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窗下的太阳
作者:月蚀萌新
主角:林宇苏然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更新:2025-10-15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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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窗下的太阳》是一部富有想象力的短篇言情小说,由月蚀萌新精心构思。故事中的主角林宇苏然面临着超越现实的任务和冒险,展现了人类勇气和智慧的极限。这本小说以其引人入胜的情节和丰富的幻想元素而受到了广大读者的喜爱。”他扯出个笑,声音却劈了叉。苏然的目光落在他领口的油渍上,突然捂住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水雾。林……。

章节预览

第一章碎在掌心的钻戒餐厅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苏然微垂的眼睫上,

像栖了半打的星子。林宇握着刀叉的手指微微收紧,西装内袋里的丝绒盒子硌着肋骨,

那点重量让他喉头发紧。侍应生刚收走前菜的餐盘,杯中的红酒晃出浅浅的涟漪,

像他此刻没发稳的心跳。“然然,”他清了清嗓子,指尖在桌布上蹭了蹭,

“下周……”话音未落,玻璃门被撞开的巨响劈碎了餐厅的静谧。穿制服的人涌进来时,

苏然正笑着抬头,眼里的光在看清徽章的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湖面。

林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将苏然拦在身后,

手背抵着她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骤然加速的心跳。“林宇,涉嫌商业欺诈,

跟我们走一趟。”冰凉的金属触到手腕时,林宇猛地回头,苏然的脸白得像餐盘里的餐巾,

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想抬手替她捋开额前的碎发,手却被铐住,

只能任由力道将自己往外拽。“等我。”三个字砸在空气里,混着苏然压抑的呜咽。

林宇被推搡着出门时,口袋里的戒指盒硌得更狠了,像要钻进肉里——那枚定制的钻戒,

内侧刻着他们相遇的日期,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刺。看守所的探视窗比想象中更冷。

林宇坐在塑料椅上,囚服的领口沾着片深褐色的油渍,是早上喝菜汤时溅上的。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捋,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

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每天熨三次衬衫的林宇了。玻璃对面的苏然穿着他送的米白色风衣,

袖口却卷着,露出腕骨上淡淡的红痕——那是她着急赶来时,被地铁门夹到的。“我没事。

”他扯出个笑,声音却劈了叉。苏然的目光落在他领口的油渍上,突然捂住嘴,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水雾。林宇攥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

指节泛白,他想告诉她别担心,想说钻戒藏在家里书架第三层,

想说他们约好的求婚场地已经付了定金,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最后只变成一句更干涩的“真的没事”。挂断的提示音响起时,林宇的额头重重磕在玻璃上。

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来,他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

胡茬爬满下巴,领口的油渍像块丑陋的补丁。身后传来其他犯人的咳嗽声,

他肩膀突然开始发颤,不是哭,是某种更沉的东西在骨头里碾过,

把所有的体面都碾成了碎末。监舍的夜带着铁锈味。林宇躺在硬板床上,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袋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被戒指盒压出的浅痕。

他想起苏然刚才的眼泪,想起她风衣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记事本——那是她用来记录工作的,

此刻却可能在写着如何找律师。黑暗中,他摸到枕头下的衣角,

是早上被搜身时扯破的衬衫碎片,上面还留着她买的洗衣液味道,柑橘混着白玫瑰,

曾是他每天醒来闻到的第一缕香。隔壁床的老头起夜,拐杖在地上敲出“笃笃”声。

林宇翻了个身,被子蹭过脚踝,那里还留着苏然上次挠出的浅印——他们在家看恐怖片时,

她吓得攥着他的脚踝不放。他把脸埋进枕头,终于有湿热的液体从眼角滑出来,

钻进粗糙的布纹里,像在替他无声地喊疼。第二章信纸上的牵牛花入监的第三个月初,

林宇收到了第一封信。收发室的铁窗后,老狱警把浅蓝色信封推出来时,

指腹在“苏然”两个字上顿了顿。林宇的指尖刚触到信封,

就觉出那熟悉的硬度——是苏然惯用的再生纸,边缘总被她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捏着信封往监舍走,阳光透过铁丝网,在信纸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像她以前总在信里画的小太阳。监舍里弥漫着汗味和消毒水的混合气息。

林宇坐在陈老大让给他的靠窗床位,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信纸展开的瞬间,

有极淡的香气飘出来,不是香水,是他送她的那款护手霜,杏仁奶味的,

她总说涂多了像刚烤完曲奇。“城西的仓库我去了,”字迹清秀,却能看出下笔时的用力,

墨痕在“仓库”两个字上微微发晕,“墙角的牵牛花谢了,种子落在砖缝里,我捡了些回来,

装在你以前用的玻璃罐里。”林宇的指尖在“种子”两个字上反复摩挲。他记得那个仓库,

王总伪造的出货单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里的监控死角。苏然说“种子落在砖缝里”,

是在告诉他,她找到监控探头的位置了,那些被忽略的角落,藏着能证明他清白的痕迹。

信纸的右下角,有个用红笔画的小太阳,边缘涂得不太均匀,像她着急画完又反复描摹过。

林宇把信纸折成小方块,塞进贴身的口袋,那里藏着他偷偷留着的衬衫碎片,

现在又多了份温度。放风时,他总往铁丝网靠近些的地方站。那里能看到墙外的老槐树,

枝桠歪歪扭扭地探进来,像在替外面的人递消息。有次风特别大,

他口袋里的信纸角被吹出来,他慌忙去捂,

却在指缝间瞥见远处的岗亭——张警官正站在那里,手里的搪瓷杯冒着白气,

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催促,只是轻轻转了转杯子。第二封信来得比预想中晚。

林宇每天去收发室问,老狱警从最初的不耐烦,到后来会主动说“再等等,也许在路上”。

直到第七天,信封终于出现在铁窗后,这次的信封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雨水打湿过。

他拆开时,有根乌黑的发丝飘落在掌心。林宇屏住了呼吸。那发丝比他的手指还细,

尾端微微卷曲——是苏然的头发,她去年烫了微卷,总抱怨说不好打理,

却在他说“像小羊毛”时红了脸。他捏着发丝凑近鼻尖,能闻到极淡的洗发水味,柠檬草的,

是他陪她在超市挑的,说夏天用着清爽。他把发丝缠在无名指上,一圈又一圈,

刚好绕了七圈。七年前在大学图书馆,他也是这样,替她把垂到书页上的头发缠在指尖,

她抬头瞪他,眼里却全是笑。林宇低头看着那圈乌黑,突然想起她上次探监时,

头发剪短了些,鬓角有几缕碎发,是他以前总爱替她别到耳后的位置。那天放风,

他忘了把头发藏好。风卷着沙粒吹过来时,发丝突然从指缝溜走,像条小鱼钻进了光里。

林宇下意识地追了两步,膝盖撞到铁丝网的立柱,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看着那点黑在风里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灰墙的拐角,突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周围的喧闹渐渐模糊。他想起苏然曾说,头发是有记忆的,每根发丝里都藏着走过的路。

那这根被风吹走的头发,会不会带着他的想念,飘到她窗外的晾衣绳上?

会不会落在她正在写的信纸上,让她知道他在这里,正对着空气发呆?哨声响起时,

林宇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陈老大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眉上的疤在阳光下泛着浅红:“丢啥了?魂都没了。”“没什么。”林宇摸了摸无名指,

那里还留着发丝划过的痒,“一根头发。”陈老大往他指的方向瞥了眼,

突然从鞋底摸出个东西塞给他——是半根火柴,藏在塑料皮里,边角磨得发亮。“点不着烟,

”他声音压低了些,“但能划个火星,看看也好。”林宇捏着那半根火柴,

指尖传来酥料的凉意。那天晚上,他在被窝里划亮火柴,微小的火苗映出信纸上的小太阳,

像苏然正隔着铁窗,对他眨眼睛。第三章探监室的玻璃三个月后的探监日,

林宇提前半小时就在会见室门口等着。他借了陈老大的肥皂,把囚服领口反复搓了三遍,

又用牙刷柄把袖口的褶皱一点点推平。老周看着他紧张地拽着衣角,

从怀里掏出个小镜子——是他亡妻的遗物,边缘缺了个角,却擦得锃亮。“梳梳头发,

”老周的手抖得厉害,把镜子递过来时,镜面上映出他自己布满皱纹的脸,“她看了也舒心。

”林宇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腹蹭过胡茬——昨天特意找张警官借了刮胡刀,

刀片钝得厉害,下巴上还是留下了几道红痕。他深吸一口气,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

所有的准备都变得多余。苏然坐在对面,穿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是他去年生日送她的,

领口绣着朵小小的玉兰花。她瘦了,颧骨比以前突出些,眼下的青黑像晕开的墨,

却在看见他的瞬间,眼睛亮得惊人,像落满了星光。“我租了那套房子。”她先开了口,

声音比信里听起来哑些,“就是我们上次看中的,带阳台的那套。

”林宇握着电话的手指紧了紧。他记得那套房子,在12楼,阳台正对着一片樱花树,

苏然当时说,等他求婚成功,就搬进去,阳台要放两个藤椅,春天看樱花落进杯子里。

“阳台留着给你种多肉,”苏然笑了笑,眼角却有细纹跳了跳,

“你以前总说我养的多肉徒长,像豆芽菜,这次我买了本书,照着学呢。

”林宇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背上,那里有道浅浅的划痕,是搬东西时被纸箱蹭的。

他想起她以前连拧瓶盖都要找他,现在却要一个人扛着行李箱,跑遍城市的角落找证据。

心口突然像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疼。“别等了。”三个字冲口而出时,林宇自己都愣住了。

苏然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她盯着他,眼睛一点点红起来,不是哭,是憋着股劲,

像小时候被抢了糖却不肯认输的模样。“林宇,”她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电话听筒嗡嗡响,

“你以为我等的是你走出这扇门?”周围的探监声似乎都安静了。苏然的手指用力敲着玻璃,

指节泛白:“我等的是我们的未来!是你欠我的求婚,是阳台的藤椅,是樱花树下的茶!

这些你想赖掉?”林宇的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他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

想起她信里说“最近总失眠”,想起她衬衫袖口磨出的毛边——那是反复洗过太多次的痕迹。

他想说“我怕你熬不住”,想说“我不值得”,却在看见她眼里的倔强时,

所有的话都碎成了渣。“必须亲手补。”苏然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玻璃上,“少一个字,

少一枚戒指,都不行。”林宇别过头,不敢看她哭。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

在玻璃上投下两道重叠的影子,他的肩膀和她的肩膀,隔着冰冷的玻璃,

却像是紧紧靠在一起。会见时间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听见自己说:“等我。

”和三个月前一样的两个字,这次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苏然站起来时,

悄悄往玻璃上贴了贴手,像在隔着空气抱他。林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针织衫的下摆扫过门框,那里还留着她刚才蹭掉的一点绒毛,像朵不肯落下的蒲公英。

回到监舍,林宇摸出藏在枕头下的信纸。苏然的字迹在灯光下泛着暖黄,他突然发现,

每个“太阳”图案的中心,都有个极小的点,像是笔尖顿了很久才落下的。

他想起她以前写作业,总爱在句号上多戳两下,说这样才算把话说完。原来有些等待,

早已在字里行间,刻成了不会褪色的印记。

第四章烟蒂里的软肋陈老大第一次对林宇敞开心扉,是在一个暴雨夜。

监舍的铁皮屋顶被雨点砸得噼啪响,像有人在上面撒豆子。林宇翻来覆去睡不着,

摸出苏然的照片——是他们在海边拍的,苏然穿着白裙子,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到他脸上。

他用指尖轻轻蹭掉照片上的潮气,突然听见对面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陈老大正趴在床边,

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林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借着窗外的闪电,

他看见陈老大手里捏着个东西,在月光下泛着白。“睡不着?

”陈老大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猛地转过身,手里的东西被他迅速塞进枕头下。

左眉的疤痕在闪电的白光里显得格外深,像条爬在皮肤上的虫。林宇没说话,

只是递过去半块饼干——是苏然上次探监时偷偷塞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

用油纸包着藏在床板缝里。陈老大接过去,塞进嘴里嚼得很用力,饼干渣掉在被子上,

像撒了层碎雪。“我女儿,”他突然开口,眼睛盯着墙角的裂缝,“三岁时最爱揪我这疤,

说像条小蛇。”林宇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从没见过陈老大说这种话,平时的他总是板着脸,

说话像夹着冰碴,连狱警都要让他三分。此刻的他缩在被子里,像个被雨淋湿的孩子,

声音软得快要化掉。“进监狱那天,她抱着我的腿哭,”陈老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手里还攥着我给她买的塑料蛇玩具,说要让小蛇保护爸爸。”闪电又亮了,

林宇看清他枕头下露出的边角——是张照片,被塑料膜裹着,边角却还是磨得发卷。

他想起陈老大总在睡前翻那本《水浒传》,翻到“李逵探母”那回,总要停很久,

指腹在书页上反复摩挲。“现在该上高中了吧。”陈老大叹了口气,喉结动了动,

“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这张脸,不知道她妈有没有告诉她,爸爸是个**。

”林宇突然想起苏然信里说,她去见过陈老大的前妻,女人在菜市场卖菜,

提起女儿就掉眼泪,说孩子总在作文里写“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

他想说“你女儿很想你”,想说“她妈从没说过你坏话”,却怕这些话太轻,

托不起陈老大眼里的重。“我帮你打听。”林宇的声音有些发紧,“若能出去,

我带你去找她。”陈老大猛地抬头,眉上的疤跳了跳,像被这句话烫到了。他没说话,

只是从枕头下摸出个东西扔过来——是根烟,用塑料纸包着,还带着体温。“藏鞋底,

”他别过头,“别被发现了。”林宇捏着那根烟,烟丝的涩味透过塑料纸渗出来。

他想起苏然以前总说他抽烟的样子不好看,却会在他熬夜工作时,泡杯蜂蜜水放在旁边。

他把烟递回去:“我戒了,她不喜欢。”陈老大的肩膀顿了顿,没接,

只是往床边挪了挪:“这床位给你,离窗户近。”那是监舍里唯一能晒到全天太阳的位置。

早上的阳光会透过铁栏杆,在床单上投下整齐的格子,刚好能铺开苏然的信。林宇后来发现,

陈老大总在他读信时,借口去打水,在门口多站一会儿,像在替他挡着外面的嘈杂。

有次放风,林宇看见陈老大对着墙角的野花发呆。那是株蒲公英,绒毛球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他走过去,看见陈老大的手指在花瓣上轻轻碰了碰,像在摸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女儿以前总爱吹这个,”陈老大的声音很轻,“说能把想念送到爸爸工作的地方。

”林宇蹲下来,看着蒲公英的绒毛在风里打旋:“等它结了种子,我帮你收着。

”陈老大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递过来。林宇接过时,

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那是常年干重活磨出来的,却在捏着塑料袋时,轻得像怕碰碎了梦。

那天晚上,林宇梦见自己和陈老大站在一片蒲公英田里,陈老大的女儿扎着羊角辫,

正举着一朵蒲公英朝他们笑。阳光落在她脸上,眉角有颗小小的痣,像极了陈老大眉上的疤。

醒来时,监舍的天刚蒙蒙亮。林宇摸了摸枕头下的信,苏然的字迹在微光里泛着暖,

他突然想,或许所有的等待,不管隔着多少铁窗和岁月,最终都会像蒲公英的种子,

找到属于自己的土壤。第五章断齿梳与皂角香老周的咳嗽声像破旧的风箱,

总在深夜准时响起。林宇第一次听见时,正对着苏然的信发呆。那声音从隔壁床传来,

一声比一声急,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他摸黑爬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老周蜷在床上,

背弓得像只虾米,手里攥着个东西,在被子上反复摩挲。“周叔?”林宇试探着叫了一声,

递过去自己的水杯。老周接过去时,手抖得厉害,水洒在被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他喘了半天才缓过来,从枕套里摸出个东西,塞到林宇手里。是把断了齿的木梳。

梳齿缺了大半,剩下的几根也磨得圆润,梳背刻着朵模糊的梅花,边角被摩挲得发亮。

林宇的指尖触到梳齿的断口,不太平整,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我老伴的。

”老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她走的那年冬天,我在法庭上跟人争证据,

被对方的人推了一把,梳子掉在地上,齿断了三根。”林宇把梳子凑到鼻尖,

闻到一股淡淡的皂角香。那味道很熟悉,是他小时候母亲常用来洗衣的味道,

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爽。他想起老周总说“我老伴以前总劝我,再难也别丢了良心”,

原来那句口头禅里,藏着一个女人半生的牵挂。“她总说我是个书呆子,

”老周的咳嗽声轻了些,眼神飘向虚空,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为了帮陌生人翻案,

能三天三夜不合眼。有次她煮了粥端到书房,我正对着案卷发火,挥手就把碗打翻了,

烫得她手背上起了泡。”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哽咽:“后来她得了病,躺床上不能动,

还拉着我的手说,‘老周啊,别改性子,对得起良心,比啥都强’。

”林宇把梳子轻轻放回老周手里,

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裂口——那是常年翻书、写东西磨出来的,纵横交错,像一张地图。

他想起自己以前在公司,总嫌文件太多,让助理整理好再给他看,

此刻看着老周满是裂口的手,突然觉得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都藏着旁人看不见的重量。

“周叔,我帮你捶捶背。”林宇绕到床的另一侧,笨拙地抬起手。他从没给人捶过背,

力道时轻时重,老周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月光透过铁窗,落在老周鬓角的白发上,像撒了层霜。林宇看着他手里的断齿梳,

突然想起苏然的梳妆台上,也有一把相似的木梳,是他出差时在古镇买的,

梳背刻着两只交颈的鸟。苏然总说那梳子太硬,却每天都用,说“是你买的,再硬也舒服”。

“这案子,我帮你理。”老周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这把老骨头,

别的本事没有,啃案卷还是行的。”林宇的眼眶一热。他知道老周的身体,医生说他肺不好,

不能熬夜,可自从听说了他的案子,每天都在灯下翻资料,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

有次林宇半夜醒来,看见老周还在借着走廊的微光写东西,手指冻得发僵,

就在嘴里含一会儿,再继续写。“您别太累了。”林宇的声音有些发紧。老周笑了笑,

把断齿梳小心翼翼地放回枕套:“我老伴说,人活着,总得干点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

你这案子,我管定了。”接下来的日子,老周成了林宇的“私教”。

他从家里带进来的法律书被翻得卷了边,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有些字被泪水晕开,

模糊了笔画。林宇跟着他一点点理证据链,从王总的资金流向到伪造的签名,

老周总能从不起眼的细节里找出破绽,像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你看这里,

”老周指着一份合同的复印件,指尖点在签名处,“王总的签名,这一横的收尾,

比其他文件里的重,像是故意用力,反倒露了马脚。”林宇凑近了看,果然如老周所说。

他想起苏然信里说,找到当年负责打印合同的秘书了,那秘书因为良心不安,

一直想说出真相,却被王总威胁。“有希望。”林宇的心跳快了些。老周却叹了口气,

咳嗽了两声:“难啊。王总在外面的势力不小,证人怕是不敢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晒干的陈皮:“我老伴以前总用这个泡水,说能顺气。

你拿着,别总憋着。”林宇接过陈皮,闻到熟悉的皂角香——老周总用老伴留下的肥皂洗手,

那香味就像他的影子,跟着他走过了无数个难眠的夜。有天放风,

林宇看见老周在墙角晒太阳,手里拿着断齿梳,一点点梳着自己花白的头发。

风把他的衣角吹起来,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打着补丁,

是用苏然寄来的那块布缝的——上次探监,苏然听说老周衣服破了,特意多寄了块布,

说“周叔帮我们,我们也得心疼他”。林宇走过去,替他挡住迎面来的风。老周抬起头,

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等出去了,我带你去见我老伴,跟她说,

我又做了件对得起良心的事。”林宇点点头,看着远处的铁丝网外,一只麻雀落在电线上,

歪着头叫了两声。他想,或许良心这东西,就像这断齿梳,哪怕缺了角,磨了边,

只要还在手里,就能梳顺那些缠绕的过往,露出最干净的底色。

第六章搪瓷杯的深夜节奏张警官的搪瓷杯,总在深夜的走廊里发出轻响。

那杯子是军绿色的,杯身掉了块漆,露出里面的白瓷,杯口有圈淡淡的茶渍,

像给杯子镶了个暗边。林宇第一次注意到它,是在入狱后的第一个失眠夜。那天晚上,

他满脑子都是苏然哭红的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床板发出吱呀的声响。

走廊里传来巡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他的窗前停了下来。林宇屏住呼吸,

看见窗玻璃上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手里拿着个杯子,正轻轻敲着栏杆。笃、笃、笃。

节奏很慢,很轻,像雨滴落在屋檐上。林宇想起小时候,奶奶哄他睡觉,就用筷子敲着碗边,

也是这样的节奏。那声音里没有监狱的冰冷,反倒带着点暖意,像有人在说“别怕,

好好睡”。脚步声渐渐远了,林宇却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他摸出枕头下的照片,

苏然的笑脸在黑暗里模糊不清,他用指尖顺着她的轮廓轻轻划,像在描摹一个遥远的梦。

后来林宇才知道,那是张警官的习惯。他总在深夜巡逻时,给那些睡不着的犯人“敲节奏”,

说是从哄女儿那里学来的。张警官的女儿今年十岁,生下来就有哮喘,晚上总睡不安稳,

他就用搪瓷杯敲床头,久而久之,竟成了监狱里的秘密。“我女儿说,爸爸的杯子会唱歌。

”有次张警官查监,看见林宇在看苏然的照片,突然开口说。他手里的搪瓷杯冒着热气,

茶香混着薄荷味飘过来——林宇后来才知道,他总在茶里放片薄荷,说能提神。

林宇愣了一下,把照片往被子里塞了塞。张警官却摆了摆手:“藏什么,心里有念想,

不是坏事。”他指了指自己制服上的纽扣,第二颗纽扣松了,用粉色的棉线缠着,

线头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我女儿缝的,”张警官的嘴角难得有了笑意,

“她说爸爸总丢三落四,用棉线缠紧点,就不会掉了。”林宇看着那枚纽扣,

突然想起苏然的毛衣,袖口也总用这样的棉线缝补,说“这样暖和”。他想起苏然信里说,

张警官的妻子三年前因病去世了,他一个人带着女儿,又当爹又当妈,

却从没在同事面前抱怨过。“您女儿……还好吗?”林宇犹豫着问。张警官喝了口茶,

杯底的茶叶沉在下面,像片小小的森林:“挺好的,就是总问我,

爸爸什么时候能陪她去游乐园。”他的声音低了些,“上次答应她,等她生日就去,

结果队里有事,又没去成。”林宇没说话。他想起自己答应苏然,要在她生日那天去看海,

结果因为一个紧急会议耽误了,苏然虽然没说什么,却在海边坐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亮才回家。他当时还觉得她任性,此刻才明白,那些被辜负的约定,在等待的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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