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月的心脏猛地一缩，被他话语里精准的、带着讽刺的回击刺得生疼。她看着他，那双曾经她觉得充满自信和魅力的眼睛，此刻却像幽深的潭水，让她看不清底细，只觉得一阵寒意。她哑口无言，所有的解释都卡在喉咙里。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江辰和沈薇薇之间。当江辰试图让沈薇薇理解，他和林晓月之间只是一种源于长久陪伴的默契，并不影响他对她的感情时，沈薇薇的反应更加激烈。

“默契？！又是默契！”她尖声打断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你们有默契，那我是什么？一个插不进你们世界的局外人吗？江辰，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每次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你看她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一样吗？！”她用力推开他，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你永远都在为她辩解！你永远都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

江辰僵在原地，看着沈薇薇跑远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巨大的烦躁和困惑。他不懂，为什么简单的解释会变得如此困难，为什么坦诚反而会引来更猛烈的风暴。

在这种日益沉重的压力下，江辰和林晓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回避。

他们不再在课堂上隔着人群对视，即使偶然视线撞上，也会像触电般迅速弹开。江辰不再下意识地点和林晓月一样的饮料，即使他其实已经有点习惯柠檬水的酸涩。林晓月不再在小组讨论中主动接江辰的话，即使她清楚地知道他的思路下一句要走向何方。他们甚至开始刻意错开食堂吃饭的时间，避免任何可能“偶遇”的机会。

一次公共选修课上，老师要求随机分组进行课堂辩论。命运的巧合像是开了个恶劣的玩笑，江辰和林晓月的名字被念到了同一组。

两人同时愣了一下。江辰几乎是下意识地朝林晓月平时坐的方向看了一眼，林晓月也正巧看过来。目光接触的瞬间，两人又同时迅速移开。江辰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疏离：“那个……我过去找其他组员讨论。”他说着，径直走向了同组的另外两个陌生同学，将林晓月独自留在原地。

林晓月看着他和别人热烈讨论的背影，手指慢慢收紧，攥住了衣角。她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陈朗和沈薇薇将这一切刻意的生疏看在眼里。

陈朗的嘴角偶尔会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的弧度。他会更加体贴地替林晓月安排好一切，帮她占座，帮她打饭，帮她拒绝掉所有他不希望她参与的集体活动，用一种温柔的、密不透风的方式，将她环绕。然而，当他搂着林晓月的肩膀，感受到她身体那一瞬间的僵硬时，他眼底的暖意便会迅速冷却。她人在他身边，心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沈薇薇则用更粘人的姿态来回应江辰的“听话”。她几乎成了江辰的影子，挽着他的手更加用力，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她不停地说话，不停地找事情做，试图用喧嚣填满所有寂静的可能。但当她深夜躺在床上，回想起江辰那双越来越沉默、越来越难以触及的眼睛时，一种巨大的不安感就会将她吞噬。她感觉自己在拼命抓住一把沙，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四个人，两对情侣，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潮汹涌。刻意的回避没有带来安宁，反而像不断滋生的藤蔓，缠绕住每个人的手脚，让关系变得更加僵硬、别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他们在一起吃饭时，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陈朗和沈薇薇努力找着话题，江辰和林晓月则负责简短地应和。那些曾经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让陈朗和沈薇薇刺眼的默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心计算过的、礼貌而疏远的距离感。

这种距离感，并没有让陈朗和沈薇薇感到安心，反而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们内心深处更大的不安——他们用尽全力想要抹去的那个“过去”，那个属于江辰和林晓月的共同世界，并没有因为表面的疏远而消散，它依然牢固地存在着，并且因为这种刻意的压抑，而显得更加沉重和不容忽视。

痛苦并没有消失，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四个人之间无声地蔓延、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