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的试镜地点在一家高级酒店的会议层。我到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挤满了各色美女，环肥燕瘦，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味和看不见的硝烟。

红姐紧张地搓着手，在我耳边絮叨：“我的小祖宗，你看到没？那几个都是一线花旦，还有那个，刚拿了最佳新人奖的……咱们就是来陪跑的，待会儿进去千万别有压力，正常发挥就行……”

我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闭目养神。脑海里调出系统面板，那张【神级演技体验卡（24小时）】正闪着微光。随时可以启用。

“哟，这不是眠眠吗？”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

睁开眼，苏晴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楚楚可怜地站在我面前，身后跟着她的助理和经纪人，排场十足。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眠眠，你怎么也来了？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浮生若梦》这种大**，要求很严格的，你何必来受这个打击呢？”

周围的视线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打量和窃窃私语。显然，热搜事件后，我成了全场“焦点”。

红姐脸色一变，想开口替我挡回去。

我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苏晴一眼，语气平淡：“哦，来玩玩。倒是你，穿这么白，是准备试镜《倩女幽魂》里的聂小倩？”

苏晴脸上的笑容一僵。

旁边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苏晴深吸一口气，维持着人设：“眠眠，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我是真心为你好，这个角色不适合你，竞争太激烈了。”

“适不适合，导演说了算。”我重新闭上眼睛，“苏**还是操心自己吧，万一阴沟里翻船，多不好看。”

苏晴被噎得说不出话，狠狠瞪了我一眼，扭着腰去了前排预留的好位置。

“你呀！”红姐又气又担心，“还没试镜就先得罪人！”

“得罪就得罪了，”我无所谓，“反正她也没盼我好过。”

试镜开始，一个个演员进去又出来，有的信心满满，有的垂头丧气。苏晴是排在我前面几个进去的，她在里面待了挺长时间，出来时眼角眉梢带着压不住的得意，瞥向我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谢慵眠！”工作人员叫到我的名字。

红姐用力捏了捏我的手，低声道：“放松，就当见世面了！”

我走进试镜房间。正中间坐着导演陈导，五十岁上下，表情严肃。旁边是制片人、编剧等几位评委。房间侧面阴影里，似乎还坐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但存在感极强。

陈导翻了翻我的资料，眉头微皱：“谢慵眠？你要试的是女二号林曼玉？”

“是。”

“你知道林曼玉是什么样的人吗？”陈导的语气带着质疑。一个刚靠“发疯”上热搜的糊咖，来试镜一个风情万种、内心复杂的乱世名伶，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知道一点，上海滩的红玫瑰，看着是男人的玩物，实际上是自己的主角。”我答得随意。

陈导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外：“抽一段戏吧。就演林曼玉得知心上人为了前程要把她送给军阀当玩物，那段独白。”

这是林曼玉的重头戏，从最初的震惊、绝望，到不甘、愤怒，最后是认命般的凄艳和决绝，情绪层次非常复杂。苏晴刚才演的应该就是这段。

“需要准备一下吗？”编剧问。

“不用。”我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使用，神级演技体验卡。”

一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涌遍全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浸透了对角色的理解。再看手中的剧本片段，那些文字仿佛活了过来。

我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谢慵眠的慵懒淡漠，而是林曼玉那种看透世情的沧桑和媚意入骨的风情。我甚至没有用太大的动作，只是微微侧身，手指虚虚地拂过并不存在的旗袍盘扣，眼神从最初的茫然，到一点点碎裂，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送给他？”我轻笑一声，这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自嘲，“好啊……反正我这身子，跟了谁不是跟呢？”

语调轻柔，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在人心上。随即，她眼神一厉，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绝：“但你告诉他，我林曼玉，不是他笼子里的金丝雀。今天他把我送出去，来日，我要他跪着求我回来！”

最后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那不是歇斯底里的咆哮，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决绝和预言。

表演结束，房间内一片寂静。

我迅速收敛情绪，又变回了那个有点懒散的谢慵眠，仿佛刚才那个艳光四射、情绪爆发的灵魂只是众人的幻觉。

陈导盯着我，眼神锐利，之前的轻视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探究。制片人和编剧也在低声交换着眼神，频频点头。

阴影里，那个一直沉默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

“你……”陈导顿了顿，似乎在想措辞，“你对角色的理解，很特别。尤其是最后那句，剧本里没有，是你即兴加的？”

“嗯，”我点头，“我觉得林曼玉不该只是认命，她骨子里有反骨，这才是她最动人的魅力。”

陈导盯着我又看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好，回去等通知吧。”

我礼貌地鞠躬，退出了房间。

门一关上，红姐就冲了过来，紧张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导演说什么了？”

“让等通知。”我语气没什么波澜。

红姐顿时垮下脸：“我就知道……没事没事，咱们尽力了……”

这时，试镜房间的门又开了，陈导的助理快步走出来，径直来到我面前，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谢**，请留步。陈导请您稍等片刻，他想单独跟您再聊几句。”

红姐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苏晴还没走，看到这一幕，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变得难以置信。

我冲她懒懒地笑了笑，跟着助理走向旁边的休息室。

经过阴影处时，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冽松木香气。

裴寂川。

他刚才，真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