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连咀嚼声都消失了。

老公拿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惊讶地看着我。

绵绵也眨巴着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外婆。

妈妈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她愣了一下，随即那股熟悉的、被冒犯的委屈浮上脸颊：“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辛苦把你养大，现在吃你一口饭，你还给我甩脸子？嫌我碍眼了是不是？”

她的声音开始带上哭腔，肩膀微微颤抖，表演得天衣无缝。

若是以前，我早就心软了，围着她“妈妈长妈妈短”地哄了。

但今天，我没有。凉亭里她那凉薄得意的声音，像弹幕一样在我脑海里滚动播放。

我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语气甚至称得上平和：“妈，没人给你甩脸子。鱼就是普通的蒸法，盐和酱油都是按你上次说的量放的。你要是真觉得咽不下去，可以选择不吃，或者自己动手做点合口味的。我和明籓上班都累，回家做饭也就是图个一家人吃饱吃好，没那么精细。”

“你……”她的眼泪这回真的掉下来了，是气哭的，“好啊！方思芷，你翅膀硬了！开始嫌弃你妈了！我走！我这就走！不碍你们的眼！”

她说着就要起身回房间，估计是等着我去拉她，求她。

我只是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对绵绵说：“宝贝，快点吃，吃完妈妈给你讲故事。”

妈妈僵在原地，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真的冲回了客房，“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老公在桌下轻轻握了握我的手，眼神里有关切，但更多的是支持。他低声问：“没事吧？”

我摇摇头，对他笑了笑。心口那块压了多年的大石，似乎松动了一角。

接下来的几天，是冷战。

妈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上厕所绝不出来。

我们吃饭，她也不上桌。她在等我低头，等我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捧着好吃的，好言好语去求她原谅。

可惜，她等不到了。

第三天，她开始“绝食”**。

我敲门，隔着门板能听到她虚弱又倔强的声音：“我不吃！饿死我算了！反正也没人心疼！”

我站在门外，语气平静无波：“妈，不吃饭对身体不好。你要是真觉得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打营养针。”

里面没了声音。

5

半小时后，我直接联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私立医院，预约了上门输液服务。

当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提着药箱站在客房门口时，妈妈惊呆了。

她大概以为我只是吓唬她。

护士礼貌地说明来意，我配合地打开门。

妈妈躺在床上，脸色难看至极，看着护士拿出输液管、营养液，终于装不下去了，猛地坐起来：“你们干什么？我不打针！出去！”

我站在护士身后，看着她：“妈，你不是没力气吃饭吗？打点营养液补充一下能量，对身体好。不然真饿出毛病，弟弟该担心了。”

我特意提到了她最宝贝的儿子。

她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但最终还是在那明晃晃的针头面前败下阵来，咬牙切齿地说：“我吃！我吃饭行了吧！”

她灰溜溜地走出房间，自己盛了饭，坐在餐桌前，恶狠狠地嚼着，一句话也不说。

第一回合，告捷。

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她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她经营多年的“特权”。

果然，消停了没两天，她搬来了我弟弟，方丘恒。

方丘恒是被她一个电话哭诉叫来的，一进门就兴师问罪：“姐，你怎么回事？把妈气成这样？妈辛辛苦苦把我们养大，现在老了，住你家不是应该的吗？你怎么能这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