姐姐等了三十年……该你,把一切都还给我了。

”我猛地回头——神龛上,那块空木托,正缓缓渗出黑发,一缕一缕,垂落下来,

像在……伸手。更可怕的是,那黑发末端,缠着一枚银锁。和我手中的一模一样。

我踉跄后退,撞上供桌,香炉翻倒,灰烬四散。就在这时,

我眼角余光扫过神龛背面——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婴儿出生证明。名字栏写着:林昭。

性别栏,原本写着“女”,却被一道粗黑墨线狠狠划去,改成了“男”。而出生时间,

赫然写着:癸未年七月初七,未时三刻。和井底那张纸条上的“断气时间”……一模一样。

我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手——指甲的青色,已爬至第二指节。而耳边,

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笑:“你以为你是来开井的?”“不……”“你是来还命的。

”3归位仪轨那晚我没敢睡。我把银锁塞进枕头底下,背靠墙,

手里攥着爷爷传下的桃木剪刀——据说能剪断“缠魂线”,专克阴祟附体。窗外风声如泣,

像是有人在低语,又像是井口的黑发在轻轻摩擦石壁。天快亮时,我迷迷糊糊睡去。梦里,

我站在井边。井口大开,像一张裂到耳根的嘴。一个女人从井底缓缓爬出,穿褪色红嫁衣,

湿发滴水,一缕一缕黏在背上。她不看我,只低着头,赤脚踩在泥地上,一步一步往老屋走。

我跟在她身后,脚像陷在泥里,动不了。她推开堂屋门,走进去,坐在那张老藤椅上。

椅子“吱呀”响了一声,像是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她抬手,缓缓摘下盖头。我看见她的脸。

不是腐烂,不是青黑。是我妈的脸。可她又不是我妈。她嘴角一点点往上扯,笑得不像活人,

眼珠却漆黑如墨,没有一丝光:“你回来了?我等了三十年。”我猛地惊醒,冷汗浸透后背,

桃木剪刀“当啷”掉地。窗外天刚亮,院子里安静得反常——连鸟都不叫。我翻身下床,

第一件事就是冲向井口。石板还在,可缝隙里,缠着一缕黑发,细如丝线,却韧得扯不断。

我用桃木剪去剪,剪刀刚碰上,那头发“嗖”地缩回井中,像活物般钻进黑暗。我盯着井口,

心跳如鼓。这不是巧合。井里的女人,认得我。她知道我是谁。她知道我流着林家的血。

我翻出父亲的日记,重读那句:“血亲归位,方可安息。”什么叫“归位”?是让她出来?

还是让我进去?我带上工具,决定再下一次井。不是报警,不是填土,是查清楚。

我绑了绳子,戴着手电,一点点往下爬。井壁潮湿,青苔滑腻,越往下,腥臭越重,

像是腐肉混着经年淤泥。快到底时,手电光扫过井壁,我看见一道暗缝,

像是被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我伸手一探,指尖碰到个硬物。掏出来一看,是个小布包,

用油纸裹着,干得发脆,一碰就裂。打开,里面是一本薄册子,纸页发黄,标题四个字,

墨迹暗红:《归位仪轨》我翻开,第一页写着:“若林氏长女被冤镇于井,须待血亲归来。

归位之法,有三:一、血祭井口,三日不封;二、穿其嫁衣,行其婚礼;三、代其入井,

永镇阴门。三法任成其一,怨可解,魂可安。”我手一抖,册子差点掉进污水里。

这不是超度,是复活仪式。而“血亲归位”,不是让她安息。是让她回来当人。我爬出井,

脑子乱成一团。如果这仪轨是真的,那我爹当年封井,根本不是为了镇她。

是为了拦住她出来。而李秀兰呢?她顶了身份,活了三十年,吃林家的饭,睡林家的床,

生了林家的子——她早该是“林家长女”。可现在,真正的主人要回来了。那她呢?

她会怎样?我又会怎样?我翻到册子最后一页,朱砂画着一道符,形如锁链缠颈,

旁边一行小字,字字如刀:“代嫁者,发缠身,舌塞口,死于子时。

”我猛地想起村中老巫李三婆曾说过的一句话:“代嫁者死,借命者亡,阴婚不散,

血债血偿。”我一直当她是疯言疯语。现在我懂了。这不是诅咒。是仪轨的一部分。李秀兰,

必须死。而且,要死得和当年真大**一模一样——发缠身,舌塞口,子时断气。

我坐在井边,盯着那缕黑发。风一吹,它轻轻晃动,像在招手。我知道我不能再拖了。

要么填井,烧符,撒石灰,彻底封死她;要么,查清当年真相,完成仪式,让她安息。

我选了后者。因为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谁?我,又是谁?就在我起身时,

裤兜里的银锁突然震动。不是烫,是震动,像手机来电。我掏出来,锁面浮现出一行新字,

血红如滴:“弟弟,姐姐的嫁衣,你还记得吗?”我脑子“轰”地炸开。我记得。

那件红嫁衣,每年七月初七,李秀兰都会偷偷拿出来,擦一遍,晒一遍,然后锁进樟木箱。

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她眼神躲闪,只说:“这是你姐的遗物。

”可现在我想起来——那件嫁衣的右袖口,有一道细小的裂口,是我五岁时不小心勾破的。

而井里那具女尸……她的红嫁衣,右袖口,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裂口。我冲进堂屋,

翻出那个樟木箱。锁是新的,可我用铁片撬开了。箱盖打开的瞬间,

一股陈年脂粉味扑面而来。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正是那件红嫁衣。

我颤抖着伸手去拿——袖口裂口处,布料突然微微鼓起,像有东西在下面蠕动,

随即渗出一滴血。鲜红,温热,顺着布料缓缓滑落。我猛地缩手,箱子“砰”地合上。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吱呀”一声。井口的石板,自己移开了一条缝。一股黑发缓缓升起,

像蛇一样盘上井沿。一个声音,从地底缓缓传来,带着笑:“……衣服,我穿上了。下一个,

该你了。”我转身想逃,却听见堂屋神龛后,传来“咔嗒”一声。那是藤椅转动的声音。

我僵住。那张老藤椅,从来没人坐过。自从我妈——李秀兰——三年前病死,

它就被供在堂屋,说是要“镇宅”。可现在,椅子在动。我缓缓回头。幽暗的光线下,

藤椅上,坐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她低着头,长发垂落,右手搭在扶手上。

左手——正握着那把桃木剪刀。剪刀尖,滴着血。她缓缓抬头,嘴角一寸寸上扬,

声音轻得像在念誓词:“弟弟……姐姐的婚礼……你来,剪红绳吗?”我踉跄后退,

撞上供桌,香炉翻倒,灰烬扬起。就在这时,我看见她脚边——那双褪色的红布鞋,

鞋尖绣着并蒂莲,正缓缓渗出黑血。而更可怕的是,那血流到地面,

竟自动聚成一行字:”你剪的,不是红绳。”“是你自己的命。”突然,

我手腕一凉——桃木剪刀不知何时已回到我手中,刀口正抵在我左手腕脉上。

而我的手……正不受控制地,缓缓用力。剪刀刃,一点点切入皮肉。血,开始滴落。耳边,

那声音轻笑:“乖……剪断它……然后,穿上嫁衣……姐姐……等你入洞房。

”4代嫁者死李三婆住村尾,独门独户,屋前挂一串风铃,是用碎瓷片穿的,风一吹,

叮当响,她说这能“惊魂避煞”。我去的时候,天刚蒙蒙亮,雾气像尸布一样裹着村子。

她正坐在门槛上剥豆子,手指枯瘦如柴,豆壳落进竹篮,声音清脆得诡异。她头也不抬,

只淡淡说了一句:“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我蹲下,心口发紧:“你知道什么?

”她冷笑,眼皮都不抬:“你挖了井,她就醒了。她一醒,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我。

”我猛地抬头:“为什么是你?”她终于停下手指,缓缓抬头看我,眼白发黄,

像蒙了层陈年油纸:“因为是我,亲手把她从你妈肚里接出来的。”我浑身一僵。

“那年七月初七,雷雨夜。”她声音低下去,像在念经,“你奶奶跪在产房外,

求我——‘若生女,当场掐死,我给你十担米’。”我声音发抖:“你……你照做了?

”“没。”她摇头,眼神忽然飘远,“我听见孩子哭,背上有毛,指甲青,是‘倒长毛’。

可她睁着眼,盯着我,黑得发亮,像在说‘别杀我’。我心一软,用布裹了,

塞给李秀兰:‘丫头,这孩子归你了,往后她叫你娘。’”我脑子“嗡”地炸开。

她不是被扔进井的那天才成为李秀兰的女儿。她从出生起,就被偷走了身份。

“所以……我姐……是李秀兰养大的?”我声音发颤。“对。”她点头,“李秀兰心善,

偷偷喂她奶,夜里抱着睡,叫她‘昭儿’。可你奶奶发现后,一巴掌把她打晕,

把孩子锁在柴房,说‘妖孽不配活’。婚礼前夜,她被扔进井里,活活闷了三天才断气。

”我喉咙发紧:“那她……真死了?”李三婆忽然压低声音,像怕被谁听见:“没。

我下去看过。井底有气眼,通后山泉。她没死透,只是……睡了。”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

灰扑扑的,递给我:“这是她嫁衣烧剩下的灰,我偷偷藏的。她说过,谁穿这灰走完婚礼路,

她就能出来。”我接过,布包温温的,像有体温。“你妈——李秀兰,顶了她名,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是假的。每年七月初七,她都来我这儿,烧纸,哭一场。

她说:‘我对不起她,可我不想死。’”我问:“那她怕什么?”李三婆盯着我,

眼神像刀:“怕‘归位’。怕真正的主人回来,把她拖进井里,顶她的位置。”我忽然懂了。

李秀兰不是怕鬼。她是怕被替换。就像当年她替换别人一样。这不只是复仇。是轮回的清算。

我走时,李三婆塞给我一张黄纸,上面画着一条蜿蜒路线,起点是井底,终点是老祠堂。

“这是井底暗道,通老祠堂。你若想查真相,就从这儿进。”我收下,转身要走。

她突然喊住我:“小子,听句劝——”我回头。她嘴唇发白,

声音轻得像风:“别让她知道你是血亲。”我没懂,还想问。她已经关上门,风铃乱响,

像在示警。第二天一早,我去敲她家门。没人应。门没锁,我推门进去。她倒在堂屋地上,

头歪着,眼睛睁着,脸上是惊恐的表情,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无法言说的东西。

最瘆人的是——她全身被黑发缠住,头发像活蛇,一圈圈勒进皮肉,从脖子到脚踝,

密不透风,连手指缝都被塞满。她嘴里塞着半张红纸,

烧焦的边角写着两个字:“代嫁”我腿一软,差点跪下。我知道,她死了。

因为她说出了真相。而“归位”的仪式,开始了。我站在她尸体前,手里攥着那包嫁衣灰。

风铃不响了。屋外,一只乌鸦落在屋檐,盯着我,嘎嘎叫了三声。我知道,我不能退了。

李三婆用命告诉我:这不只是查案。这是一场轮回的清算。而我,是唯一能走完这条路的人。

我低头看着那包灰,突然发现——灰里有一根极细的红丝线,

和井里女尸嫁衣上的并蒂莲绣线一模一样。

我猛地想起父亲日记里的那句话:“她听见我们说话,听见我娶秀兰,听见昭儿出生。

她知道一切。”昭儿?那是我姐的名字。可我一直以为,那是我的小名。我翻出父亲日记,

在最后一页的夹缝里,找到一行几乎被墨水盖住的小字:“若昭儿归来,焚灰引路,

走完七十七步,她便能归位。但走的人,必须是——她认定的亲人。”我浑身发冷。

她认定的亲人?不是血缘,是情感。她记得李秀兰喂她奶,记得她叫她“昭儿”,

记得她抱着她哭。所以,在她心里,李秀兰才是娘。而我……我是林家的儿子,是血亲,

是钥匙。可她,未必认我。我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沙”的一声。李三婆的尸体,动了。

她被黑发缠住的手,缓缓抬起,指向我。干裂的嘴唇,竟然开合,

发出一个嘶哑的声音:“……弟弟……她要你穿这灰……走完那条路……”我猛地后退,

撞上门框。就在这时,我手中的嫁衣灰突然自燃。火焰幽绿,不烫,却烧出一个声音,

像无数人在低语:“……来……带我回家……”灰烬飘起,在空中凝成一行字,缓缓旋转,

像被无形之手书写:“七十七步,一步一魂。”更可怕的是,我听见身后井口方向,

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像是石板,正在缓缓移开。我僵在原地,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突然,我手腕一凉——那枚银锁竟自动滑出裤兜,悬在半空,

锁面浮现出一行血字:“七十七步,你走错一步,我就多杀一人。”紧接着,

村口方向传来第一声惨叫。是王老五。他家门大开,地上拖着一道血痕,直通井口。第二声,

是老陈。小卖部的灯灭了,玻璃上溅满血手印。第三声,来自祠堂。鼓声响起,不是人敲的。

是有人穿着红嫁衣,在里面,一步一步,走着本该属于我的人生仪轨。

而我低头一看——脚下的泥土,正缓缓渗出黑发。一根,两根……它们缠上我的鞋带,

像在丈量,我离“第一步”,还有多远。耳边,那声音轻笑:“弟弟……姐姐的婚礼……你,

逃不掉的。”5替身觉醒我从李三婆家出来,手抖得像风里的纸。那包嫁衣灰贴在胸口,

温温的,像一块活物在呼吸。可我知道,这不是温暖——是寄生的开始。不能退。一退,

全村都要陪葬。我回到老屋,翻出李三婆给的黄纸,铺在桌上。灯光下,

那张图终于显出真容——不是简单的路线,而是一张老村婚图,用朱砂与鸡血绘成,

线条蜿蜒如脉络。红线从井口出发,绕三棵老槐,穿祠堂门,

最终停在村口石桥——那是旧时新娘出村的“离乡桥”。图旁一行小字,

墨迹发黑:“七步不回头,九叩拜天地,鞋落桥头,魂归故里。”我懂了。

这不是普通的仪式。这是被截断的命运重演。她要的,不是超度。

她要走完那场本该属于她的婚礼。而能替她走的,只有血亲。我决定试一次。不是真穿嫁衣,

是先找到她留下的东西。我回到井边,按李三婆给的暗道图,用撬棍撬开井壁一块松动的砖。

砖后是个小洞,塞着个油布包。打开,是一双红绣鞋。苏绣并蒂莲,鞋底画朱砂符,

针脚细密,像是亲手缝的。我翻看鞋内,发现夹层里藏着一本小册子——是姐姐的日记。

纸页发脆,字迹清秀,如少女低语:“三月十五,他来了,送我一双鞋。说等成亲那天,

我穿上,他接我过桥。”“五月廿二,爹说婚事有变。夜里听见奶奶和娘说话:‘背生黑毛,

是妖,不能嫁人。’”“六月初七,李秀兰偷偷告诉我,他们要换人。

她哭着说:‘我不想活你的命,可我不敢说不。’”“七月初六,我被关进柴房。他们说,

明天我‘逃婚跑了’,李秀兰顶我的名。”“我听见他们商量,要活埋我。井底有气眼,

他们知道我没死。他们要我听着,听着李秀兰穿我的嫁衣,拜我的堂,睡我的夫。

”“我发誓——若有血亲归来,必替我走完婚礼路。若有人穿我鞋,行我礼,我必归来。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血字,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姐姐,你回来了吗?”我手一抖,

日记差点烧了。她不是在等“林家后人”。她在等我叫她一声姐姐。我心跳如鼓。

原来破局的关键,不是逃,不是封,是完成仪式。我开始按图索骥。第一步:穿鞋。

我坐在井边,把红绣鞋套上脚。鞋不大不小,像量过我的脚做的一样。刚穿上,

井底“咕咚”一声,像有人在敲应。第二步:走婚路。我按黄纸路线,从井口出发,

绕三棵老槐。每走一步,风就大一分,吹得我后颈发凉。到祠堂门口,我跪下,磕了三个头。

“咚、咚、咚。”头磕在青石上,声音沉闷。祠堂门“吱呀”开了,没人推。里面供桌上,

多了一对红烛,正燃着,火苗笔直,一动不动,像是凝固在空气中。我继续走,穿村道,

过晒谷场,最后站在石桥上。我把右脚的鞋脱下,轻轻放在桥头。风忽然停了。

四周安静得吓人,连虫鸣都消失了。我抬头,天阴了,云层低得像要压下来。可就在这时,

我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一队纸人,抬着花轿,正从村口走来。纸人穿黑衣,

戴高帽,脸是白的,眼睛是红的,步伐整齐,像提线木偶。花轿是纸扎的,

轿帘上写着四个字:“林氏归位”他们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到了桥头,停下。轿帘一掀。

里面坐着一个女人。穿红嫁衣,盖红盖头。她缓缓抬头,盖头下,传出一句话,

声音轻得像风:“谢谢你,替我走完这条路。”我笑了。我以为——成了。

我以为她要安息了。可就在这时,我脚下一滑。低头一看——我的脚,正在褪皮。白的,

一层层往下掉,像蛇蜕。而那双红绣鞋,正一点点长进我的肉里,

鞋底的朱砂符纹顺着血管蔓延,爬向小腿,像活藤。我猛地想脱鞋,可鞋已与皮肉融为一体,

一扯就出血。我惊恐地抬头。花轿里的女人,缓缓掀开盖头。不是腐烂,不是青黑。

是我的脸。只是更苍白,眼神更冷。她看着我,嘴角一寸寸上扬:“婚礼走完了。

可仪式还没完。”我颤抖着问:“你……你是谁?”她轻笑:“我是林昭,林家真长女。

而你——你是我用井底怨气、嫁衣残魂,养了三十年的‘替身’。你以为你是血亲归来?不。

你是我‘归位’的容器。”我脑子“轰”地炸开。容器?我翻出父亲日记,

最后一页的夹缝里,那句被墨水盖住的话突然浮现:“若昭儿归来,焚灰引路,

走完七十七步,她便能归位。但走的人,必须是——她认定的亲人。”她认定的亲人?

不是血缘。是情感。她记得李秀兰喂她奶,记得她叫她“昭儿”。

而我……我是她用怨念和执念,在李秀兰腹中“种”下的孩子。我不是林家的儿子。

我是她的替身,她的壳。我踉跄后退,脚底剧痛。低头一看,左脚的鞋也不见了。

它正从我皮肉里长出来,像一双新生的足。而桥头那双被我放下的鞋,正缓缓调转方向,

鞋尖朝向老屋。一个声音,从我背后响起,带着笑:“弟弟……不,该叫你——新姐姐了。

”我猛地回头。桥上空无一人。只有那双红绣鞋,正自己走起来,一步步,朝我走来。鞋底,

滴着血。每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血脚印。而我的双脚,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

是两双红绣鞋,深深嵌入血肉,像从骨头里长出来的另一双脚。我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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