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甜攥着羽绒服口袋里的护手霜，腊月二十七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车窗上，

发出细碎的噼啪声。身边的罗浩正单手握着方向盘，

另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别紧张，我妈就是性子热，见着你指定高兴。

”陈甜扯出个笑，没说话。她和罗浩在大学社团认识，处了快两年，

这是第一次跟他回农村老家过年。罗浩总说家里条件一般，怕她嫌弃，

可陈甜从来没在意过这些——直到车驶进那条坑洼的土路，

两旁的枯树像瘦骨嶙峋的手伸向天空，她心里才莫名窜起一丝不安。“到了！”罗浩停稳车，

推开副驾驶车门帮她挡着风。院子是土坯墙围的，木门上贴着褪色的春联，

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柴火。陈甜刚站稳，堂屋门“吱呀”一声被撞开，

一个穿着花棉袄的中年女人快步迎上来，正是罗浩的妈妈张兰。“哎呀我的甜闺女！

可把你盼来了！”张兰的声音像炸雷，不等陈甜反应，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那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陈甜的肉里，陈甜疼得皱了皱眉，刚想抽手，

张兰却突然凑上来，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她的皮肤上，黏腻得让人恶心。

“妈！你轻点，别吓着甜甜。”罗浩赶紧拉开张兰，陈甜才得以脱身，揉着胳膊上的红印子，

勉强笑着说：“阿姨好，我是陈甜。”“好好好！快进屋暖和！”张兰又拉着她往屋里走，

眼睛像扫描仪似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从头发丝打量到脚后跟，那眼神太过直白，

让陈甜浑身不自在。路过柴房的时候，她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呜咽，

像小猫被捂住了嘴。“那里面是……”陈甜刚开口，罗浩就抢着说：“哦，家里养的鸡，

天冷了关柴房里了。”张兰也跟着点头：“对对，几只老母鸡，过年给你炖鸡汤喝！

”两人一唱一和，陈甜心里的疑云却没散——鸡叫怎么会是那种呜咽声？堂屋里烧着煤炉，

空气里弥漫着煤烟和一股说不清的霉味。张兰把陈甜按在炕沿上，转身就去忙活：“浩子，

快给甜甜倒热水！我去把中午的菜热了，都是你爱吃的！”陈甜刚喝了口热水，

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里屋门口闪过，那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头发乱糟糟的，

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缩了回去。“那是……”“哦，

我姐家的丫头，丫丫。”罗浩轻描淡写地说，“我姐两口子忙，把孩子放这儿过年。

”陈甜点点头，没再多问，可刚才那孩子眼里的怜悯，却像根细针，扎在她心上。

吃饭的时候，张兰的话就没停过。她夹了块排骨放进陈甜碗里，笑得满脸褶子：“甜甜啊，

你这身材真好，一看就是能生养的！声音也甜，将来肯定能给我们罗家生好几个大胖小子！

”陈甜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尴尬地说：“阿姨，现在都讲究男女平等……”“平等啥呀！

”张兰打断她，“女人就是要生儿子，不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你放心，

只要你给我们罗家生了儿子，将来家里的活儿不用你干，浩子也得把你供起来！

”罗浩在一旁打圆场：“妈，吃饭呢，说这些干啥。”可他眼底却没有半分阻止的意思，

反而带着点期待看向陈甜。陈甜心里越来越不舒服，正想找个借口放下筷子，

厨房方向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铁锅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又是一阵模糊的挣扎声。

张兰和罗浩的脸色瞬间变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我去看看！

”陈甜放下筷子就往厨房走，张兰急忙拉住她：“哎甜甜，不用你去，

可能是丫丫调皮打翻了东西，我去说她！”“没事阿姨，我正好去洗个手。

”陈甜挣脱她的手，快步走向厨房。厨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陈甜推开门，

就看到一个小女孩蜷缩在地上，正是刚才那个叫丫丫的孩子。她手里攥着半块馒头，

脸上沾着面粉，看到陈甜进来，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把馒头藏到背后，

低着头哭着说：“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偷吃了，不要打我……”陈甜愣住了，

她蹲下来想扶丫丫：“小朋友，你别怕，我不是你奶奶……”可丫丫却像见了鬼似的往后缩，

眼神里满是惊恐，嘴里不停念叨着：“我错了，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甜甜，

你咋进来了？”罗浩和张兰也跟了进来，张兰一把把丫丫拉起来，

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死丫头，让你别乱动乱动！说了今天有客人，你偏要偷吃！

”丫丫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哭出声。陈甜皱起眉：“阿姨，孩子还小，你别打她。

”“哎这孩子皮实！”张兰笑着打圆场，这时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人走进来，

是罗浩的姐姐罗娟。她一把拉过丫丫，对陈甜说：“甜甜你别介意，这孩子在农村野惯了，

平时很少吃到荤腥，今天见着好吃的就忍不住了。”罗娟说得情真意切，

丫丫也低着头不说话，陈甜虽然心里还有疑惑，但也不好再多问。

罗娟拉着她走出厨房：“甜甜，咱们回屋聊天，让她们娘俩收拾。”陈甜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张兰蹲在丫丫耳边说了句什么，丫丫的身子抖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而张兰的眼神，阴冷得像腊月的冰。回到堂屋，陈甜坐立难安。

罗浩给她递了个苹果：“怎么了？不舒服吗？”“罗浩，”陈甜看着他，

“你姐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有侄女？”罗浩眼神闪烁了一下，

挠挠头说：“嗨，我姐结婚早，姐夫几年前意外去世了，我怕你觉得我们家情况复杂，

就没敢跟你说。”“那丫丫……”“丫丫一直跟着我姐，偶尔来这边住。”罗浩打断她，

把苹果塞到她手里，“别想这些了，快吃苹果，我妈特意给你买的红富士。

”陈甜咬了口苹果，却觉得索然无味。罗浩的解释看似合理，可他刚才的慌乱，张兰的眼神，

还有丫丫的恐惧，都让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晚上睡觉的时候，陈甜被安排在西屋。

炕烧得很热，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她想起白天柴房里的呜咽声，想起丫丫惊恐的眼神，

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她听到窗外有脚步声，轻轻的，像是怕被人发现。陈甜悄悄爬起来，

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月光下，她看到罗浩正往柴房方向走，

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陈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犹豫了一下，

还是披上外套，轻轻推开房门跟了上去。柴房的门没锁，只是虚掩着。陈甜躲在墙角，

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很暗，只有一盏煤油灯亮着，昏黄的光线下，

她看到一个女人蜷缩在柴草堆上。那女人头发蓬乱，遮住了脸，身上穿着破旧的单衣，

**在外的胳膊和腿上满是伤痕，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渗血。“喝了它。

”罗浩的声音冷冰冰的，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瓷碗，递到女人面前。女人抬起头，

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虽然布满了伤痕，却能看出年轻时的清秀。她看着碗里的褐色液体，

拼命摇头：“我不喝……罗浩，你放过我吧……我想回家……”“回家？”罗浩冷笑一声，

“你早就没有家了！五年前你就该认命！”女人哭了起来，声音嘶哑：“我错了，我不该跑，

你放我出去好不好？丫丫还在外面……”“丫丫？”罗浩眼神一狠，

“要不是她是个丫头片子，你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陈甜捂住嘴，

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五年前？丫头片子？难道丫丫是这个女人的孩子？

那罗浩……她不敢再想下去。这时，柴房外传来脚步声，是张兰。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

走进来说：“浩子，快点，别磨蹭了！陈家那丫头好像起疑心了，今晚必须解决掉她！

”“妈，她要是喝了这个，会不会……”“怕什么！到时候就说她疯病发作死了，谁会怀疑？

”张兰不耐烦地说，“快点！等会儿那丫头醒了就麻烦了！”女人听到这话，突然激动起来，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你们不能这样！我要报警！我要救丫丫！”“报警？

你以为你还出得去吗？”张兰举起木棍，朝着女人的背上狠狠打了下去，

“五年前你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要不是村民帮着我们，你早就跑了！

”女人疼得倒在柴草堆上，再也没了力气，只是小声地哭着。陈甜吓得浑身发抖，

她转身想跑，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柴火垛，发出“哗啦”一声。

罗浩和张兰瞬间警觉起来：“谁？！”陈甜撒腿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她冲进房间，反锁上门，靠在门后大口喘气。“甜甜？你在里面吗？

”罗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试探。陈甜没敢出声，她摸索着拿出手机，

手指颤抖着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喂，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明天一早就来接我，

我在罗浩家，这里好吓人……”“怎么了甜甜？出什么事了？”妈妈的声音很着急。

“我……”陈甜刚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罗浩竟然在撞门！“甜甜，

你开门！听我解释！”罗浩的声音变得暴躁起来。陈甜吓得挂了电话，把手机藏进枕头底下，

紧紧攥着门把手。“浩子，别撞了！让她冷静冷静！”张兰的声音传来，“明天一早再说，

她跑不了！”撞门声停了，陈甜却不敢放松警惕。她坐在炕沿上，一夜没睡，

脑子里全是柴房里女人的惨状和张兰的狠戾。第二天一早，陈甜刚迷迷糊糊睡着，

就被敲门声吵醒。“甜甜，开门吃饭了。”是罗娟的声音。陈甜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罗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昨晚没睡好？是不是认床啊？”陈甜没说话，跟着她往堂屋走。

堂屋里，张兰和罗浩已经坐在桌旁了。桌上摆着粥和馒头，还有一碟咸菜。

张兰笑着说：“甜甜，昨晚是阿姨不对，不该跟你说那些生儿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来，

喝粥。”陈甜看着碗里的粥，心里满是警惕——她不敢喝这里的任何东西。“我不饿，

谢谢阿姨。”陈甜说，“我妈今天会来接我，我收拾一下东西。”张兰的脸色变了变，

随即又恢复了笑容：“接你？这么快就走啊？不多住几天？”“不了，我妈那边有事。

”陈甜说完，转身就要回西屋。“等等！”罗浩站起来拦住她，“甜甜，

你是不是昨晚看到什么了？”陈甜的心一紧，她看着罗浩，

突然鼓起勇气问：“柴房里的女人是谁？丫丫到底是谁的孩子？”罗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张兰也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攥着围裙。罗娟急忙打圆场：“甜甜，你说什么呢？

柴房里就是几只鸡啊……”“我都看到了！”陈甜提高声音，“那个女人说她是丫丫的妈妈，

说你骗了她！罗浩，你到底是谁？你结婚了为什么要骗我？”“我没有！”罗浩急了，

“那女人是疯子！五年前她跑到我们村，说自己无家可归，我妈看她可怜才收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