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捏着那份自愿捐献协议，指尖微微发白。

电梯镜面映出她精心修饰的妆容和香奈儿最新款的春装，但掩不住眼底那抹焦躁。

她已有整整两年未踏足这个地方——这个曾被称为“家”的高级公寓。“只是来取个东西，

签个字就走。”她对着电梯里的自己喃喃道，不知是在练习解释，还是为自己打气。

电梯叮一声到达顶层，林薇深吸一口气，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迈出轿厢。走廊静得可怕，

大理石地面映出她摇曳的身影。她突然意识到，这里的清洁工似乎换人了，

以往锃亮到能照出毛孔的地面，现在蒙着一层薄灰。走到熟悉的双开门前，她停顿片刻。

门把手上积了层明显的灰尘，这让她皱起精心描画的眉毛。

周明请的保洁公司越来越不像话了，虽然她不在这里住了，但这套房子毕竟还在周明名下，

怎么也不该被如此怠慢。她从爱马仕包里翻出钥匙串——上面还挂着这扇门的钥匙，

两年来从未使用过。插入锁孔时，她惊讶地发现锁似乎有些涩，转动起来不如记忆中顺滑。

推开门的那一刻，林薇预期中的气息并未扑面而来。没有柠檬清洁剂的味道，

没有周明最爱的雪松香薰，甚至没有久未通风的沉闷感——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虚无的空旷感。她僵在门口，眼睛逐渐适应室内的昏暗。空的。客厅完全是空的。

不是“整洁”的空，而是“搬家公司来过”那种空。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墙，

没有她曾经精心挑选的意大利定制家具，甚至连窗帘都不见了。午后的阳光直射进来，

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几何形状的光斑，尘埃在光线中无声飞舞。林薇手中的包滑落在地，

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份自愿捐献协议从她颤抖的手中飘落，

白纸黑字在空荡的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眼。“周明？”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无人回应。她机械地走进房间，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格外响亮。主卧室同样空空如也，衣帽间连一个衣架都没留下。

书房的书架干干净净，厨房的橱柜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就连卫生间也只剩下基本的马桶和洗手台，台面上连一滴水渍都没有。

整个公寓仿佛被某种巨大的食蚁兽舔过一般，什么都不剩了。

“这不可能...”林薇喃喃自语，慌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

拨通那个她两年未曾联系却依然记得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机械的女声传来。她转而拨打周明助理的号码，

同样提示是空号。林薇感到一阵眩晕，靠在光秃秃的墙上慢慢滑坐在地。

两年来第一次回到这里，她预期过各种场景——周明可能冷漠相对，可能痛苦不堪，

甚至可能已经开始了新生活有了新欢。但她从未想过，他会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目光落在地板上那份协议上，

“眼角膜自愿捐献协议”几个加粗的黑字突然变得无比讽刺。自愿？哪里还有什么自愿捐献？

连人都找不到了。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窸窣声响。林薇猛地抬头，

心中闪过一丝希望——是周明吗？但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穿着物业制服，

正惊讶地看着她。“请问您是？”物业人员问道。“我是这家的业主！

”林薇立刻恢复高傲神态，站起身拍去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我是业主的妻子。

这里发生了什么？家具都去哪了？”物业大姐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您是林女士吧？

2101的周先生两年前就办理了退房手续啊。”“两年前？”林薇感觉呼吸困难，

“什么意思？”“周先生把这套房子卖了，”物业大姐解释道，“新业主买下后一直空置着，

说是等合适的设计师重新装修。我们还奇怪怎么今天有人进来了...”“卖了？

”林薇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他什么时候卖的？

”“我想想...大概是2021年10月吧，对，就是那时候。”物业大姐肯定地说。

2021年10月。正是周明“去世”后的第二个月。林薇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两年前，2021年9月，周明确实“死”了。至少在法律意义上如此。

一场游艇事故，海上找到了他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却没有找到尸体。经过三个月的搜救，

法院最终宣布了死亡证明。那天下午，当林薇在美容院接到电话时，

第一反应是“这玩笑开得有点大”。直到警察上门，直到看到周明那艘豪华游艇的残骸照片，

直到发现他公司账户上的大笔资金不翼而飞，她才逐渐意识到——周明可能真的死了。不，

不是可能。事实就摆在眼前：丈夫死了，没留下遗嘱，公司账目混乱，

好几笔巨额投资不知所踪。葬礼上，她穿着Givenchy黑色连衣裙，

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在众多媒体镜头前扮演着悲痛欲绝的未亡人。

其实内心更多的是愤怒而非悲伤。周明怎么敢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死得如此不体面？

游艇失事？这简直是最老套的富豪死亡方式之一！更让她恼火的是，财务总监告诉她，

公司流动资金几乎全部蒸发，只剩下一个空壳和一大堆债务。“夫人，情况很不乐观。

”财务总监当时沉重地说，“周总最近几个月似乎在进行一系列高风险投资，

现在这些资金全都...消失了。”林薇差点在会议室里撕掉她刚做好的水晶甲。

周明这个**，不仅死得难看，还把烂摊子留给了她！葬礼后的几周里，

她忙着应付各路债主和公司股东，同时悄悄转移自己名下的资产。

好在他们早就签订了婚前协议，周明的债务不会牵连到她的个人财产。

这大概是她在这段婚姻中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当然，

最让她心烦意乱的还是陈默——她的竹马，也是她心底一直真正爱着的人。

周明“死”后不久，陈默就在一次实验室事故中双目受伤，视力急剧下降，

医生说只有角膜移植才能避免完全失明。但角膜移植需要排队，而排队需要时间，

陈默最缺的就是时间。他的研究成果即将公布，如果此时失明，职业生涯将彻底终结。

“薇薇，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陈默曾经握着她的手这样说，

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蒙上一层阴翳。那一刻林薇就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都要帮陈默重见光明。于是她想起了周明——确切地说，

是想起了周明那份标注了器官捐献的驾照。虽然周明“死亡”已两年，但医学上，

器官捐献在特殊条件下有时仍可进行，只要......“只是眼角膜而已，他人都死了，

留着也没用。”林薇对自己说，“而且他以前那么爱我，一定会愿意帮我这个忙的。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她带着自愿捐献协议来到曾经的家，

准备“象征性地寻找一些周明的遗物”，顺便自我安慰这不算完全违背道德。毕竟，

周明曾经那么爱她，为她做这点小事又算什么呢？但她万万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一间空屋。

和一个消失了整整两年的“死者”。***林薇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公寓，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陈默的母亲。“薇薇啊，默默的手术时间定下来了，

下周三。医生说捐献者那边没问题吧？”陈母的声音充满期待。林薇感到喉咙发紧：“阿姨，

这个...可能有点小问题。”“什么问题？不是说好了用周明的吗？他虽然人不在了，

但证件上写着自愿捐献，你作为配偶签字同意不就可以了吗？”陈母的语气立刻紧张起来。

“是这样没错，但是...”林薇不知从何说起，“周明的墓地是空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什么意思？”“我今天去了以前的家，

发现他两年前就把房子卖了，所有东西都不见了。我联系不到他以前的助理，

所有人都像蒸发了一样。”林薇越说越觉得荒唐，“我觉得...我觉得周明可能没死。

”陈母再次沉默，这次时间更长。最后她说：“薇薇，我知道你一直对周明的死有内疚，

但人死不能复生，

你不能因为不愿意面对捐献眼角膜这件事就编造这种...”“我不是编造！

”林薇忍不住提高声音，“他真的消失了！所有东西都没了！”“即便如此，

也不能说明他没死啊？也许只是公司破产前处理资产呢？”陈母试图理性分析，“听着，

薇薇，默默等不起别的捐献者了，医生说他的视力撑不过这个月了。你必须拿到那份同意书！

”林薇挂断电话后，感到前所未有的混乱。她打开笔记本，开始疯狂搜索周明相关的信息。

奇怪的是，周明公司的倒闭几乎没有任何媒体报道，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大海，

连涟漪都没泛起。这太不正常了——周明曾是本市有名的青年企业家，

公司估值最高时达到数十亿，这样的企业倒闭怎么会毫无水花？

她试着联系周明以前的商业伙伴，但大多数号码都已停机或换人。终于，

她打通了曾经与周明合作过的赵总的电话。“周明？好久没听说他的消息了。

”赵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谨慎，“公司不是两年前就破产清算了么？

”“但是怎么会一点新闻都没有？”林薇追问。“这个嘛...当时情况比较复杂，

债权人都不想声张。”赵总含糊其辞，“抱歉林女士，我还有个会要开。”电话被匆忙挂断。

林薇更加确信事情不对劲。她想起周明有个表弟在公安局工作，

于是几经周折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表弟接到电话时明显愣了一下：“嫂子？

你怎么想起找我来了？”“我想问问周明的事，”林薇直截了当，“他真的死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钟：“为什么这么问？”“我今天回以前的房子，

发现他两年前就卖掉了，所有东西都不见了。这正常吗？”表弟叹了口气：“嫂子，

我哥确实走了。至于房子...公司破产前处理资产很正常。你别多想了。

”但林薇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一丝迟疑：“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告诉我实话！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表弟急忙否认，“我还有任务，先挂了。

”这次通话反而加深了林薇的怀疑。她思考片刻，

突然想起周明有个鲜为人知的习惯——他喜欢用一款极其冷门的密码管理软件记录各种信息，

而且总是背着她。林薇立刻驱车前往银行，以“遗孀”身份要求查看周明的保险箱。

经过一番周折，银行经理终于同意让她查看——但保险箱里除了一堆无关紧要的文件外，

什么也没有。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一张夹在文件中的小卡片掉了出来。

上面只有一串毫无规律的字符和一个网址。林薇心跳加速，

她认得这种格式——这是周明最爱用的密码记录方式。回到家，她输入那个网址，

跳出来的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博客界面，需要登录认证。她尝试输入卡片上的字符组合，

经过几次失败后，终于成功登入。屏幕亮起，出现一个标题为《致我最亲爱的妻子》的文档。

林薇的手开始颤抖。***“如果你正在读这个，说明两件事：第一，

你终于想起了我存在的价值；第二，你发现了我的小秘密。”文档的开头这样写道，

林薇几乎能想象周明写下这些话时嘴角那抹讽刺的微笑。“首先，

回答你最关心的问题：是的，我还活着。而且活得相当不错。”林薇倒吸一口冷气，

尽管已有预感，但确认的瞬间还是让她震惊不已。“当你读到这封信时，

想必正需要我‘留下’的某样东西。是钱？还是器官？我猜是后者，

毕竟你那位青梅竹马的科学家先生似乎遇到了点麻烦？”林薇感到后背发凉。

周明怎么会知道陈默？她从未向他提起过！“很抱歉不能如你所愿了，

我的眼角膜还在为我服务，而且暂时没有退休的打算。

”文档接下来详细解释了周明是如何一步步策划自己的“死亡”的。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林薇与陈默的暧昧关系——不仅是通过那些隐秘的短信和会面，

还包括林薇偷偷挪用公司资金为陈默的研究提供资助的证据。

“还记得公司那几笔‘消失’的投资吗？亲爱的，

那其实是我把你转给陈默的资金重新routed到了我的私人账户。不得不说，

你挑男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陈默的研究根本就是个无底洞。”林薇感到脸上**辣的，

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周明接着描述了他如何利用游艇事故伪造自己的死亡，

如何提前转移资产，如何在新身份下开始新生活。每一个细节都计划得天衣无缝，

甚至连林薇可能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都算计到了。“我留给你的那张卡片，其实是个测试。

如果你从未动过找我遗留‘资源’的念头，你永远不会发现这个秘密。但很显然，你来了。

”文档的最后，周明写道：“现在，你一定很愤怒，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但请记住，

是你先把我当作ATM机和备用器官库的。PS：新房主应该很快就要开始装修了，

你最好在那之前离开。毕竟，非法入侵他人住宅可不是淑女该做的事。”林薇瘫坐在椅子上，

浑身冰凉。两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

以为周明只是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富二代。现在她才意识到，

自己才是那个被玩弄的对象。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陈母。林薇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她按下接听键，还没等对方开口就冷冷地说：“手术取消吧，

没有眼角膜可用了。”“什么意思？周明的不能用了？”陈母急切地问。

“因为周明根本没死，”林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而且他早就知道我和陈默的一切。

”电话那头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然后是陈母惊慌失措的询问：“那...那默默怎么办？

他的眼睛等不了啊！”“关我什么事？”林薇突然爆发，“这两年我为他花了多少钱？

现在周明把钱全都拿走了！我自身难保了！”她结束通话，猛地将手机砸向墙壁。

昂贵的手机瞬间四分五裂，就像她精心构建的世界一样。深呼吸几次后，

林薇重新坐回电脑前。文档末尾还有一个附件，标题是“赠品”。她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

里面是陈默与不同女人的亲密合照，时间跨度从五年前直到最近。附加一份医学报告，

的眼睛根本不可能因为那次“实验室事故”失明——诊断结果明确写着“伪装性视觉丧失”，

一种心理因素导致的假性失明。最后是一段视频，拍摄于一周前。

画面中陈默正与一个年轻女子在某高档餐厅用餐，举止亲昵。他自如地浏览着菜单，

准确地将叉子伸向沙拉中的橄榄，甚至还能看清对面女子手机屏幕上的小字。

根本没有任何视力问题。林薇感到天旋地转。她不仅被丈夫耍了，还被情人骗了。

陈默根本没有失明，他只是编造了这个故事，

让她为自己争取周明的眼角膜——至于为什么要一个活人的眼角膜，林薇不敢细想。

附件最后还有一句话：“顺便说一句，你最好查一下你的个人账户。

鉴于你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行为，我已经通过合法途径追回了大部分资金。祝你好运。

”林薇慌忙打开网上银行，输入账号密码。

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所有账户余额都变成了零，只剩下最低限额。

她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周明设下的局。一个精心设计、等待了两年之久的报复。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某个海滨别墅里，周明正悠闲地品着咖啡，

看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账户变动通知。“终于发现了啊。”他轻笑一声，关掉提示框。

“老板，新加坡那边的视频会议五分钟后开始。”助理在门口提醒道。“知道了。

”周明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阳光明媚，海面波光粼粼。

两年前的那场“事故”确实惊险，但wortheveryseco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