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留了牌子，封为正七品宝林，赐居偏远的倚翠轩。这在同一批入宫的秀女中，并不算显眼。林如月的妹妹，仗着宰相府的势力，一入宫便被封为婕妤，住在金碧辉煌的承乾宫，风光无限。

所有人都以为，我不过是殿前失言，侥幸得了陛下一时的新鲜感，很快就会被遗忘在后宫的角落里。

然而，她们都错了。

入宫的第一个月，我没有像其他新人一样，急着去御前争宠，或是拉帮结派。我待在倚翠轩，深居简出，每日只是读书，弹琴，跳舞。仿佛我不是来宫斗的，而是来修身养性的。

绿蚁急得不行。“**，您再这样下去，陛下都要把您忘了！”

我放下手中的舞谱，看着她，神秘一笑。“别急。鱼儿，要等自己上钩，才最有趣。”

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萧衍，对我印象深刻，过目不忘的机会。

机会，在半个月后的中秋宫宴上，来了。

宫宴设在太液池畔的瀛台，月色如水，丝竹悠扬。我作为末等的宝林，只能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我看着那些高位的妃嫔，穿着华服，戴着珠翠，像一只只骄傲的孔雀，在萧衍面前，争奇斗艳。

皇后端庄，贵妃妩-媚，淑妃清雅，德妃温婉。她们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种极致的美。

而我，要做的，就是成为一种，她们都无法模仿的美。

酒过三巡，歌舞升平。皇后提议，让新入宫的秀女们，也各自表演才艺，为陛下助兴。

林婕妤第一个站了出来，她弹了一首《高山流水》，琴技精湛，引来一片喝彩。其他的秀女，也纷纷献上自己的看家本领，不是诗词，便是歌赋。

萧衍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眼神却有些意兴阑珊。显然，这些千篇一律的才艺，已经让他感到了厌倦。

轮到我时，我没有像她们一样，选择那些高雅的才艺。

我走到大殿中央，对着萧衍，盈盈一拜。

“臣妾，想为陛下，跳一支舞。”

所有人都愣住了。在这样正式的宫宴上，跳舞，尤其是独舞，是舞姬才做的事情，有失身份。

连萧衍都皱了皱眉。“哦？你会跳舞？”

“臣妾不会，”我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但臣妾，会勾引。”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放肆！竟敢在陛下面前，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皇后第一个拍案而起。

我却不管不顾。我脱下厚重的宫装外袍，只留下一件轻薄的、勾勒出曼妙身姿的绯红色舞衣。我赤着双足，走到了月光之下。

没有音乐。

我以月色为光，以晚风为乐，以我自己的身体，为唯一的乐器。

我跳的，是早已失传的“拓枝舞”。那是一种极具诱惑和力量感的西域胡舞。我的腰肢，像水蛇一样，柔软地扭动。我的手腕，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无形的空气。我的眼神，始终锁定着龙椅上的那个男人，时而妩媚，时而挑衅，时而哀怨。

那一刻，我不是一个卑微的宝林。

我是月光下，一个摄人心魄的妖精。

整个瀛台，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我这惊世骇俗的舞姿，和大胆露骨的眼神，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眼中，是震惊，是鄙夷，是不可思议。

唯有萧衍。

他靠在龙椅上，手中握着酒杯，眼神里，那层伪装的淡漠，早已被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属于男人的、最原始的占有欲。

他看着我，就像一头饥饿的狼，看着他势在必得的猎物。

一舞毕，我停在月下，香汗淋漓，胸口微微起伏，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全场，依旧一片死寂。

许久，萧衍才缓缓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不顾身后皇后和众妃惊愕的目光，一步步地，走下高台，走到我面前。

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挑起我的下巴。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霸道。

“今晚，你侍寝。”

那一夜，倚翠轩的灯，亮到了天明。

从那以后，史书上多了一段荒唐的记载。

“帝幸宝林沈氏，三日未临朝。”

我沈未晞，用一支舞，一个眼神，就让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为我，破了例。

我成了宠冠六宫的妖妃，也成了所有女人，眼中最嫉恨的那根刺。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