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固了，主人的表情都定格在那一刹那的震撼并呆滞了上。

我能听见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嗡嗡作响。

我的手放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唤回我即将离家出走的理智。

对面的老狐狸，王总，最先反应过来。

他身上的被抽动的动作，似乎是在极力忍着笑。他推了推眼镜，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着我，“秦总……真是勤俭持家啊。”

勤俭持家？

我恨不得找不到一个地缝钻进去。

我坚持了五年，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灭绝师太”形象，在这一刻，被一箱打折的卫生纸，击得粉碎。

我能感觉到，我团队中的几个人，肩膀都在轻微地晃动。

他们憋笑了！

我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

然后，我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看向我男朋友那个罪魁祸首。

江樾还一脸无辜地看着我，眼神里什至还带着一瞥，想在问：“我说错了什么吗？”

我看着他，伸出了一条让人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

“你、死、定、了。”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终于意识到，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他脸上的表情，从邀功，变成了惊恐，最后变成了“我不是我没有别傻说”的样子。

可惜，晚了。

我重新转真相，看向王总，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

“王总见笑了。”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个想杀人的不是我，“家里人不懂事，瞎说的。”

“家里人？”王总敏锐地抓住了这三个字，眼神里有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我表弟。”我面不改色地撒谎，“刚从乡下下来，没见过世面，脑子也不好用。让你见笑了。”

我这句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听见。

我第三方，传来了江樾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我没理他。

我把话题重新拉回了正轨，“王总，关于刚才那个条款，我认为……”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发挥出了我职业生涯中最尖端的水平。

我大声疾呼，言辞激烈，引经典典，把王总驳斥得哑口无言，最终，签下一份对我们公司极为有利的合同。

签完合同，王总握着我的手，感慨万千。

“秦总，真是女中豪杰啊。就是……你这个表弟，确实得好好管管。”

他说，一边的异样猛地看了一眼，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一边的头耷脑站着我对面的江樾。

我扯了扯嘴角，“一定。”

送王总走了，我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

“江樾，到我办公室来。”

我的声音，就像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

整个项目组的人，都用一种“兄弟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目送着江樾的背影。

回到办公室，我反锁了门。

然后，我脱掉基础脚上那只七厘米的，尖头的，就能当武器用的高跟鞋。

我拎着它，一步一步地，朝着墙角那个缩着的男人瑟瑟发抖。

“总监……我错了……”江樾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你跟他吵了那么久，嘴都干了，就想……就想帮忙倒杯水，激活一下气氛……”

“活跃气氛？”我被他气笑了，“你管那个叫活跃气氛？你成功了，气氛确实很活跃，我的血糖也飙高了！”

“我……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怕你忘了拿快递……”

“我谢谢你啊！”我把高跟鞋的鞋跟，抵在了他的脑门上，“我是忘了拿快递，还是忘了给你上坟啊？”

“总监，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在公司提家里的事了！”他举起了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以后没有了。”我冷冷地说，“你，明天就去人事部办离职了。”

“别啊，总监！”他一听，立马抱住了我的小腿，“我不能没有一份工作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三岁的嗷嗷待哺的娃娃……”

“你给我手绘！”我挣扎着，“你哪来的老妈妈和娃娃！”

“那我房租交不起了，就要流落街头了！”他哭嚎着，“你忍心看我这么一个帅气逼人，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去，天桥底下贴膜吗？”

“……”

我看着他流鼻涕、流泪的样子，头疼得更厉害了。

我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活宝？

“总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他继续摊开我的腿不放，“我保证，我以后在公司，绝对装作不认识你！绝对把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

“我信你个鬼。”

“真的！我立下了我的白发誓！”

我看着他那张挂着泪珠，看着可怜巴巴的俊脸，心里那股想弄死他的火，居然……竟然消掉了一点。

不行，秦岚，你不能心软！

这个祸害，绝对不能留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