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替身退场，明码标价深秋的夜风格外凉，卷着小区里桂花树落下的碎金般花瓣，

扑在顾沉舟定制的黑色西装上，却压不住他身上那股浓重的气息——一半是夜露的清寒，

另一半，是医院特有的、带着消毒水味的冷意。那味道尖锐又直白，

连他刻意喷在领口的栀子花香水都盖不住。那是苏婉最爱的香水味。三年来，

这座房子里永远飘着这股甜腻的香气，从窗帘到地毯，从他的衬衫到车里的香氛，

无一不是按苏婉的喜好来。我曾以为，或许时间久了，这香气里能掺进一丝属于我的位置，

直到今晚才彻底明白，有些位置，从一开始就刻好了名字。我坐在长餐桌的一端，

面前的菲力牛排已经冷透，边缘凝着一层淡淡的油光。定制的骨瓷餐盘旁，

那支造型精致的蜡烛早已燃尽，只留下一小截焦黑的烛芯，黏在银质烛台上，

像我这三年里没说出口的委屈，凝固成了疤。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我提前三个小时就开始准备，从煎牛排的火候到搭配的红酒，

甚至特意穿了件浅杏色的连衣裙——苏婉不喜欢太鲜艳的颜色，顾沉舟自然也不会喜欢。

可直到牛排凉透，我只等来了他凌晨一点推开家门的声响。「她怎么样了？」

我放下手里的刀叉，金属碰撞餐盘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我的声音很平，

没有期待，没有抱怨，像在问明天会不会下雨。顾沉舟没看我，甚至没换鞋，

径直往客厅深处走。他扯了扯领带，松开最上面两颗衬衫纽扣，

露出颈间一道浅浅的红痕——是苏婉做手术时，他俯身安慰，被她无意识抓出来的。

「刚做完手术，麻药过了会疼，需要人陪。」他的脚步没停，语气里带着惯常的不耐，

「沈知意，你别闹，婉婉现在很脆弱。」「闹」。又是这个字。三年来，只要苏婉有事，

我所有的情绪在他眼里都成了「闹」。苏婉感冒，我想让他陪我去医院做体检，是「闹」

；苏婉说喜欢我养的猫，我舍不得送人，是「闹」；就连今天，我提前订好的纪念日餐厅，

他临时说要去陪苏婉做术前检查，我问了一句「不能等明天吗」，也是「闹」。

我看着他挺拔却冷漠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浸了冰水的手攥紧，钝钝地疼。

可那疼只持续了几秒，就缓缓松开了——三年，足够让一颗滚烫的心凉透，

也足够让我这个「替身」，收集完所有该收集的东西。我起身，走到玄关旁的打印机前。

那里放着一份对折的文件，边缘被我按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我拿起文件，

走向书房——顾沉舟果然在那里，正对着电脑回复消息，屏幕上是苏婉的朋友圈，

配文是「谢谢大家关心，手术很顺利」，下面第一条评论，就是他的「好好休息，

我马上回来」。「顾沉舟。」我喊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却让他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一下。

他回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那道习惯性的不耐又浮现在脸上，像是我打断了他多重要的事。

「什么事？」我把文件递到他面前，封面上用加粗黑体打印的五个字，

在暖黄的台灯下格外刺眼——《离婚协议书》。「签了吧。」我的指尖轻轻划过纸面，

触感光滑又冰冷，像我此刻的心情，「这样，我们彼此都能体面一点。」他愣住了，

眼神里先是茫然，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那笑意没到眼底，

反而带着几分轻蔑：「沈知意，你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是因为今天我没陪你吃那顿破饭？还是觉得婉婉住院，我没顾上你，故意拿离婚吓唬我？」

看，他永远是这样。在他眼里，我所有的情绪都是「把戏」，连提出离婚的资格，

都成了一种拙劣的表演。他忘了，三年前我也是众星捧月的沈家大**，

不是生来就该围着他和苏婉转的。我没反驳，只是当着他的面，缓缓掏出手机。

手机壳是苏婉喜欢的白色，上面印着一朵小雏菊——这是上个月他特意给我换的，

说「这样看着舒服」。我用指纹解锁，屏幕亮起的瞬间，不是他的照片，也不是苏婉的，

而是一个加密文件夹的图标，图标是一把小小的金色钥匙。指纹识别通过的轻响，

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文件夹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文档，

名称是冰冷的三个字：【遗产名录】。我指尖滑动屏幕，将文档亮在他眼前。屏幕上，

密密麻麻列着名字和数字，像一份诡异的财富清单。名字从商界新贵到豪门公子，

每一个后面都跟着一串庞大的数字，代表着我这三年来，从他们身上「赚」

到的资源——人脉、股份、现金，甚至是一些不能明说的把柄。

而高居榜首、被我用红笔加粗标红的，正是「顾沉舟」三个字，后面跟着的数字，

是他这三年里，为了让我「更像苏婉」，随手给我的「补偿」

：市中心的公寓、**版的珠宝、还有他公司的部分干股，加起来的总额，

足以让他这种见惯风浪的人，瞳孔骤然一缩。「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刚才的不耐，而是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手指甚至下意识地碰了碰我的手机屏幕，

像是在确认那串数字是不是真的。我弯起嘴角，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我想起三年前，

为了模仿苏婉，我把自己的长卷发剪成了齐肩短发，

把衣柜里所有鲜艳的衣服都换成了白色、浅蓝这些「苏婉喜欢的颜色」

；我学着苏婉说话的语调，刻意放慢语速，连笑的时候都要控制弧度，

因为他说「婉婉笑起来很温柔，不像你那么张扬」；我甚至记得苏婉不吃葱姜，不吃香菜，

连咖啡都要加两勺糖、半勺奶，这些细节，我比他记得还清楚。「顾总，」我收回手机，

指尖在屏幕边缘轻轻摩挲，「结婚三年，我兢兢业业扮演『苏婉替身』，

从穿衣风格到说话语气，甚至她爱吃的菜、讨厌的味道，我都模仿得一丝不差。

你让我学她弹钢琴，我就每天练到指尖起茧；你让我少和朋友联系，说『婉婉喜欢安静』，

我就几乎断了所有社交。这项『替身服务』，难道不该收费吗？」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几乎将我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那是他惯用的伎俩——用气势压我，让我服软，

让我继续扮演那个听话的替身。「沈知意，你把我当什么？你的提款机？」

他的声音里带着怒火，还有一丝被冒犯的难堪，「这些东西，难道不是我自愿给你的？

你现在拿这个出来，是想威胁我？」「不。」我摇了摇头，语气轻快得像在聊天气，

「你不是提款机，你是我职业生涯里最重要的一座金矿。这座矿挖完了，

自然要计入我的『遗产名录』，作为我这三年『工作』的报酬。」我顿了顿，

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补充道，「感谢你这三年来的慷慨『捐赠』，

让我能提前『退休』，不用再继续做别人的影子。」他的拳头攥紧了，指节泛白，

眼神里满是暴怒，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可我不怕了，三年来所有的恐惧和委屈，

在我决定打印这份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我当着他的面，

将【遗产名录】里「顾沉舟」那一行截图，放大，设置成了手机屏保。白色的背景上，

红色的名字和黑色的数字格外醒目，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引以为傲的「掌控欲」上。

然后，我转身走向玄关。那里放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

是我今天下午收拾好的——里面没有一件苏婉喜欢的衣服，

全是我自己的东西：鲜艳的裙子、我爱的香水、还有我当初为了他放弃的设计手稿。

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滑过，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里没有留恋，只有决绝。

「律师会联系你处理后续。」我拉开大门，晚风吹进来，带着桂花的甜香，

却没有了这座房子里那股令人窒息的栀子味，「顾先生，祝你……和你的婉婉，百年好合。」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是震惊还是暴怒，也不再听他可能会说的任何挽留或威胁的话，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囚禁了我三年的华丽牢笼。门外的夜空很干净，

星星缀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像撒了一把碎钻。我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

那空气里带着晚风的清冽和桂花的甜，钻进我的鼻腔，流进我的肺里，

让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顾沉舟，你的替身游戏结束了。你以为我是离不开你的菟丝花，

却不知道，我早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磨好了爪牙。我的猎杀时刻，才刚刚开始。

2遗产榜首的「福报」离婚手续办得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顺利到近乎荒诞。

那天在民政局，顾沉舟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

却没了往日的挺拔姿态——领带歪了半寸，眼底带着淡淡的红血丝，显然是一晚上没睡。

他接过离婚协议书时，指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沈知意」三个字，

像是第一次认真看清这个名字。可没等我多想，他就抓起笔，几乎是用力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时，留下一道深深的墨痕，像是在宣泄某种不甘。签字时，他没看我，

只盯着协议书上的财产分割条款，喉结滚动了两下，

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这些……你真的都要？」**在走廊的白墙上，手里把玩着手机，

语气平淡：「顾总，这是我应得的『服务费』。三年替身，不算多。」他猛地抬头，

眼神里有怒火，有难堪，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可最终，他只是扯了扯嘴角，

丢下一句「随你」，转身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民政局的玻璃门外，

没有丝毫留恋——就像他当初无数次转身走向苏婉那样，这一次，

我终于不再站在原地等他回头。离开那座城市的那天，我没告诉任何人。

出租车驶过熟悉的街道，掠过曾经和顾沉舟去过的餐厅、电影院，那些地方的灯光依旧明亮，

却再也照不进我心里。我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把手机里所有和他有关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连带着那股刺鼻的栀子花香水味，

一起从我的生活里彻底剥离。一个月后，我在一座靠海的小城落了脚。这里的天空总是很蓝，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过街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我租了一间带阁楼的小房子，

一楼改成了「知意工作室」——墙面刷成了温柔的米白色，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长长的木桌，

上面堆着各种颜色的布料：鹅黄的真丝、浅灰的亚麻、墨绿的灯芯绒，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布料上，泛着柔软的光泽。

我终于不用再穿那些素净的、属于苏婉的颜色，而是可以把喜欢的亮粉、宝蓝随意堆在桌上，

指尖划过布料时，能清晰地感受到纤维的纹理，那是一种久违的、属于自己的安心。

工作室开业的第一个月，订单不多，却足够充实。我每天清晨去海边散步，

迎着朝阳构思设计稿；午后坐在木桌前裁剪布料，缝纫机的「哒哒」

声和窗外的海浪声交织在一起；傍晚关店后，会去街角的小面馆吃一碗海鲜面，

老板夫妇很热情，总会多给我加一勺虾子。这样的日子，平淡却自由，

自由到我几乎要把「顾沉舟」这三个字，连同那段压抑的替身时光，一起扫进记忆的垃圾堆。

直到某个深夜，我还在工作室修改一份婚纱设计稿——新娘想要缀满珍珠的裙摆，

我正对着布料比划珍珠的间距，工作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

弹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我随手点开，屏幕亮起的瞬间，

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的场景：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苏婉躺在病床上，

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手腕上还扎着输液针；而顾沉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对着镜头，

肩膀微微垮着，头发有些凌乱，那道我熟悉的、总是挺拔的身影，

此刻竟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颓败。彩信附带的文字只有一句话，字里行间都透着疲惫和指责，

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她刚做完二次复查，需要静养，你能不能别再骚扰她了？沈知意，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我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顾沉舟的背影，突然没忍住，

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到眼角有些发酸，不是难过，是觉得荒谬——都到这个时候了，

他还是觉得，所有的麻烦都是我带来的。他永远看不见苏婉眼底的算计，

看不见自己对我的偏见有多深，只知道把「保护苏婉」当成理所当然的使命。我懒得解释，

直接把这个号码拉黑，随手将手机扔回桌上，继续对着婚纱设计稿发呆。

可还没等我拿起剪刀，工作室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尖锐又急促，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我皱了皱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半了。这个时间，

不会有客户打电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语气刻意放得职业化，

带着面对陌生客户的冷淡：「您好，这里是『知意工作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像是有人在压抑着怒火，

又像是在极力平复情绪。那呼吸声很熟悉，熟悉到我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我耐着性子等了几秒，正要挂断，顾沉舟嘶哑的声音终于从听筒里传来，

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狼狈的疲惫：「……果然是你。」那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傲慢，

也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只剩下一种无力的紧绷，像是一根快要绷断的弦。「顾总，有事？」

我拿起桌上的尺子，随意地在布料上比划着，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如果是想定制服饰，

麻烦您发邮件到工作室的官方邮箱，备注清楚需求和预算。现在是私人时间，我不谈业务。」

「沈知意！」他突然低吼出声，声音里的疲惫瞬间被怒火取代，「你别装了！

你那个该死的『遗产名录』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婉婉收到的那些匿名恐吓信，

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是不是非要把她逼到绝路才甘心？！」恐吓信？

我握着尺子的手顿了顿，心里先是一阵疑惑，随即就了然地勾了勾唇角。原来如此。

看来他那位「脆弱又无辜」的白月光，

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大概是习惯了被顾沉舟捧在手心，如今我这个「替身」彻底脱离掌控，

还活得风生水起，她便用这种拙劣的手段，继续博取顾沉舟的保护，顺便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我放下尺子，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海风带着凉意吹进来，让我清醒了几分。「顾沉舟，」

我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首先，我现在忙着设计婚纱，

没空也没兴趣盯着你家那位的动向，更别说发什么恐吓信——这种小学生才会玩的把戏，

太低级，配不上我现在的『业务水平』。」「其次，关于『遗产名录』，」我顿了顿，

故意放慢语速，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意思很简单：你，还有那些年里，

让我做替身、受委屈、耗尽心神的人，都是我人生里的『精神遗产』——你们带来的损耗，

逼我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怎么从困境里榨取价值。我把你们的名字记下来，

既是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也算是立一块『功勋碑』，提醒自己以后别再犯傻。」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笑，语气里添了几分戏谑：「哦对了，忘了恭喜你，顾总。

你凭借这三年里，让我模仿苏婉、断我社交、无视我所有情绪的『卓越贡献』，

成功占据了『遗产名录』榜首的位置——你贡献的价值，占了总金额的百分之七十，

目前还没人能超过你。这份『殊荣』，可是你的专属『福报』，得好好珍藏。」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紧接着就是顾沉舟失控的低吼，

声音里满是暴怒和难堪：「沈知意！你这个疯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

后面的话我没再听，直接按下了挂断键。然后起身走到座机旁，

拔掉了电话线——世界瞬间重归清净，只剩下窗外海浪拍岸的声音，温柔又治愈。

我回到设计桌前，重新拿起剪刀，指尖落在柔软的白色布料上，稳稳地剪出一道弧线。

灯光下，布料上的珍珠闪着细碎的光，那是属于别人的幸福，也是我现在专注的事业。

我知道，顾沉舟不会就这么算了。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成为「替身」

的「遗产榜首」？他的不甘，他的愤怒，迟早会化作反扑的力量。但我不怕。过去三年，

我是他掌心里任人摆布的影子；现在，我是沈知意，是能靠自己双手创造价值的设计师。

这场博弈，从现在开始，才真正有了看点。3火葬场正式开工顾沉舟的「追妻火葬场」，

终究还是以一种既笨拙又带着旧时傲慢的姿态，撞进了我平静的生活里。

最先有动静的是工作室的官方邮箱。每天清晨打开后台，

总能看到一封来自顾沉舟私人邮箱的邮件，发件时间大多在凌晨——显然，

他是纠结了一整晚，才敲下那些刻意显得「公事公办」的文字。

第一封邮件标题是「办公室软装咨询」，内容写着「需为顶层办公室设计软装方案，

风格偏向简约高级，预算无上限」。我盯着「预算无上限」五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