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的厨房，白瓷碗沿沾着一圈薄薄的粥渍。何无盯着碗里那根卷曲的发丝，像根细小的刺，扎得她眼皮发沉。

“又掉了？”林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正系围裙，矿灯在领口晃了晃——今天他早班，要赶在六点前下井。

何无赶紧用筷子把头发挑出来，扔进垃圾桶，笑了笑：“碎发而已，正常。”

可心里那点烦躁压不住。这头天生的自然卷，细软得像棉花糖，一到换季就掉得厉害，最近更是夸张，梳一次头能绕梳子两圈。她偷偷数过，额角的发缝已经能看清头皮了，像块没长好的庄稼地。

“我下午休班，去给你买瓶生发水？”林深把煎蛋盛进盘子，油星溅在他手背上，他浑然不觉。

“别瞎花钱。”何无把粥推给他，“小宝的入园体检费还没交呢。”

两人都没再说话。空气里飘着煎蛋的香味，却盖不住日子的窘迫。房贷催得紧，车贷像根绳，林深在矿上三班倒，她在幼儿园带二十个孩子，工资卡上的数字永远像缩水的海绵，捏不出多少水来。

送林深出门时，他忽然转身，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愁，头发掉了还能长，日子总会好的。”

何无点点头，看着他骑上那辆吱呀作响的电动车，消失在巷口。

白天在幼儿园忙得脚不沾地，哄完这个哭的，又去追那个跑的，直到孩子们被接走，她才瘫在椅子上，摸了摸头发——又是一手细发。

晚上哄睡小宝，她累得沾床就睡。梦里光怪陆离，有台闪着白光的机器，屏幕上写着“发质检测”，一根发光的梳子在她头上扫过，暖烘烘的。

第二天醒来，天还没亮。何无习惯性地摸向枕头，果然又落了一层头发。她叹了口气，起身想去洗漱，刚走到镜子前，眼前突然“嗡”地一声——

那台梦里的机器，竟悬在半空！

通体雪白，像台迷你消毒柜，屏幕上跳动着一行字：【检测到宿主发质：自然卷，细软，中度脱发。绑定“青丝焕活系统”成功。】

何无吓得差点坐地上，使劲闭了闭眼，机器还在。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却径直穿了过去——是虚影？

“幻觉，肯定是太累了。”她喃喃自语，转身想走，屏幕又亮了：【新手任务：为自己梳一次头，温柔对待每一根发丝。奖励：超市满减券（满50减20）。】

满减券？

何无愣了愣，鬼使神差地拿起梳子。这一次，她没像往常那样胡乱扯，而是轻轻顺着发卷梳。梳到打结的地方，就停下来慢慢拆。镜子里，她的卷发乱糟糟的，却好像……真的没掉那么多？

梳完最后一下，眼前的机器“叮”了一声，弹出一张虚拟优惠券。

何无盯着优惠券，又摸了摸头发，心脏“砰砰”直跳。

这不是幻觉。

锅里的粥快溢出来了，她慌忙跑去关火，脑子里却全是那台机器的影子。掉在粥碗里的头发，丈夫粗糙的手，幼儿园孩子的笑脸，还有屏幕上的字……

属于她的日子，好像要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