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在一种诡异的和谐气氛中结束了。

陈念全程扮演着一个完美的未婚妻，端庄，得体，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

顾家人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尤其是周雅文，虽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至少没有再当众发难。

宴会散场，顾廷舟坚持要送陈念回家。

车里，他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念念，今天……”

“都过去了。”陈念打断他，侧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廷舟，我有点累了。”

她的疏离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隔绝在外。

顾廷舟的心沉了下去，他把车停在路边，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

“念念，你看着我。我知道你委屈，你怪我，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这样对我。”

陈念看着他，看了很久。

他的眼里充满了血丝，写满了痛苦和自责。

她忽然觉得很疲惫。

“我没有怪你，廷舟。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我的新身份。”她轻声说，“顾家未来儿媳的身份。”

这句话，让顾廷舟的身体一僵。

他听出了里面的讽刺，却无力反驳。

因为他的母亲，他的家族，确实就是这样要求她的。

他无力地垂下手臂，重新发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陈念关上门，将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

她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她的助理兼闺蜜，张萌发来的信息。

“念念，你没事吧？我听说顾家……”

陈念看着那条信息，没有回复。

她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她只是安静地躺着，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周雅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轻蔑的神情，都清晰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还有顾廷舟的退让和无力。

她闭上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膝盖接触地面的冰冷和刺痛。

第二天，陈念是被顾廷舟的电话吵醒的。

“念念，你醒了吗？我妈说，想让你今天去一趟公司。”

“公司？”陈念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嗯，我们家的公司。她说，既然你快要嫁进来了，也该熟悉一下家里的业务。”顾廷舟的语气有些犹豫，“她说……想让你从基层做起。”

陈念沉默了。

她自己就是一家不大不小的设计公司的老板，凭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

现在，周雅文却要她放弃自己的事业，去顾家的公司，从一个底层员工做起？

这已经不是敲打了，这是**裸的羞辱和掌控。

“念念，你要是不想去……”

“不，我去。”陈念打断了他，“妈说得对，我是该熟悉一下家里的业务了。”

她的回答如此干脆，让顾廷舟都愣住了。

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安慰她，劝说她，却一句都用不上了。

“好，那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陈念挂断了电话。

她从床上坐起来，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夜未眠，她的脸色很差，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她知道，第二场“测试”来了。

周雅文想磨掉她的棱角，让她放弃事业，成为一个完全依附于顾家的金丝雀。

好啊。

她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陈念化了一个精致的妆，遮住了所有的憔悴。她挑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开着自己的车，来到了顾氏集团的楼下。

前台拦住了她。

“**，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叫陈念，是周雅文董事长让我来的。”

前台打了一个电话确认后，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但那恭敬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探究和轻视。

显然，她的“事迹”已经传遍了。

人事部经理亲自下来接她，一个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笑容公式化。

“陈**，这边请。周董已经交代过了。”

她被带到了一个开放式的办公区，经理指着一个靠着卫生间的角落位置。

“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位置了。你的工作，主要是负责资料整理和复印，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任何人。”

那个位置，是整个部门最差的位置。

周围的员工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她就是老板的那个未婚妻？”

“听说昨天订婚宴上被逼着下跪敬茶呢，真惨。”

“惨什么呀，能嫁进顾家，受这点委屈算什么。”

那些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传进陈念的耳朵里。

陈念仿佛没听见，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包，对着人事经理点了点头。

“好的，谢谢经理，我知道了。”

她既没有表现出愤怒，也没有表现出委屈，平静得让所有准备看好戏的人都有些失望。

人事经理似乎也有些意外，但还是维持着职业笑容：“那陈**你先熟悉一下，我先去忙了。”

经理一走，一个年轻女孩就抱着一堆半人高的文件，重重地放在她的桌子上。

“喂，新来的，把这些文件都复印三份，下午开会要用。”

女孩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和挑衅。

陈念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她认得这个女孩，是周雅文娘家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叫李莉，仗着这层关系，在公司里一向颐指气使。

这显然是周雅文授意的。

陈念没有说话，站起身，默默地抱起了那堆文件。

李莉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然而，陈念抱着文件，却没有走向复印机，而是径直走到了李莉的办公桌前。

哗啦一声。

她将那半人高的文件，全部倒在了李莉的桌子上，电脑、水杯、盆栽……被埋了个结结实实。

整个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莉也懵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念。

“你……你干什么！”

陈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冷漠。

“我的工作是资料整理和复印，但不是你的私人助理。这些文件，是你自己的工作，请你自己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