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言情小说《雀屋》,是作者“苍敬夫”独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森田默周崎优。故事情节紧凑,引人入胜,读后让人久久不能忘怀。”周崎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至少,不完全是。他是被‘它’逼死的。因为他‘看’到了‘它’,因为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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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绿光2006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凶。才刚进十一月,
西伯利亚的寒流就像失控的野兽般一路南下,毫无阻碍地肆虐这座北方城市。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一块浸透了冷水的厚重毛毡,低低地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街道两旁光秃秃的梧桐树枝,在凛冽的北风中发出干涩而尖锐的呼啸,
像是无数枯骨在摩擦碰撞。我,小林祈,就是在这样一个傍晚,拖着半旧的行李箱,
踏进了这片位于城市边缘、仿佛被时间遗忘的角落。这里是所谓的“城中村”,
是城市化浪潮尚未完全吞噬的孤岛。低矮的、墙面斑驳的自建楼房挤挤挨挨,
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地面上随处可见油污和积水,
年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食物腐败、劣质煤块燃烧和某种若有若无的排泄物的复杂气味。
与我刚刚离开的、有着明亮路灯和整齐商铺的大学城相比,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
我来这里的原因简单而现实——便宜。大学刚毕业,找到的那份设计助理工作薪水微薄,
负担不起公司附近动辄上千的单间。中介推给我这个地址时,只含糊地说“环境一般,
但价格是市区的一半”。此刻,站在散发着异味的小巷口,
我深刻理解了“一般”这个词的弹性有多大。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
我裹紧了身上那件并不厚实的棉服,拖着箱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
行李轮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噪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几扇窗户后似乎有目光投来,带着审视和漠然。我的手指在口袋里蜷缩,指尖冰凉,
心里涌起一阵混杂着迷茫和轻微恐慌的凉意。就在天色即将彻底暗下去,
那点可怜的夕阳光线也快要被吞噬的时候,我看到了它。在那条老街的尽头,
在一家挂着“经典影音”牌子、橱窗里还贴着发黄褪色的《无极》海报的音像店,
和一家卷帘门半拉下、门口堆满锈蚀五金零件的店铺中间,夹着一个狭小的门面。门楣上,
一块长方形的灯牌亮着——“雀屋便利店”。那灯光是一种廉价的、泛着绿意的白光,
像是某种陈年老玉的内部光泽,又像是夏天水塘里浮游藻类聚集的颜色。
它在这片昏聩的暮色与深沉的寒意中,顽强地亮着,光晕在湿冷的空气里微微晕开一小圈,
不算温暖,甚至带着点诡异,却像茫茫夜海里唯一可见的航标。不知怎的,
那“雀屋”两个字,让我想到啾啾喳喳、挤在一起取暖的麻雀,
竟生出一点莫名其妙的亲切感。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朝着那点绿光走去。
门口挂着厚重的、透明的塑料门帘,PVC材质,上面沾满了不知是油渍还是泥水的污痕,
一块叠着一块,使得视线都有些模糊。我深吸一口气,用冻得有些发僵的手,
费力地掀开那沉甸甸的门帘。“叮——咚——”头顶传来一声清脆、但略带沙哑的电子音效。
随即,一股复杂而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将我整个人包裹。
起的、甜腻又杂乱的气味;底层还隐约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属于灰尘和潮湿抹布的味道。
这气味浓烈、独特,甚至有些呛人,却在那一刻,
奇异地给了我一种“indoors”的实感,将外面的严寒暂时隔绝。后来,
这气味成了我们七个人共同记忆的注脚,如同某种特定的香氛,一旦嗅到,
就能瞬间将我们拉回这个狭小、杂乱,却承载了我们所有悲欢的方寸之地。
店面比从外面看起来还要小。货架排列紧凑,上面塞满了各种商品,显得有些凌乱。
靠窗的位置是一个小小的休息区,摆着两张折叠小桌和几把塑料椅子,
旁边甚至还有一个微波炉和一台热饮机。收银台在后面,台面上放着验钞机、计算器,
还有一个小盒子里堆着各种牌子的香烟。收银台后面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深蓝色的、袖口有些磨损的便利店店员服,身形清瘦,个子很高,背却微微佝偂着,
像是长期站立形成的习惯。他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摊在台面上的一本书。书的封面很旧,
边角卷起,我看不清书名,只隐约看到“电影”、“艺术”之类的字样。
他的一只手里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细长的白色烟身在修长的指间显得格外分明。
似乎是听到了门**,他头也没抬,只是用一种平直得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
像念经一样吐出四个字:“欢迎光临。”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欢迎的热情,
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式的程序指令。我有些局促,像是闯入了他人的私人领地。
我在货架间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手指拂过冰凉的商品包装,最终停在面包区,
拿起一袋最便宜的、保质期即将到期的切片面包。走到收银台前,将面包放在台面上。
他这才抬起头。他的脸很清秀,皮肤是缺乏血色的白,鼻梁很高,嘴唇很薄,
抿成一条略显严厉的直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眼型狭长,内双,眼尾微微上挑,
瞳仁是极深的褐色,近乎墨黑。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疲惫和……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他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但眼神里的东西,却像是经历了四五十年的风霜。
他熟练地拿起面包,用扫码枪“滴”了一声,看了眼屏幕,报出金额:“三块五。
”我掏出钱包,找出零钱递过去。他接过,拉开收银机的抽屉,找零,动作流畅而机械。
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停顿了两秒,那审视的意味让我有些不自在。“新来的?
附近没见过。”他问,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我点点头,喉咙有些发干。“嗯,
刚……搬过来。”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目光扫过我身边的行李箱,又回到我脸上。
“这附近没什么人,”他一边把找零的几个硬币推到我面前,
一边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沙哑和毒舌意味的腔调说,
“除了我们这些懒得搬走的‘社会渣滓’,就是像你这样迷了路的傻子。”他顿了顿,
补充道,“看你像后者。”我愣住了,脸颊有些发烫,不知该为被称作“傻子”而生气,
还是该为被归为“迷路”而非“渣滓”而感到庆幸。他却在这时,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
那笑意很淡,转瞬即逝,几乎看不见,却奇异地像一根细针,
戳破了他话语里那点故作刻薄的气泡,流露出一点点……或许是善意的内核?
“晚上十点以后,”他垂下眼,目光重新落回那本旧书上,仿佛刚才那番对话从未发生,
“这里会聚集一些……嗯,更奇怪的家伙。不介意的话,可以来蹭暖气,
比一个人待在漏风的出租屋里强。”这就是我与雀屋,
与周崎优——我们后来的老大——的初遇。后来我知道,他口中那些“更奇怪的家伙”,
就是像我一样,散落在这座城市边缘,被命运或自身的选择放逐,
最终被雀屋这盏不算明亮的绿灯吸引,聚集到一起的,我的其他家人。而老二,森田默,
那个像他的名字一样沉默,最终也以最沉默的方式离开我们的男孩,
是在一个飘着细密小雪的夜晚,正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
---第二章初雪与无声者那是在我入住那个狭小、潮湿的出租屋一周后。窗外的雪不大,
是那种细细碎碎的雪沫,被风卷着,斜斜地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房间里没有空调,唯一的取暖器功率太小,开了跟没开差不多。
寒气从墙壁、地板、窗户的每一个缝隙里渗透进来,冻得人手脚冰凉。我想起周崎优的话,
犹豫了片刻,还是穿上最厚的衣服,再次走向那条老街尽头的雀屋。
推开那扇沉重的、沾满污渍的塑料门帘,“叮咚”声再次响起。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暖黄的光线(与门外那惨绿的灯牌不同,
店内的光是温暖的)洒下来,让人的神经不自觉地松弛下来。周崎优依旧在收银台后面,
这次他没看书,而是在整理一叠票据。听到门响,他抬了抬眼皮,看到是我,没什么表示,
又低下头去。而休息区那边,比上次热闹了许多。一个少年最为醒目。
他穿着件极其扎眼的亮黄色豹纹外套,头发用发胶打理得根根直立,
在灯光下闪着油腻的光泽。他正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声音洪亮:“……我跟你们说,
昨晚那姐姐,绝对对我有意思!开的是宝马!那气场,那品味!要不是她临时有个跨国会议,
我估计现在……”这是佐藤洋,老五。一个穿着米白色干净羽绒服,戴着黑框眼镜,
看起来有些学生气的男生安静地坐在他对面,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听得认真,
脸上带着点腼腆的笑意。这是木村望,老幺。“得了吧,洋哥!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泼辣的女声打断了他。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女孩,扎着马尾辫,
眼睛又大又亮,像浸在泉水里的黑葡萄。她穿着红色的棉服,脸蛋冻得红扑扑的,
此刻正毫不客气地冲着佐藤洋翻了个白眼,
“你那‘宝马姐姐’上次不是说要带你去马尔代夫吗?结果呢?连顿像样的晚饭都没捞着!
白日梦做多了会感冒的!”这是夏川晚,老三。在她身边,坐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女生。
她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身形纤细,气质沉静。
她有一头顺滑的及肩黑发,五官清丽,但眉眼间带着一种疏离感。她没参与谈话,
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颗金色糖纸的巧克力,
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这是北野眠,老四。另一个男生则蹲在杂志架前,
背对着我们。他穿着黑色的夹克,头发剃得极短,几乎能看到青色的头皮。
他正翻着一本篮球杂志,看得入神,偶尔用手指弹一下页面,发出轻微的“啪”声。
这是田中野,老六。而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最角落的那个身影上。
他坐在背对货架的椅子上,几乎要与身后那排摆满各种品牌泡面的货架融为一体。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领口和袖口都已磨损起毛的蓝色牛仔外套,里面是件简单的灰色毛衣,
毛衣看起来也有些旧了,但很干净。头发是柔软的栗色,微微有些自然卷,软软地贴在额前,
更添了几分脆弱感。他的脸色是一种长期不见阳光的、近乎透明的苍白,鼻梁挺直,
嘴唇的颜色很淡,像初春的樱花花瓣。他正低着头,
膝上放着一个厚厚的、硬皮封面已磨损严重的速写本,右手握着一支2B铅笔,
在纸上专注地画着什么。他的手指纤细而长,指节并不突出,是一种属于艺术家的手,
指甲修剪得很整齐。铅笔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划过纸面,
发出“沙沙”的、如同窗外落雪般细微而连续的声音,那声音有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停下了笔,抬起头,看向我。他的眼睛很大,很黑,
像两潭深秋的、望不见底的静水。那不是空洞的黑,而是一种蕴藏着无数细微情绪的黑,
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吸进去,沉淀了下来。里面盛着的,
是一种过于厚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那温柔仿佛有实质,能包裹住所有的尖锐和不安。
然而,在这片温柔的深水之下,
是一种我那时还无法完全理解、只觉得心头被轻轻揪了一下的、沉静的哀伤。
那哀伤不是外放的,不是哭泣或呐喊,而是内敛的,沉淀在他眼底最深处,
如同水底沉默的、千年不化的礁石,承载着无法言说的重量。周崎优终于整理完了那叠票据,
他直起身,用拿着那叠票据的手,随意地朝休息区那边挥了挥,
算是做了个极其简略的介绍:“森田默,老二。”他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个安静男孩。
森田默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很浅,像一片羽毛落在雪地上,悄无声息,
却带着一种洁净的、仿佛能融化冰雪的暖意。他放下铅笔,
用那双纤细的手拿起膝上的速写本,翻到崭新的一页,
用铅笔在上面快速而流畅地写了几个字,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再次响起,
比画画时稍响一些。然后他举起本子,转向我,动作从容而温和。
上面是用铅笔写就的、清秀而有力的字迹,带着笔锋:“你好,欢迎你。”“那是夏川晚,
老三。”周崎优继续,指向那个红衣服的女孩。夏川晚立刻蹦了过来,
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亲热地拉住我的胳膊,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
“别怕别怕!默哥只是不说话,人可好了!真的!上次我低血糖差点晕倒,
他把他身上唯一的一块巧克力给我了,自己饿着肚子呢!”森田默摇摇头,
在本子上快速写了几个字,递给夏川晚看,脸上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仿佛在看一个活泼的妹妹。夏川晚念了出来:“‘是你先分给我薯片的。’……哎呀,
那能一样嘛!一包薯片才多少钱!默哥你就是太善良了!”“那是北野眠,老四。
”周崎优指向那个剥巧克力的女生。北野眠终于抬眸,目光在我脸上短暂停留,
那眼神像是能穿透表象,直抵内心。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行了,互相吹捧大会到此结束。森田,
你的好人好事我们都能倒背如流了。”她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嘲讽,反而把手里那颗刚刚剥好的、圆润的巧克力,
自然无比地、轻轻地放到了森田默面前的桌面上,仿佛那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森田默看看那颗巧克力,又抬头看看北野眠,笑容加深了些,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点血色,
像白玉染上了淡淡的绯红。他拿起笔,在本子上写:“谢谢眠姐。”北野眠轻哼一声,
重新靠回椅背,抱起手臂:“少来,画你的画。”但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
这时,森田默注意到木村望似乎有些紧张地搓着手,他略一思索,便重新拿起铅笔,
在速写本上飞快地勾勒起来。不过两三分钟,
一只圆滚滚、抱着松果、憨态可掬的小松鼠便跃然纸上,
旁边还写着一行可爱的艺术字:“别紧张,你能行!”他撕下那页纸,递给木村望。
木村望接过画,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收到了什么绝世珍宝,紧紧攥在手里,
脸颊微红:“谢谢默哥!我……我一定努力不搞砸公开课!”他看向森田默的眼神里,
充满了依赖和感激。森田默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客气。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像温柔的月光,无声地流淌,将每个人都笼罩其中。
然后,他重新低下头,拿起铅笔,继续他未完成的画作,那“沙沙”声再次响起,
成为了雀屋背景音里最安定的一部分。那一刻我隐约觉得,这个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青年,
或许正用他的画笔和沉默,以一种更深刻的方式,理解和关爱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第三章速写本里的星辰与暗流自那晚之后,
去雀屋成了我日常生活中一个固定的、带着隐秘期待的环节。森田默的速写本,
渐渐成了雀屋的“编年史”和情感纽带。他的观察力敏锐得惊人。
他画周崎优深夜盘点的背影,不仅画出了那份疲惫,
还画出了他悄悄把半根火腿肠放在窗外喂流浪猫时,那瞬间柔和的侧脸线条。他画夏川晚,
不仅捕捉了她的活力,还画出了她偶尔看着窗外飞雪时,
眼中一闪而过的、属于异乡人的迷茫。他画北野眠,不仅勾勒了她的疏离,
还画出了她在无人注意时,看着我们打闹,嘴角那抹极淡却真实的暖意。
他为我们每个人画的肖像,都不仅仅是外形的描摹,更是内心的窥探,充满了善意的理解。
有一次,佐藤洋又一次“投资”失败,垂头丧气地来到雀屋,嚷嚷着“人间不值得”。
森田默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速写本,画了一张佐藤洋穿着夸张的摇滚明星服装,
在舞台上光芒四射、台下观众疯狂呐喊的漫画肖像,递给他。佐藤洋看着画,愣了很久,
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嘟囔着:“还是默哥懂我……”虽然第二天他又恢复了原样,
但那一刻的安慰是真实的。他对每个人都细致入微。他会记得木村望喜欢哪种口味的关东煮,
每次都默默地把那种口味多留一份给他。
他会注意到田中野和家里吵架后手上不小心划破的小伤口,
第二天就会“恰好”有一盒创可贴放在显眼的地方。他甚至记得我提过一次喜欢某位漫画家,
后来就借给我一本他珍藏的、那位漫画家的原画集。他的善良,有时近乎“圣母”。
一个寒冷的雨夜,一个浑身湿透、精神似乎有些异常的老妇人闯进雀屋,
语无伦次地讨要食物。周崎优皱着眉正要阻止,森田默却已经站起身,他去热了一份便当,
又倒了一杯热水,耐心地递给老妇人,没有丝毫嫌弃或恐惧。老妇人离开时,
他甚至还把自已那条看起来也很旧但厚实的围巾给了她。周崎优看着这一切,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然而,在这无尽的温柔之下,那潜藏的哀伤暗流,
也愈发明显。我越来越多地看到他独自发呆。有时是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灯,
眼神空茫;有时是盯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仿佛那里面有什么答案;有时,只是低着头,
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指尖微微蜷缩,像一个迷失的孩子。他的身体似乎也越来越差。
脸色总是苍白得没有血色,偶尔会听到他极力压抑的、轻微的咳嗽声。有两次,
我看到他靠在货架边,闭着眼,眉心微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当我们关切地围上去时,
他又立刻睁开眼,勉强笑着,在本子上写:“没事,有点累。”有一次,
我半夜因为工作需要打印东西,不得不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打印店,路过雀屋时,
惊讶地发现里面还亮着灯。透过玻璃门,我看到森田默一个人坐在休息区,没有画画,
只是双手捧着一杯早已冷掉的水,低着头,肩膀微微塌着,那背影在空旷的便利店裏,
显得无比孤寂和脆弱。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冰冷的银纱。
我没有进去打扰他,但那幅画面,却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北野眠私下里找过我一次,
她眉头紧锁:“祈,你有没有觉得,森田最近不太对劲?他送我彩色铅笔时,
那眼神……不像是在送礼物,更像是在……告别。”我心中一惊,回想起来,
森田默最近似乎确实在悄悄整理和分发他的东西。他把一本珍贵的艺术画册给了周崎优,
常用的一支进口绘图笔给了喜欢涂鸦的田中野;甚至把一包他珍藏的、带有家乡味道的糖果,
分给了我和夏川晚。当时我们只以为是分享,现在想来,那行为背后,
似乎隐藏着一种决绝的意味。我们都被他平日里那温和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笑容欺骗了,
忽略了他沉默外表下,那正在不断积累、最终无法承受的重量。
他像一个小心翼翼捧着水杯的人,一直努力维持着平衡,不让一滴水洒出来惊扰他人,
直到finally,杯子碎了,水泼了一地,而他也被那四溅的玻璃碎片划得遍体鳞伤。
---(插入森田默的日记片段-更早时期,
揭示内心挣扎)·2006年12月初·又梦见了。那片无边无际的灰色水域,
还有水底摇曳的、像人手指一样的水草。它们缠绕着我的脚踝,把我往下拉。无法呼吸。
·醒来时,枕头是湿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白天去了雀屋。晚晚的笑声很治愈,
洋的吵闹让人哭笑不得,优哥的关东煮很暖,眠姐的巧克力很甜,野的沉默让人安心,
望的认真让人心疼,祈也渐渐融入了。·看着他们,真好。·可是,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冰冷的,不带感情的视线,像蛇一样缠绕在脊背上。
它越来越近了。我知道。·是因为我们聚在一起了吗?因为我们这七个不该相遇的人,
打破了某种……平衡?·如果我离开呢?如果我不存在了,这“错误”是不是就能被修正?
他们是不是就能安全?·好害怕。不是害怕死亡,是害怕再也看不到他们的笑容。
·但更害怕,我的存在,会让他们失去笑容。
第四章无声的惊雷冬天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去,2007年的春天,
带着一种迟疑的姿态降临。积雪融化,露出下面肮脏的泥土和去冬的枯草。风不再那么刺骨,
但吹在脸上,依旧带着未散的凉意。森田默的变化,是悄无声息,却又无法忽视的。
他依旧会来雀屋,依旧会对我们微笑,用笔交谈,但他的笑容似乎更轻、更淡了,
像即将融化的薄冰。他眼底的雾气越来越浓,那沉静的哀伤仿佛有了重量,压得他时常走神。
他画画的速度变慢了,有时笔尖停在纸上很久,却落不下一条线。他那个厚厚的速写本,
后来被我们称为“死亡预告”的几张画,就是在这段时间夹杂着完成的,只是当时,
我们谁也没有读懂那绝望的密码。有一次,我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雀屋门外,
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速写本,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走过去,
他察觉到,迅速将本子塞回口袋,对我仓促地笑了笑,在本子上写:“没事,透透气。
”他的脸色比以前更加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我忍不住问:“默哥,
你最近……睡不好吗?”他摇摇头,写:“老毛病,没关系。”周崎优也注意到了。
他会默不作声地把暖风开大一些,把热好的牛奶推到森田默面前,
语气依旧不好:“脸色跟鬼一样,喝完去里面躺会儿。
”(雀屋仓库里有个简陋的休息铺位)森田默总是顺从地接过,点点头,但很少真的去休息。
佐藤洋大大咧咧地拍他的肩:“默哥,是不是缺钱了?跟哥们儿说!等我找到富婆,
带你吃香喝辣!”夏川晚则会担心地围着他转,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糖果塞给他。
北野眠看他的眼神,担忧日益加深。她不再用调侃的语气,而是会认真地问他:“森田,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或者……需要帮忙的?”她甚至私下问过周崎优,
知不知道森田默家里的情况,或者他过去的事。周崎优只是沉默地抽烟,摇了摇头。
森田默就像凭空出现在这片区域,然后被雀屋的灯光捕获,关于他的过去,是一片空白。
森田默对所有的关心,都报以感激的微笑,然后在那个小本子上写下:“真的没事,谢谢。
”那是一种温柔的、坚硬的壁垒,将我们所有人隔绝在他的内心世界之外。现在回想起来,
那段日子,他或许正在独自一人,与一个庞大而恐怖的真相搏斗。
他看到了我们看不见的阴影,感知到了我们无法理解的危险。他那过于善良和敏感的心,
将所有的责任和恐惧都背负在了自己一个人身上。他试图用他微小的力量,
去对抗那未知的、注定降临的厄运。而最终,他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
日记片段-事后回忆)·2007年3月10日左右(记忆模糊)·森田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他昨天把我拉到一边,把他最喜欢的那套彩色铅笔送给了我。
那套笔他平时很爱惜,说是以前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他从未提过是谁)。他说:“眠姐,
你用得上。”·我当时只觉得奇怪,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头,
笑着在本子上写:“只是觉得更适合你。”·现在想想,那是在交代“遗物”。
·他看我们的眼神,充满了不舍和……一种近乎悲悯的诀别。
·我为什么没有更坚决地追问下去?我为什么会被他那故作平静的笑容骗过去?
·我恨我的迟钝。---2007年3月20日,春分前一天。天气难得地放晴,
阳光带着暖意,雀屋门口的梧桐树,枝头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嫩绿芽苞。森田默没有来。起初,
我们以为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有事耽搁了。直到晚上打烊,他依旧没有出现。
打他的手机(他几乎不用),是关机的提示音。一种微妙的不安,像细小的虫子,
开始在心口蠕动。第二天,他依旧没有来。周崎优皱着眉头,
一遍遍拨打那个无人接听的号码。夏川晚坐立不安,不停地看向门口。
连最闹腾的佐藤洋都安静了下来。第三天,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雀屋。
周崎优再也坐不住,他猛地站起身:“我去他住的地方看看。”我们所有人都跟了上去。
森田默租住的地方,是离雀屋不远的一栋老旧居民楼的地下室。光线昏暗,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周崎优用力敲打着那扇薄薄的木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房东被惊动了,一个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他不耐烦地说:“森田?
他几天前就退租了,押金都没要。东西都搬空了,干干净净,像没人住过一样。”“搬走了?
为什么?搬去哪里了?”夏川晚急切地问,声音带着哭腔。房东耸耸肩:“我哪知道?
租客来来去去,谁管他们去哪。”我们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仿佛能透过门板,
感受到里面空无一人的、死寂的冰冷。森田默,就像一滴水,
从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地蒸发了。一周后,
警方在郊区一个废弃多年、人迹罕至的森林公园的人工湖里,找到了他。没有挣扎的痕迹,
没有遗书。只有一个他常背的、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整齐地放在岸边。书包里,
只有他的身份证,钱包(里面只有寥寥几张纸币),和一个崭新的、巴掌大的线圈笔记本。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用他清秀的字迹,只有一行字:“对不起,弄脏了湖水。还有,
谢谢你们。这个世界很好,只是我不太好。”消息传到雀屋时,正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光影。
夏川晚的哭声猛地爆发出来,尖锐而破碎。佐藤洋一拳砸在货架上,商品哗啦啦掉了一地。
木村望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田中野死死咬着牙,眼眶通红。北野眠背对着我们,
肩膀微微耸动,没有声音。周崎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
他手里还拿着那块擦柜台的抹布,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其撕裂。过了很久,很久,
他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走到休息区,颓然坐在那张森田默常坐的椅子上。
他低下头,用手掌死死地捂住了脸。我们谁也没有上前。雀屋的灯,在那天晚上,
第一次提前熄灭了。那抹熟悉的、泛着绿意的白光,没有亮起。我们的老二,森田默,
在他二十岁的春天,在他感知到极致恐惧与绝望之后,选择用一种最安静、最彻底的方式,
将他无法言说的一切,沉入了冰冷的水底。而他留下的谜团与随之而来的、真正的恐怖,
才刚刚开始露出它狰狞的一角。他带走的不仅是自己的生命,
似乎也带走了某种暂时的、虚假的平衡。命运的绞索,已经悄然套上了剩下六人的脖颈,
正缓缓收紧第五章无声的回响森田默的葬礼在一个阴沉的上午举行。
天空是均匀的、令人压抑的铅灰色,没有风,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带着湿重的寒意。
参加的人很少,除了我们六个,只有寥寥几位远亲,神情漠然,
像是完成一项不得不尽的义务。他们似乎并不了解这个沉默的年轻人,也不理解他的选择。
棺木中的森田默,穿着我们从未见过的、略显宽大的黑色西装,安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
他的脸色比生前更加苍白,是一种没有生命力的石膏白。化妆师试图为他增添血色,
却只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僵硬和陌生。那双盛满温柔与哀伤的黑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夏川晚从头哭到尾,几乎站不稳,由北野眠紧紧搀扶着。北野眠的脸色苍白如纸,
紧咬着下唇,眼神空洞地望着棺木,仿佛要将那景象刻进灵魂深处。
木村望不停地用手背擦着眼泪,眼镜片上蒙着一层厚厚的水汽。田中野站在最后面,
双手死死地插在裤兜里,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面,仿佛要将地面瞪穿。
佐藤洋没有了往日的浮夸,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瑟缩的鸟,红肿着眼睛,呆呆地站着。
周崎优站在最前面,背挺得笔直,穿着他最好的一套深色西装,却依旧显得空落落的。
他自始至终没有流泪,也没有说话,只是在那具单薄的棺木被缓缓推入火化室时,
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手指痉挛般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冗长的悼词。一切都简单、匆忙,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仓促和悲凉,
就像森田默短暂的一生。葬礼结束后,我们回到了雀屋。店里依旧保持着那天的样子,
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收银台上还摊着周崎优没看完的票据,
休息区的椅子上还搭着北野眠的外套,杂志架上还放着田中野没看完的篮球杂志。空气中,
似乎还残留着关东煮和森田默画笔下铅笔屑的混合气味。但那个角落的位置,空了。
那种“空”,不是物理上的,而是一种气息的、重量的缺失。像心脏被挖走了一块,
留下一个呼呼漏风的、冰冷的洞。周崎优沉默地走到收银台后面,没有开灯。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休息区,看了很久。然后,他缓缓蹲下身,
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了森田默托他保管的那个厚厚的速写本。本子很沉。他抱着速写本,
走到休息区,在那张森田默常坐的椅子上坐下。他低着头,
手指颤抖地、极其缓慢地抚摸着磨损的封面,仿佛在抚摸一个易碎的梦。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或站或坐,沉浸在各自的悲伤和无措中。最终,是北野眠先开了口,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优哥……默他,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周崎优猛地抬起头,
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他像是突然被点醒,又像是被触及了某个可怕的开关。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翻开了速写本。我们都不由自主地围了过去。
前面几十页,是我们熟悉的生活点滴,温暖,生动,充满了细节。每一笔,
都带着森田默特有的温柔视角。看着这些画,仿佛能听到他铅笔的“沙沙”声,
能感受到他落在我们身上那安静的目光。夏川晚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低声啜泣着。然而,
翻到后面,画风陡然一变。温暖明亮的色调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大量使用炭笔和深色铅笔创造的、压抑而扭曲的图像。不再是写实的场景,
而是充满了象征和暗示的、近乎噩梦般的构图。一张画上,七个模糊的人影手拉着手,
站在一片灰色的水域边缘。其中一个人影的脚踝被水底伸出的、如同枯骨般的手紧紧抓住,
正在缓缓沉入水中。那个人影的面容相对清晰,正是森田默自己,他的脸上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另一张画,描绘的是一个凌乱的、类似酒吧后巷的地方,
阴影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形倒在地上,旁边散落着类似玻璃碎片和……血迹的痕迹。
画面的视角很奇特,像是从高处俯瞰,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感。还有一张,
画的是建筑工地的钢架结构,一根巨大的、沉重的阴影(像是钢筋)正从高空坠落,
下方是一个毫无察觉的、背对着画面的短发人影。更有一张,画的是幼儿园的滑梯,
色彩本该是明快的,但滑梯的阴影里,却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一动不动的人形,
旁边散落着被撕碎的、像是小动物形状的纸片。……越往后翻,我们的心越沉,
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这些画,不再是记录,而是预言。是森田默在生命的最后阶段,
用他敏感得近乎诡异的心灵,“看到”的、关于我们未来的、血淋淋的片段。最后几页,
画面变得更加抽象和混乱。浓重的黑色线条交织缠绕,像是无法挣脱的荆棘,
又像是某种庞大而恶意的触手,将七个小小的、挣扎的人影紧紧束缚。在其中一幅画的角落,
用极细的笔触,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非人形的轮廓,它高高在上,
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他……他早就知道了……”木村望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
脸色惨白,“他知道自己会死……也知道……我们……”佐藤洋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货架上,
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像是喘不过气来,胸口剧烈起伏:“这他妈是什么?!
默哥他……他画的是……是我们都会……”死。那个字,没有人说出口,却像一块巨大的冰,
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周崎优“啪”地一声合上了速写本,胸口急促地起伏。他的眼神里,
不再是悲伤,而是某种被巨大的、未知的恐惧点燃的、狼一样的凶狠和决绝。“他不是自杀。
”周崎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至少,不完全是。
他是被‘它’逼死的。因为他‘看’到了‘它’,因为他想阻止‘它’。”“它是什么?
”田中野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扭曲。周崎优缓缓摇头,
目光扫过我们每一张惊恐而茫然的脸:“我不知道。可能是人,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但默用他的死告诉我们,‘它’存在。而且,‘它’不会因为他的死而停止。
”他举起那本沉重的速写本,眼神锐利如刀:“从现在起,我们不能再分开。
我们要搞清楚默到底看到了什么!‘它’到底是什么!”雀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偶尔驶过的车辆声,以及我们沉重而混乱的呼吸声。森田默的死亡,不是结束。
它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更黑暗深渊的大门。他那无声的告别,
成了我们所有人噩梦的开端。我们以为失去了一个温柔的同伴,却不知道,我们即将失去的,
远不止如此。
---(插入佐藤洋的日记片段)·2007年4月2日阴·默哥的葬礼。
像做梦一样。不,是噩梦。·我他妈以前还笑话他烂好人。现在才知道,
他才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那本子里的画……我看不懂,但我害怕。
洋哥我天不怕地不怕,但这次,真的怂了。·那个倒在后巷的人……穿的外套,
好像我常穿的那件……·优哥说默哥是被逼死的。是谁?哪个王八蛋?!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害了默哥,我……我……·可是,连默哥都对付不了的“东西”,
我们能怎么办?·雀屋再也不一样了。没有默哥的“沙沙”声,安静得让人心慌。
·富婆什么的……好像也不重要了。
第六章第一个缺口森田默的速写本成了我们挥之不去的梦魇,也是我们手中唯一的线索。
雀屋的气氛彻底改变了。曾经弥漫的关东煮香气和轻松笑语,
被一种粘稠的、无声的恐惧所取代。我们依旧会在晚上聚集于此,但不再是为了取暖或闲聊,
而是像受惊的兽群,本能地靠拢,试图从彼此身上汲取一点对抗未知的勇气。
周崎优将速写本锁进了收银台最底下的抽屉,钥匙挂在他的脖子上,从不离身。
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烟抽得比以前更凶,眼底的红血丝几乎从未消退过。
他不再看《电影艺术》,转而开始研究一些晦涩的心理学书籍和都市传说资料,
试图从理性或非理性的角度,去解读森田默留下的死亡密码。
北野眠是除周崎优外最冷静的一个。她利用她缜密的思维,
开始梳理我们七个人相遇前后的所有细节,试图找出我们被“它”盯上的共同点或触发事件。
她甚至列了一张表,
记录我们每个人的家庭背景、来到这片区域的时间、以及可能结怨的对象。结果是一片空白。
我们七个,除了都聚集在雀屋,彼此之间以及与外界的联系,简单得像一张白纸。
“除非……”北野眠在某天晚上,我们围坐在小桌旁时,沉吟着开口,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除非‘它’针对的,不是我们个人,
而是‘我们聚集在雀屋’这个事实本身。”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什么意思?”田中野烦躁地抓了抓他刺猬般的短发,“我们聚在一起碍着谁了?
”“不知道。”北野眠摇头,眼神锐利,“但默的画暗示了这一点。我们七个,是一个整体。
森田试图通过自我消除来打破这个整体,但显然……失败了。”佐藤洋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尤其害怕独处和走夜路。他那件亮黄色的豹纹外套也好几天没穿了,
换上了一件不起眼的深色夹克。“妈的,说得跟什么邪教献祭似的……那我们分散开不行吗?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行。”周崎优斩钉截铁地否定,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我们,
“默用他的命告诉我们,分散死得更快。画里暗示了,我们是逐个被盯上的。聚在一起,
至少还能互相照应。”木村望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里面装着森田默给他画的所有小动物,
像是最后的护身符。他小声问:“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等着吗?”“找出‘它’。
”周崎优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在‘它’动手之前。”然而,
“它”的动作比我们想象得更快。
插入佐藤洋的手机备忘录-片段)·2007年4月10日23:47·操!
刚才回来路上总觉得有人跟着我。回头又什么都没有。路灯坏了好几盏,那段路黑得要命。
·心跳到现在还慢不下来。好像听到了脚步声,又好像没有。·是心理作用吧?
一定是被默哥的画吓的。·不行,明天得跟优哥说,晚上不去雀屋了。太他妈吓人了。
·好像……好像又听到什么声音?是风吗?---四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