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给硬生生拽醒的。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她费力地掀开一条缝，刺眼的光线立刻扎了进来，让她忍不住**出声。宿醉的钝痛像无数小锤子在脑子里敲打，胃里也翻江倒海。她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毯子滑落在地——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在沙发上的，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皱巴巴的裙子。

“陈砚…”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宿醉的虚弱。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荡，显得格外寂寥。

没人回应。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去厨房倒杯水。脚下虚浮，差点被自己绊倒。扶着墙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瓶啤酒和几盒牛奶，空空如也。她记得昨天早上冰箱里还有陈砚买好的新鲜水果和面包。

一种莫名的不安，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上了她的心。

她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冰凉的液体稍微缓解了喉咙的灼烧感，但脑子里的混沌和那种挥之不去的心慌却越来越清晰。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记忆像断了片的电影，模糊不清。只记得在朋友聚会上，大家玩游戏，她喝了很多酒…然后…然后好像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片段猛地撞进脑海——她靠在陈砚肩上，周围很安静，她好像…好像说了周锐的名字？还说了…睡过？

“轰”的一声，仿佛一道惊雷在脑子里炸开！林晚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她手里的矿泉水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怎么会把那个秘密说出来？还是在那种场合？对着陈砚？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她踉跄着冲出厨房，像疯了一样跑向主卧。

“陈砚！陈砚！”她用力拍打着主卧的门，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颤抖。

门没锁。她一把推开——

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僵在了门口，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房间里一片狼藉。衣帽间的门大开着，里面空空荡荡，只剩下几件陈砚的深色西装孤零零地挂着，像在嘲笑她的狼狈。梳妆台上，她那些瓶瓶罐罐全都不见了，光秃秃的桌面反射着冰冷的光。地上，是碎裂的玻璃和…她和陈砚的结婚照！照片上，她的笑容被撕裂，陈砚的脸也模糊在玻璃的裂痕里。

而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只剩下光秃秃的床垫。床垫的正中央，一张小小的白色便签纸，像一块冰冷的墓碑，静静地躺在那里。

林晚的腿一软，几乎是扑到了床边，颤抖着手抓起那张纸。

凌厉的字迹，像刀子一样刻进她的眼里：

“脏了的东西，就该扔。”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巨大的羞辱和灭顶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她死死攥着那张纸，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残妆，狼狈不堪。

“不…不是的…陈砚…你听我解释…”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哭喊，声音嘶哑破碎，“就一次…真的就一次…我喝多了…我糊涂了…”

回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

她猛地想起什么，连滚带爬地冲向玄关。鞋柜上，陈砚常穿的那双皮鞋不见了。她颤抖着手拉开鞋柜旁边的抽屉——里面放备用钥匙和零钱的小盒子还在，但陈砚的身份证、护照，都不见了！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不是生气，不是冷战，是彻底地、决绝地离开了这个家！把她像垃圾一样，扔在了这里！

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窒息。她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指尖因为恐惧而冰冷僵硬，好几次才划开屏幕。通讯录里找到“老公”，拨过去。

“嘟…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她心上。

终于，电话接通了。

“陈砚！”林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急急地喊，“你在哪？你回来！我们谈谈！昨晚我喝多了，我胡说八道的！那不是真的！你相信我…”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证明电话是通的。

“陈砚？你说话啊！我知道你生气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林晚语无伦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嘟…嘟…嘟…”

回应她的，是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冰冷，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林晚握着手机，听着那刺耳的忙音，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板上。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裙子传来寒意，却比不上她心底那彻骨的冰冷和绝望。

他挂了。他连听她解释一句都不肯。

就在这时，手机又“叮咚”响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音。

林晚像触电一样抓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银行的短信通知：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于X月X日X时X分完成一笔转账交易，金额-500,000.00元，余额0.00元。摘要：账户资金归集。

五十万！那是她卡里所有的钱！是陈砚给她的家用和零花钱！他转走了！一分没剩！

林晚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被瞬间斩断！这比那张冰冷的字条更让她感到灭顶的恐惧。没有钱，她在这个城市寸步难行！那些昂贵的衣服包包化妆品都没了，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她瘫在地上，浑身冰冷，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潮水般将她吞噬。她完了。陈砚不是在吓唬她，他是真的要把她彻底扔进地狱！

不行！不能这样！她必须找到他！必须解释清楚！

林晚挣扎着爬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透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她冲进卫生间，胡乱地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个憔悴狼狈、眼妆晕染得像鬼一样的女人，她咬了咬牙。她不能坐以待毙！陈砚的公司！他一定在公司！

她抓起手机和钥匙，连拖鞋都来不及换，就冲出了家门。她要去他公司找他！当面向他解释，求他原谅！她相信，只要她放下身段，苦苦哀求，陈砚总会心软的！他们五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没就没！

林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陈砚公司楼下那栋气派的玻璃幕墙大厦前。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得她头晕目眩。她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皱巴巴的裙子，头发凌乱，脸上泪痕未干，眼妆晕开一片乌黑，狼狈得像个逃难的。门口的保安皱着眉，警惕地打量着她。

“我…我找陈砚！陈砚是我老公！”林晚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对着保安喊。

保安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地伸出手拦住她：“女士，请问您有预约吗？没有预约不能上去。”

“预约？我见他需要什么预约！我是他老婆！”林晚急了，声音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味道，“你让我上去！我有急事找他！”

她的吵闹引来了大堂里一些上班族的侧目。保安的脸色更冷了，语气强硬：“对不起，女士，这是规定。没有预约，或者陈总没有交代，我们不能放您上去。请您不要在这里喧哗。”

“你！”林晚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她看着保安那张油盐不进的脸，再看看周围那些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巨大的屈辱感涌上来。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以前她来公司找陈砚，哪次不是被前台和保安笑脸相迎，恭敬地请上去？

她猛地想起手机，手忙脚乱地翻出陈砚的号码，再次拨过去。

“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的电子女声，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他把她拉黑了！

林晚站在人来人往、光鲜亮丽的大堂里，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无所遁形。绝望像冰冷的藤蔓，越缠越紧。她失魂落魄地退到大堂角落的休息区，瘫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电梯口的方向。她就不信，陈砚今天不来上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班的人流高峰渐渐过去，大堂恢复了安静。林晚像个雕塑一样坐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几部高管专用的电梯。每一部电梯门打开，她的心就提到嗓子眼，然后又失望地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被绝望和寒冷冻僵的时候，那部直达顶层的专用电梯门“叮”地一声，缓缓打开了。

陈砚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步履沉稳。头发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锐利而平静，仿佛昨晚那场惊涛骇浪从未发生过。他身边跟着两个同样西装革履、拿着文件夹的助理，正低声向他汇报着什么。

“陈砚！”林晚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声音尖利得破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