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烦，李总。”靳燃摆摆手，姿态放得很低，“我就站会儿，敬您一杯就走，不打扰各位雅兴。”他示意跟进来的服务生倒酒。

琥珀色的顶级威士忌注入水晶杯。靳燃端起一杯，递给李国斌，自己又拿起一杯：“李总，一直久仰大名，今天总算有机会当面请教。我敬您。”

“哈哈，靳总年轻有为，是我该向你学习！”李国斌很受用，哈哈笑着，和靳燃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靳燃也干脆地干了，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他面不改色，放下酒杯，目光扫过牌桌，状似随意地笑道：“李总这手气，看来鸿运当头啊。听说宏远最近在文旅板块有大动作？那个沉浸式体验馆的项目，可是块大肥肉。”

提到项目，李国斌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带着点官腔：“嗨，都是为集团做事。项目嘛，还在考察阶段，几家方案都看了，各有千秋。”

“那是自然，李总把关，肯定要优中选优。”靳燃顺着他的话，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不过，我听说新锐视界那边，实力确实雄厚，王海副总更是经验老道……”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微微蹙眉，“就是……唉，王副总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牌瘾有点大。上个月在澳门，听说输得……啧，连他老婆的私房钱都填进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工作状态。”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闲聊八卦。但“澳门”、“输得惨”、“影响工作状态”这几个关键词，像几根细针，精准地扎进了李国斌的耳朵里。

李国斌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王海好赌，但具体输了多少，还真没细究。如果真像靳燃说的那么严重……一个赌红了眼、可能急需用钱的项目负责人？李国斌心里那杆秤，瞬间就偏了。

“哦？还有这事？”李国斌故作惊讶，随即摆摆手，“嗨，个人爱好，个人爱好。不过靳总消息真是灵通啊。”

“做我们这行，信息就是命脉嘛。”靳燃笑了笑，点到即止，不再深谈。他再次端起服务生倒好的酒，“李总，各位老总，你们继续玩，我就不多打扰了。改天我做东，请李总务必赏光，好好请教。”

“好说好说！靳总慢走！”李国斌热情地送他到门口。

走出“听雨轩”，关上厚重的包厢门，隔绝了里面的喧嚣。靳燃脸上那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他扯了扯领带，走向电梯间。

第一步，成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埋在了李国斌心里。新锐视界这块绊脚石，算是松动了一半。

接下来的日子，靳燃的“偶遇”变得频繁而精准。他“恰好”出现在李国斌常去的高尔夫球场，球技“意外”地和李国斌旗鼓相当，相谈甚欢；他“碰巧”参加了李国斌小圈子里的品酒会，对李国斌收藏的几瓶珍品红酒“如数家珍”，让李国斌引为知己；他甚至“无意”中帮李国斌引荐了一位能解决他儿子留学问题的关键人物。

每一次接触，靳燃都表现得谦逊有礼，出手大方，谈吐不凡，只谈风月，偶尔涉及行业趋势也是点到即止，绝口不提创思的项目。但每一次，他都在李国斌心中加深着“靳燃此人背景深、能量大、值得结交”的印象。

与此同时，陈宇那边的进展也如同精密的齿轮在咬合推进。

“靳总，周屿那边，有突破了。”陈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我们的人接触到了他们课题组的另一个博士生，叫赵峰。他对周屿长期霸占实验室资源、数据造假还抢功劳的行为积怨已久。他愿意提供周屿在《CellBiology》那篇论文中篡改原始实验数据的证据，包括被PS过的电泳图原文件，以及他偷偷备份的、与论文结果严重不符的原始实验记录本照片！”

靳燃坐在办公桌后，眼神锐利如鹰：“可靠吗？动机？”

“可靠。赵峰明年毕业，急需成果。周屿压着他，还抢了他一个关键实验的idea。他手里还有一段录音，是周屿私下跟他说‘数据不好看就调一调，反正导师只看结果’的对话片段。他要价……五十万，外加保证他毕业后能进我们投资的一家生物公司。”

“给他。”靳燃没有丝毫犹豫，“钱立刻安排，走海外干净账户。工作的事情，你亲自去谈，签保密协议，条款要严。”

“明白！”陈宇应下，继续汇报，“另外，创思互动那边，我们通过二级市场和一些代持，已经悄悄吃进了他们流通股的7.3%，成为除创始团队和A轮机构外的第三大股东。随时可以发起临时股东会。”

“不急。”靳燃手指敲着桌面，眼神幽深，“等文旅项目尘埃落定。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那是关于创思互动最新的财务状况分析，现金流那一栏标着刺眼的红色预警。“林晚最近怎么样？”

“她……”陈宇顿了一下，“很拼。几乎住在公司了，为了那个文旅项目。听说昨天方案又被打回来一次，李国斌那边要求大改，时间很紧。她压力很大。”

“压力大？”靳燃冷笑一声，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这才刚刚开始。”

他站起身，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烈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着他冰冷无波的眸子。

他需要一个更直接、更致命的切入点。一个能让林晚彻底崩溃，让周屿万劫不复，并且将他们两人牢牢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引爆点。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亲自下场，近距离欣赏他们挣扎、恐惧、绝望的机会。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舞台。

靳燃端起酒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却在他眼中折射出冰冷而残酷的光泽。

他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感受着那股灼热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奇异地带来一种冰冷的快意。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宇的电话，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联系宏远文旅的李国斌。告诉他，启晟资本对那个沉浸式体验馆项目……很感兴趣。我们愿意提供一部分战略投资，并且，可以推荐一个‘更懂行’、‘更有资源’的团队来深度参与方案设计和落地执行。”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至于团队人选……我觉得创思互动的林晚林经理，就非常合适。告诉李总，我很欣赏她的‘能力’和‘态度’，希望由她来全权负责与我们启晟对接的部分。”

“明白，靳总！”陈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和凛然。

挂断电话，靳燃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如同滚烫的岩浆，却只让他眼底的寒冰更加坚硬。

林晚，你不是想拿下这个项目吗？

你不是想证明自己吗？

我给你机会。

我会亲手把你捧到高处。

然后，再让你摔得粉身碎骨。

他仿佛已经看到，林晚在得知启晟资本这个“大金主”点名要她负责对接时，那瞬间亮起的、充满希望和野心的眼神。

多么……愚蠢而可笑的希望。

靳燃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掌心那几道已经结痂、却依旧狰狞的疤痕。

很快，这些疤痕，就会以另一种方式，加倍地还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