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难受靠酒在《我死后第三年,他们在族谱里给我留了C位》会让你重新认识短篇言情类型的小说,主角为林舟林溪小说描述的是:“溪溪,别说了。”父亲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你大伯也是为了家里好。”林溪咬了咬牙,转身冲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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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飘在客厅的房梁上,视线穿过被岁月熏黑的木梁缝隙,落在下方的八仙桌上。那张桌子是爷爷林振山三十岁时亲手打的,桌面用的是老家后山的老oak木,边缘被三代人的手掌磨得发亮,木纹里还嵌着当年林舟不小心洒的米汤痕迹——那时他才五岁,捧着碗追着鸡跑,摔在桌子底下,米汤溅了满桌,爷爷没骂他,只是笑着用抹布擦,说“咱们家的桌子,就得沾点烟火气”。
此刻,这张沾着烟火气的桌子,却被大伯林建军的搪瓷杯砸出一声脆响。茶水溅在蓝白格子桌布上,那桌布是母亲赵秀兰嫁过来时带的陪嫁,边角已经起了球,却洗得干干净净。深色的茶渍晕开,像一块洗不掉的疤,正如他死后三年,家人心里那些解不开的疙瘩。
桌角斜放着一本泛黄的相册,封皮上用红漆写的“林家相册”四个字已经褪色,边角被翻得卷起。大伯伸手翻了两页,指尖在一张照片上顿住,指甲盖无意识地刮着照片边缘,把原本就模糊的画面蹭得更淡。那是林舟高二时的篮球比赛合影,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球衣背后印着“15”号——那是他的生日,怀里抱着磨破表皮的篮球,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额头上还沾着汗,头发被风吹得乱翘。背景里教学楼的红砖墙上,贴着他当年考全校第一的喜报,红色的纸张被风吹得微微卷起,能隐约看到“林舟”两个字。
“这族谱重修,林舟的名字必须删!”大伯的嗓门像被砂纸磨过,粗哑的声音撞在祖宅的土墙上,又弹回来,刺得林舟耳膜发疼。他手指戳着照片里林舟的脸,力道重得像是要把照片戳破,“一个大男人,当年一声不吭就跑了,三年杳无音信,不是死外头就是跟人瞎混,留着他的名字,我们林家的脸往哪儿搁?”
林舟的目光黏在照片上,心口泛起熟悉的钝痛。他记得拍这张照片的那天,体育课上打决赛,最后一秒他投进压哨球,全班同学都围着他欢呼。可下场时没注意,踩在别人的球鞋上崴了脚,脚踝瞬间肿得像个馒头,疼得他直冒冷汗。放学时,他坐在校门口的台阶上,正愁怎么回家,就看见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马路对面,夕阳把爷爷的影子拉得很长,拐杖头上还挂着一个蓝色的布包——那是奶奶生前用的布包,爷爷一直留着。
爷爷慢慢走过来,从布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瓶,倒出红糖水递给他:“知道你今天比赛,特意煮的,喝了能活血化瘀。”然后蹲下身,小心地帮他揉着脚踝,边揉边絮絮叨叨:“以后少打篮球,专心读书,等你读博回来,咱们一起做个大航模,能飞上天的那种,比你这篮球有意思多了。”
那时他还趴在爷爷背上笑,说“爷爷你可别反悔,到时候我要做个跟飞机一样大的,带着你和爸妈妹妹去北京”,没成想,这个约定最后成了永远的遗憾。
他想往下飘,想凑到大伯跟前,把当年那张皱巴巴的诊断书拍在他脸上——那张纸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白色的封皮上印着“市第一人民医院”,右上角还沾着一点他不小心蹭的钢笔水。里面“胶质母细胞瘤,IV期”几个字用黑色墨水写的,像几根冰冷的针,扎得他眼睛生疼。医生当时坐在他对面,推了推眼镜,手指在病历本上敲了敲说“最多还有半年时间,好好陪陪家人吧”,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把他的世界砸得粉碎。
可他的手却径直穿过了大伯的肩膀,指尖只触到一片虚无的冰凉。他早就忘了疼是什么感觉,却在这时清晰地想起,拿到诊断书那天,他攥着纸角的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割出小口子,血珠渗出来,染红了“生存期”那三个字。他没敢擦,怕被医生看见他的慌乱,只是偷偷把纸角折起来,藏在口袋最深处,回家后塞进了书包底层。
“哥,你少说两句。”父亲林建国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他端起桌上的白酒,酒瓶是最便宜的散装白酒瓶,标签早就被磨掉,只剩下林舟以前用黑色马克笔写的“爸少喝酒”,字迹被酒液浸得发蓝,像一道永远消不掉的印记。父亲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流,浸湿了蓝衬衫领口——那衬衫还是林舟读大学时用奖学金买的,当时父亲试穿时,对着镜子转了两圈,嘴上说“太年轻,我穿不合适”,却在林舟走后,每次去亲戚家都穿着。如今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布料也洗得发脆,却成了父亲最常穿的衣服。
他的眼眶通红,布满了血丝,眼窝深陷,原本挺直的脊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垮了,佝偻得厉害,说话时气息都不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小舟……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大伯冷笑一声,伸手点了点父亲的胸口,力道重得让父亲踉跄了一下,撞到身后的椅子。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黑板,“建国,你就是太惯着他了!当年他跟你说要去上海读博,你把家里仅存的那点积蓄都给了他——那可是你攒着给你自己看病的钱!结果呢?他倒好,转头就没影了,连个电话都不打!要我说,他就是个白眼狼,根本不配姓林!”
林舟飘到父亲身边,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那双手以前很有力,能把他举过头顶,能修好家里所有坏了的东西——小时候收音机坏了,父亲拆了又装,最后居然能出声;农忙时割麦子,父亲一天能割两亩地,手上的老茧比铜钱还厚。可现在,这双手连端酒杯都不稳,指关节肿大,布满了裂纹,冬天还会流脓。
他想起三年前的那天,自己把博士录取通知书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最底层。那是他考了两次才考上的上海交通大学,通知书上的“林舟同学”几个字,他曾在夜里摸了一遍又一遍,想象着自己穿着博士服,跟家人分享喜悦的样子。可拿到诊断书后,所有的憧憬都碎了。
那天他故意跟父亲大吵,把房间里的书扔了一地,吼着“这书我不读了,我要去外面闯,再也不回这个破家”。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扬手想打他,却在拳头快要落在他脸上时停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最后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林舟听见了父亲压抑的哭声,像被捂住的喇叭,闷闷的,却扎得他心口疼。
他哪是不想读博,是他的时间不够了。他不敢告诉家人,怕母亲哭坏了眼睛——母亲有眼疾,一哭就会眼压高;怕父亲一夜白头,原本就有高血压的父亲,经不起这样的打击;更怕爷爷承受不住——爷爷那时肝硬化已经很严重,医生说随时可能需要肝移植,他要是走了,这个家就真的垮了。
那时他还偷偷把止痛药藏在书包最底层,白色的药片装在旧药瓶里,瓶身贴着“维生素”的标签。有次母亲收拾书包时发现,拿着药瓶问他“你怎么还吃维生素?是不是在学校不吃饭?”,他当时正坐在书桌前假装写作业,后背全是汗,却笑着说“同学托买的,他胃不好,需要补维生素”。母亲当时没怀疑,只是叮嘱他“别帮别人乱买药,不安全”,然后把药瓶放在了抽屉里。
如今母亲在厨房整理旧物,翻到那个药瓶,看到里面的药片上印着“布洛芬”的字样,突然蹲在地上痛哭。哭声透过门缝传出来,像针一样扎在林舟心上。他看见母亲把药瓶抱在怀里,眼泪滴在瓶身上,嘴里念叨着“我的儿啊,你当时得多疼啊”,肩膀不停地颤抖,连站都站不稳。
厨房传来碗筷碰撞的细碎声响,林舟飘过去,看见母亲赵秀兰站在水池边。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早上她给爷爷做了馒头,没来得及洗。水龙头开得很大,水流哗哗地冲着眼眶通红的眼睛,手里的青菜泡在水里,叶子都蔫了也没动。母亲的头发比三年前白了很多,鬓角的白发用黑色发卡别着,却还是遮不住,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只能看到她不停颤抖的嘴唇。
她一边机械地搓着青菜,一边小声念叨:“小舟,你到底在哪儿啊?妈想你了……昨天你爸又喝酒了,喝到半夜,抱着你的照片哭,说对不起你……你要是回来,骂他两句也行啊……”
灶台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碗,碗沿有个小缺口——那是林舟小时候摔的。那天他把碗掉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以为会被骂,母亲却笑着把碗捡起来,用砂纸磨了磨缺口,说“没事,缺口不影响用,以后这就是你的专属碗”。后来他每次回家,母亲都会用这个碗给他盛饭,碗里总是他最爱吃的红烧肉,肥瘦相间,酱汁浓郁,能浇两碗米饭。
如今碗还在,放在灶台上,擦得干干净净,却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了。
林舟想抱抱母亲,想告诉她自己一直都在,可他的身体却穿过了母亲的肩膀,什么也碰不到。他看着母亲把青菜放在案板上,菜刀悬在半空,半天没落下,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案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母亲这辈子要强,从没在他面前掉过泪,哪怕奶奶走的时候,她也只是默默守在灵前,没哭出声。可如今,却因为他,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妈,我回来了。”门口传来妹妹林溪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却又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惫。林溪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书包带断了一根,用红色的绳子系着——那是林舟以前的书包,他走后,林溪就一直背着。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通红,像是刚哭过。
她比林舟小五岁,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小时候总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哥、哥”地叫,连睡觉都要跟他挤在一张床上。林舟上大学时,她每天都要打电话,跟他说学校的趣事,说“哥,你快回来,我给你留了好吃的”。连大学都特意选了离家近的城市,说“要跟哥一起照顾爸妈”。
可自从他“离家”后,林溪就像变了个人。她不再跟父母撒娇,放学回家就躲进房间,连最喜欢的钢琴都落了灰——那钢琴是林舟用第一次打工赚的钱买的,二手的,却擦得锃亮。林溪以前每天放学都要弹半小时,最喜欢弹《小星星》,说“哥,等我弹好了,弹给你听”。现在琴盖紧闭,上面放着林舟的旧照片,照片上落了一层薄灰。
母亲连忙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接过林溪的书包,手指触到书包夹层,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那是一支钢笔,笔身上印着航模图案——是林舟高三那年,在工地搬了一个月砖买的。当时林溪刚上初中,第一次月考没考好,哭着说“哥,我是不是很笨,我怎么都考不好”。林舟把钢笔递给她,摸了摸她的头说“溪溪不笨,只是还没找到方法,这支笔给你,以后用它写作业,哥相信你肯定能考好”。
林溪舍不得用这支笔,三年来一直藏在书包夹层里,每次受了委屈,就拿出来摸一摸,像是能感受到哥哥的温度。有次钢笔不小心掉在地上,笔尖摔弯了,她抱着钢笔哭了好久,最后找修笔的师傅修好了,像宝贝一样珍藏着。
“溪溪,回来了。”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在发抖,“今天怎么这么晚?老师又留堂了?”
“嗯,月考成绩出来了,老师找我谈了谈。”林溪的声音很低,避开母亲的目光,把书包放在墙角。其实老师没留堂,是她在学校躲在楼梯间哭了好久。昨天大伯来家里,当着她的面跟隔壁班的同学说“你离林溪远点,她哥是白眼狼,别把她带坏了”。今天班里几个男生就拿这事跟她开玩笑,说“你哥是不是跟人跑了,不要你们家了?难怪你爸天天喝酒,你妈天天哭”。她没敢跟母亲说,怕母亲更伤心,只能躲在楼梯间,咬着嘴唇哭,直到上课铃响了才敢出来。“我去看看爷爷。”
林舟跟着林溪走进爷爷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混合着爷爷常用的薄荷膏的味道。爷爷林振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胸口起伏得很轻,像是随时都会停止。他的头发全白了,贴在头皮上,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只剩下一层皮。眼睛半睁着,浑浊的目光落在天花板上,嘴里不停地念叨:“小舟……小舟……我的孙儿……”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没做完的航模,零件散落在旁边,机身已经初具雏形,是林舟最喜欢的战斗机样式。那是爷爷去年手术后,趁护士不注意偷偷做的。他总说“等小舟回来,咱们一起把它做完,让它飞起来”,却不知道,他的孙子再也回不来了。
爷爷一直很疼林舟。小时候林舟喜欢航模,爷爷就省吃俭用,把每月的退休金攒下来,去镇上的模型店买零件。零件很贵,爷爷就少吃一顿饭,把钱省下来。每次林舟帮爷爷穿航模零件的细线,两人就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边穿边聊。爷爷说“等你读博回来,咱们做个大航模,能飞上天的那种”,林舟说“好,到时候我带着爷爷一起飞,去看天安门”。那些话还在耳边,可说话的人却阴阳两隔。
林溪走到床边,轻轻握住爷爷的手。爷爷的手很凉,皮肤松弛得像老树皮,指关节因为常年做航模,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有些伤口还没愈合,结着痂。“爷爷,我回来了。”林溪的声音很轻,怕吵醒爷爷,“您放心,哥他肯定会回来的,等他回来,我们就一起陪您下棋,一起做航模,一起去看天安门。”
爷爷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想握住林溪的手,却没力气。他的目光转向林溪,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林舟看着妹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阵难受。他知道妹妹一直相信他会回来,每天都在盼着他回家。有次林溪在日记里写“哥,你快回来吧,家里好难,我快撑不住了”,写完后又怕被父母看到,把日记藏在枕头底下。林舟飘在旁边,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知道妹妹一直承受着很大的压力。父亲因为他的事情整日酗酒,母亲精神恍惚,爷爷卧病在床,家里的重担都落在了妹妹一个人的身上。妹妹才十七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每天放学去医院给爷爷送晚饭,回家给父母做饭,作业要写到凌晨。有次林溪发烧到39度,还硬撑着去医院,结果在病房门口晕倒了,被护士送到急诊室。
林溪陪爷爷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出房间。她刚到客厅,就听见大伯还在跟父亲争吵,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大伯,你别再说我哥了!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哟,这还护上了?”大伯斜了林溪一眼,语气里满是嘲讽,“林溪,你别跟你哥学坏了!他就是个不孝子,你要是再跟他一样,将来也别想认我这个大伯!”
“你……”林溪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想跟大伯争辩,说哥哥不是那样的人,说哥哥以前怎么帮邻居奶奶挑水,怎么帮同学补课,可话到嘴边,却被父亲拦住了。
“溪溪,别说了。”父亲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你大伯也是为了家里好。”
林溪咬了咬牙,转身冲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她靠在门后,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从书包里拿出那支航模钢笔,放在台灯下,笔身上的航模图案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她想起哥哥以前总说“溪溪别怕,有哥在,哥会保护你”,可现在哥哥不在了,她只能自己
日子在祖宅沉闷的空气里一天天熬着,像锅里煮糊的粥,黏得人喘不过气。大伯还是隔三差五往家里跑,每次来都踩着饭点,一进门就拿起筷子扒拉两口菜,然后放下碗就提删族谱的事,话里话外都绕不开“林舟是白眼狼”。
有次他又在饭桌上翻林舟的旧照片,手指在照片上戳来戳去:“你看他当年多神气,考上大学的时候,我还跟邻村的老王炫耀,说我们林家出了个高材生,结果呢?跑了!连个影都没有!”说着就把照片往桌上一摔,相框的玻璃“咔嗒”一声裂了道缝,像林溪心里的伤口,再也补不好。
林溪当时正扒着饭,看到相框裂了,突然放下筷子,伸手把照片抢过来抱在怀里,红着眼眶说:“大伯你别摔我哥的照片!”大伯愣了一下,随即脸一沉:“怎么?我说错了?你哥就是个不孝子!”林溪没再说话,只是抱着照片跑回房间,锁上门,对着照片哭了一下午——那是她和林舟唯一一张合影,两人穿着过年的新衣服,林舟抱着她,笑得一脸灿烂。
父亲依旧每天抱着酒瓶过活,喝的都是村口小卖部最便宜的散装白酒,五块钱一斤,喝多了上头。他总坐在客厅的老椅子上,面前摆着林舟的旧课本,喝到迷糊时就翻开课本,手指在“林舟”两个字上摸来摸去,嘴里喃喃着:“小舟,爸错了,爸不该跟你吵架……你回来好不好?”
有次他喝多了,把林舟的博士录取通知书从垃圾桶里翻出来——那是他后来偷偷捡回来的,小心翼翼地展平,用胶带粘好,藏在衣柜最底层。他拿着通知书,走到院子里,对着天空喊:“小舟,你看,你的录取通知书还在!爸给你留着呢!你回来读博好不好?”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却没人回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在替林舟叹息。
母亲则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照顾爷爷和林溪上。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菜市场买新鲜的菜,回来给爷爷做早餐——爷爷牙口不好,她就把粥熬得稠稠的,把菜切碎了拌在粥里;然后送林溪上学,再去医院陪爷爷,帮爷爷擦身、喂药、**;晚上回来还要给家人做饭,收拾家务,忙到深夜才能歇口气。
她的头发越来越白,原本乌黑的头发现在只剩下头顶还有点黑色,眼角的皱纹也越来越深,笑起来的时候,皱纹能堆成小山。有次林溪半夜起来喝水,看到母亲坐在厨房的灶台前,手里拿着林舟的旧毛衣,一针一线地缝着——那毛衣是林舟读大学时穿的,袖口磨破了,母亲想把它补好,留给林溪穿。灯光下,母亲的头发泛着白,看起来格外苍老。
这天,村里的干部带着几个人来家里,手里拿着拆迁通知书,说祖宅年代太久,墙皮都脱落了,下雨天还漏雨,存在安全隐患,让林家半个月内收拾东西,准备拆迁。母亲拿着通知书,手不停地发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这祖宅里有太多林舟的回忆,拆了,就像林舟真的从这个家里消失了一样。
干部走后,母亲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看着满院的杂物,突然哭了起来。林舟飘在她身边,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一阵难受。他知道母亲舍不得这老房子,更舍不得房子里的回忆——这里有林舟小时候的笑声,有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热闹,有他和爷爷一起做航模的时光。
第二天一早,母亲就拿着口罩和手套,去阁楼整理旧物。阁楼很久没人去过了,楼梯上积满了灰尘,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林舟飘在母亲身后,跟着她走进阁楼。
阁楼里堆满了杂物,阳光透过小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角落里放着林舟高中时的篮球,球皮已经开裂,露出里面的橡胶内胆,上面还有林舟用马克笔写的“林舟的球”——那是他当年怕别人拿错,特意写的。球旁边放着一个纸箱,里面装着林舟读大学时给家里寄的明信片,每张都写着“一切安好,勿念”,母亲把这些明信片夹在相册里,如今翻到,发现每张明信片的边角都被母亲摸得发白,有些地方甚至磨破了。
“这孩子,从来报喜不报忧。”母亲拿起一张明信片,上面是上海外滩的夜景,林舟在背面写“这里的夜景很美,等以后带爸妈爷爷妹妹来看看”。母亲的眼泪滴在明信片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你要是真安好,怎么会不回家呢?你不知道妈有多担心你吗?”
母亲继续整理,走到阁楼最里面的角落时,突然停了下来。林舟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只见角落里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木盒。那个木盒是林舟十五岁生日时爷爷给做的,上面刻着一艘小轮船,船帆上还刻着“林家号”三个字,船身周围刻着波浪纹,看起来格外精致。
林舟记得那天生日,爷爷把木盒递给她,笑着说:“小舟,这是爷爷给你做的生日礼物,以后你有什么宝贝,就放在里面,等你长大了,咱们一起坐着‘林家号’去远航。”他当时抱着木盒,高兴得跳了起来,还在爷爷脸上亲了一口,说“谢谢爷爷,我最喜欢这个礼物了”。
从那以后,林舟就把这个木盒当成了宝贝,里面放着他从小到大的奖状、第一次赚到的稿费——那是他小学时写的作文发表在报纸上,得了五十块钱稿费,他舍不得花,一直放在木盒里、博士录取通知书,还有他的日记和器官捐献协议。
他原本想等自己走后,让医生把木盒交给家人,可没想到,医生还没来得及转交,他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母亲蹲下身,仔细地看着木盒,手指反复摩挲盒上的小轮船,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想起林舟小时候抱着木盒跟她撒娇的样子,想起林舟把宝贝放进木盒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想起林舟离家时说的“我的东西你们别碰,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的手指放在锁上,想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可又怕真的看到林舟不想让她看的东西。她想起林舟小时候,每次把秘密放进木盒,都会跟她说“妈,这是我的小秘密,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再给你看”。她犹豫了很久,手指在锁上停留了半天,指甲都掐进了掌心,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站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