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刘莞坐在副驾驶，捧着手机聊得眉飞色舞，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赵云天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耳边却反复回响着那道奶气的声音——

“妈妈，张叔叔说要给我买进口的婴儿床呢，比这个傻子赚的钱买的好多了……”

他瞥了一眼刘莞的手机屏幕，聊天界面停留在一个备注为“张总”的对话框，对方刚发来一句：“晚上老地方见，给你带了孕妇奶粉。”刘莞回了个娇羞的表情，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前世的他，看到这一幕只会觉得“妻子人缘好，领导照顾”，如今想来，每一个字都淬着毒。

车子开进老旧的居民小区，停在那栋墙皮剥落的单元楼前。这里是赵云天用婚前积蓄付的首付，房产证上写着他和刘莞的名字。前世他总觉得亏欠她，想着等再努力几年，就换个大点的房子，让她和孩子住得舒服些。

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愣着干嘛？开门啊。”刘莞推开车门，理所当然地等着他拎包。

赵云天解开安全带，绕到副驾驶帮她开车门，动作依旧像从前那样体贴，眼神却冷得像冰。他接过她的名牌包——那是张诚送的，价值抵得上他三个月的工资——指尖划过包上的金属链条，像在触摸一条毒蛇。

“今天有点累，晚饭简单点行不？”他轻声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

刘莞立刻皱起眉：“累？我怀着孕还没说累呢！我不管，我就要吃清蒸鱼，还要喝乌鸡汤，补补身子。”

“好，听你的。”赵云天点头，眼底掠过一丝嘲讽。

进了门，他放下东西就扎进厨房。狭小的厨房里，油烟味呛人，瓷砖上沾着经年的油污。他系上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开始处理活鱼。刀刃划过鱼鳞的瞬间，他想起前世无数个这样的傍晚——他在厨房忙碌，刘莞在客厅看电视，三个儿子围着她要零食，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假象，像一层保鲜膜，紧紧裹着底下腐烂的真相。

“爸爸，我要吃巧克力！”

“爸爸，我的奥特曼坏了，你给我修修！”

以前听到这些声音，他心里是暖的，现在却只觉得刺耳。那些一声声的“爸爸”，喊的哪里是他，分明是喊他口袋里的钱，喊他这个免费的劳动力。

“咕噜噜——”

刘莞的肚子响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那道奶气的声音又钻了进来：“饿死了！这个傻子做个饭这么慢，还是张叔叔的厨师做得好吃……”

赵云天握着刀的手猛地一紧，刀刃差点切到手指。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戾气，继续低头处理鱼。

鱼蒸上了，汤炖上了，他擦了擦手走出厨房，看到刘莞正靠在沙发上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嗯，他在做饭呢，傻得很……晚上？不行啊，他在家……好，听你的，明天中午我找借口出去……”

挂了电话，她看到赵云天，慌忙收起手机，眼神有些闪躲：“那个……单位王主任打来的，说明天有个会。”

“嗯。”赵云天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抹布擦桌子，动作慢条斯理，“对了，下个月磊磊要交兴趣班的钱，伟伟的校服也小了，得买新的，还有你的孕检费……这个月开支可能有点大。”

刘莞的脸立刻拉了下来：“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一个大男人，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还有脸说？”

“是是是，我的错。”赵云天点头认错，心里却在冷笑。他故意提起钱，就是要看看她的反应——果然，她关心的从来不是孩子，而是她自己能不能继续挥霍。

“我这个月工资可能不够，”他装作为难的样子，“要不……把你那个包卖了？反正你也不常背。”

“不行！”刘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那包是**版！你懂个屁！没钱你不会想办法？去跟你爸妈借点！”

“我爸妈上次刚给了我们五千，他们退休金也不多……”

“那我不管！”刘莞打断他，“你自己想办法，别饿着我和孩子！”

她说完，扭头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赵云天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卧室门，脸上的“憨厚”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他走到阳台，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旧账本。这是他前世记了十二年的账，每一笔收入，每一笔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翻开最新的一页，上面写着：“今日支出：鱼35元，乌鸡58元，蔬菜20元……”

他拿起笔，在旁边加了一行字，字迹用力得几乎要划破纸页：

“欠我的，先从这里开始算。”

夜色渐深，刘莞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赵云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他能清晰地听到腹中子的“梦话”：“……要跑车……要大房子……傻子爸爸快点赚钱……”

他悄悄起身，走到客厅，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箱子。箱子里装着他的东西——几件旧衣服，一本退伍证，还有一张他和刘莞刚结婚时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崭新的衬衫，笑得一脸傻气，旁边的刘莞，依偎着他，眼神却有些飘忽。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娶到了全世界。

他拿起剪刀，毫不犹豫地将照片上刘莞的脸剪了下来，扔进垃圾桶。然后，他从箱子底层翻出一个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三个名字：

张诚，李伟，王强。

这三个名字，像三根毒刺，扎了他十二年。

他合上笔记本，眼神锐利如鹰。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不会立刻戳穿，那样太便宜她了。他要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抽走她所有的依靠，一点点撕碎她虚伪的面具，让她从云端慢慢坠落，摔进他曾经爬不出来的泥沼里。

他要让她尝尝，什么叫绝望。

厨房里，炖鸡汤的砂锅还在微微沸腾，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那香气曾是他努力的动力，如今却成了讽刺。

赵云天走到厨房，关掉了火。

从明天起，这锅“鸡汤”，该换个味道了。

他躺回床上，刘莞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他身体一僵，强忍着推开她的冲动，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仿佛又听到了前世暴雨里的喘息，听到了自己心脏停跳前的最后一声“咚咚”。

那声音，成了他复仇的鼓点。

刘莞，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安稳吧。

很快，你就会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