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宴会那晚之后，傅司寒变得更加喜怒无常。他不再满足于让我模仿姐姐的言行举止，而是开始用更偏执的方式，来磨灭我的存在。

他收走了我所有的衣服，衣柜里只剩下姐姐的白色裙子。

他撤掉了别墅里所有的网络，切断了我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他甚至给我换了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号码。

我就像一只被他囚禁在金色笼子里的金丝雀，失去了所有的自由。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和“苏念”这个挥之不去的影子。

压抑和屈辱，像藤蔓一样，将我越缠越紧，几乎要让我窒息。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我再不反抗，我真的会疯掉，会彻底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属于“苏念”的空壳。

导火索，是一只水晶天鹅。

那是别墅客厅的玄关处，摆放着的一件装饰品。晶莹剔透，造型优美。我知道，那是姐姐的最爱，是傅司寒在他们交往一百天的纪念日时，特意从奥地利拍回来的。

那天，傅司寒又喝醉了。他踉跄地回到别墅，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只水晶天鹅。他走过去，拿起它，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眼神里流露出罕见的、脆弱的温柔。

“念念，”他对着那只天鹅，喃喃自语，“你为什么不回来……你就这么恨我吗？”

他的样子，让我心中一痛。

我走上前，想扶他去休息。“傅先生，你喝多了。”

我的声音，似乎惊扰了他的梦。他猛地转过头，看到我，眼神瞬间由温柔变得冰冷、厌恶。

“又是你这个赝品……”他冷笑一声，将水晶天鹅死死地抱在怀里，像是护着什么稀世珍宝，“滚开！你不配碰它！更不配碰我！”

他的话，像一根毒刺，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里。连日来积压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我是赝品？”我看着他，第一次没有退缩，大声地质问，“傅司寒，你清醒一点！我姐姐已经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你抱着这些回忆，折磨你自己，也折磨我，有意思吗？”

“你闭嘴！”我的话，似乎戳中了他最痛的地方。他暴怒地将手中的水晶天鹅，向我砸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一躲。

“啪——”

那只承载了他所有思念和回忆的水晶天鹅，狠狠地砸在后面的墙上，碎成了一地晶亮的残片。

空气，瞬间凝固了。

傅司寒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巨大的、毁灭性的悲伤所取代。

他缓缓地跪了下去，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捡拾那些碎片，却被锋利的棱角，划破了手指。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那些璀璨的碎片上，触目惊心。

“没了……”他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

看着他那副绝望的样子，我心中的怒火，瞬间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有快意，但更多的是……不忍。

我好像，亲手打碎了一个男人，最珍贵的心。

“对……对不起……”我上前一步，想去扶他。

他却猛地抬起头，用一双布满血丝的、像是要吃人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苏语，”他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你成功了。你成功地，让我对苏念最后的一丝念想，也彻底变成了恨。”

“从今天起，”他缓缓地站起身，用沾着血的手，抹去嘴角的酒渍，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到极致的笑，“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我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知道，我这次，是真的，把他彻底激怒了。

迎接我的，将会是比之前更加疯狂的，报复。

从那天起，他不再让我扮演苏念了。他似乎终于接受了苏念已经“背叛”他，不会再回来的事实。而他，将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我这个“赝品”的身上。

他不再逼我穿白裙子，不再逼我喝栀子花茶。

他开始用更直接的方式，来折磨我。

他会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当着我的面，在客厅的沙发上亲热。

他会在深夜里，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让我跪在地上，为他擦拭那沾满别的女人香水味的皮鞋。

他用尽一切办法，来践踏我的尊严，仿佛只有看到我痛苦，才能让他那颗破碎的心，得到一丝扭曲的快慰。

我像一株在暴风雨中飘摇的野草，随时都可能被摧毁。

但奇怪的是，我的心里，反而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倔强的力量。

因为，我终于不用再扮演别人了。

我可以哭，可以痛，可以恨。我可以是那个真实的、卑微的、却不肯屈服的，苏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