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中的说书人》这本书造成的玄念太多,给人看不够的感觉。梦往现实虽然没有华丽的词造,但是故事起伏迭宕,能够使之引人入胜,主角为小雅麦田刘总。小说精选:新娘子身上的金子晃得人睁不开眼。小雅则全程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不时发出被刻意压低的“痴痴”笑声,屏幕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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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浪在夏末的夕阳下翻滚,绵延至天地交界处,像一片熔化的金子铺展成的海洋,
每一道波浪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站在自家田埂上,佝偻着背,
眯起被阳光晒得黧黑的眼睛,眺望着这片养活了他家三代人的土地。风穿过麦穗的间隙,
发出一种持续而低沉的沙沙声,在他听来,这比任何音乐都更入心、更踏实。
空气里弥漫着麦秆的清甜和泥土被晒过后特有的焦香。“爸——回来吃饭了!
”女儿小雅清亮的声音从屋后那条长着狗尾巴草的小路上传来。**含糊地应了一声,
脚像生了根。他从磨得发白的工装裤口袋里掏出那只屏幕有裂痕的智能手机,
对着波澜壮阔的麦田,小心地调整角度,避开了那根歪斜的电线杆。“咔嚓”,
他笨拙地按下虚拟快门,然后在发布朋友圈的界面,
用粗大的手指一个戳一个地输入:“丰收在望”,
后面跟了一个他觉得最能表达心情的、咧嘴笑的黄色表情。晚饭是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吃的,
小方桌上摆着一盘淋了香油的拍黄瓜,一碟咸鸭蛋,和一盆冒着热气的绿豆粥。
王秀兰一边给他盛粥,一边絮叨着城里表姑家孩子结婚的排场,说酒店门口停满了小轿车,
新娘子身上的金子晃得人睁不开眼。小雅则全程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不时发出被刻意压低的“痴痴”笑声,屏幕的冷光映在她年轻光滑的脸上。
“别整天抱着那破手机,眼睛还要不要了?好好吃饭!”**皱起眉头,
声音带着庄稼汉特有的粗粝。“爸,您不也刚发了朋友圈吗?”小雅头也不抬,轻巧地回嘴。
**一时语塞,像被麦芒卡住了喉咙,只得闷头喝了一大口粥,粥滚烫,烫得他直抽气。
“我那是……那是记录农情!”他最终瓮声瓮气地辩解。夜里,
他躺在挂了蚊帐的旧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压得床板吱呀作响。他终于还是摸出枕边的手机,
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眼角的沟壑。老张给他点了个赞。老张是他发小,
光**在麦秸堆里打滚的交情,十年前去了省城,起初倒腾服装,后来据说搞了什么建材,
回来时总是穿着熨帖的衬衫,皮鞋擦得锃亮,
嘴里时不时蹦出“资源整合”、“下沉市场”这类**半懂不懂的词儿。
“你这麦子长得真不赖!油光水滑的!”老张还在评论区留了言。**心里那点得意,
像发酵的面团,慢慢胀大。他回了一句:“还行,老天爷赏饭吃。”他没料到,几天后,
老张会亲自登门。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约莫三十出头,穿着挺括的白衬衫,
西裤的裤线像刀锋,皮鞋上没沾半点泥土,与这农家小院格格不入。“建国,这是刘总,
搞农产品精深加工的大老板。”老张热情地介绍,额头上闪着细密的汗珠。刘总递上名片,
纸张硬挺,带着淡淡的香水味。他说话不疾不徐,逻辑清晰,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
敲在**的心上。刘总的公司正在寻找优质小麦基地,想搞标准化种植示范区,
给出的收购价,比镇上的粮站高出足足三成。“李叔,我看了您发的照片,您这地块土质好,
向阳,虽然品种传统了些,但底子非常厚。”刘总微笑着说,语气诚恳。**心潮澎湃。
当晚,他在昏黄的灯光下,和妻子算了一笔细账:照这个价,三年就能把屋顶翻新,五年,
说不定真能在城里给丫头付个首付。“天上能掉馅饼?还正好砸咱头上?
”王秀兰用围裙擦着手,疑虑像蛛网,缠绕在她眉间。“老张介绍的,还能坑咱?
”**信心像鼓胀的帆。他签了那份厚厚的合同,按照公司技术员的要求,
犁掉了祖辈传下的老品种,播下了公司提供的、号称“高产高效”的新种。
蓝白相间的农药瓶、印着外文字的化肥袋,堆满了院角。村里人远远看着,眼神复杂。
老麦农赵大叔,拄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棍子,来看过他一次,蹲在田埂上,
抓起一把新翻的土,在手里捻了又捻,摇头叹气:“建国啊,地不是这样种的。
咱这的麦子为啥香?那是千百年来,它自个儿在这片土里长出的性子。你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劲儿太猛,地受不了,长出来的,还能是那个味儿吗?
”**正忙着对照说明书调配营养液,头也没抬:“赵叔,时代不同了,得讲科学,
讲数据。”第一季收获,新麦子果然秆粗穗大,产量增加了两成。
公司派来的卡车拉走了所有粮食,钱款准时到账。**捏着银行卡,手指微微颤抖,
当晚就带着全家进了城,在灯红酒绿的饭店里,点了一桌他叫不出名字的菜。
他看着女儿兴奋的脸,给妻子夹了一筷子油光闪闪的红烧肉。“看,我说什么来着?
”他脸色酡红,像喝醉了酒。小雅却尝了一口餐馆提供的、用小馒头蘸的炼乳,
小声说:“爸,我觉得……没咱家以前用石磨磨的面粉香。”“你懂个啥?
”**的好心情被打断,语气不由得重了些。隐患像地里的杂草,悄悄冒头。新品种金贵,
一场不大的风就倒伏一片,
需要更昂贵的农药去抵抗那些闻讯而来的病虫害;它对水极度饥渴,电泵抽水的呜呜声,
比往年响得更久,水费单子上的数字让他心惊。更让他心底发毛的是,脚下的土地,
在秋天翻耕时,显出一种异样的板结和坚硬,
失去了往日那种肥沃松软的、类似发酵面团般的质感。真正的考验在第二个夏天来临。
一场数十年未见的特大暴雨,毫无征兆地袭击了平原。三天三夜,天像漏了一般,
雨水不是滴,不是落,而是成片地往下砸,院子里积水没过了膝盖。**穿着雨衣,
一次次冲到田边,眼睁睁看着那些根系浅短的麦子,成片成片地瘫倒在泥水里,
像中了枪的士兵。雨水汇成浑浊的急流,冲刷着**的、因板结而无法吸收水分的土地,
带走了一层宝贵的肥土。雨势稍歇,他赤脚踩进冰冷的泥泞,深一脚浅一脚,
捧起一株倒伏的、穗子已经泡得发黑的麦子,那冰冷的触感直扎进心里。不远处,
赵大叔的麦田虽然也有些凌乱,但大部分依然倔强地挺立着,老品种根系扎得深,
像无数只无形的手,牢牢抓住了大地。赵大叔也来了,披着蓑衣,像一尊古老的雕塑。
他看着**泥猴般的背影,叹了口气,声音混在雨声里:“这地啊,跟人处对象一样,
你得懂它的脾气,顺着它的性子来。新法子不是不好,是不能忘了根本。
你把它的力气一下子抽干了,它往后,还拿什么养活你?”那晚,**没回家。
他独自坐在田埂的泥水里,任由夜风吹透湿冷的衣裳。月光偶尔从破碎的云层里漏下来,
照在这一片狼藉的“战场”上。他抓起一把板结的泥土,用力攥紧,它却像石头一样,
硌着他的手心,几乎没有一点柔韧的湿度。一种混合着心痛、悔恨和茫然的情绪,
像麦芒一样刺着他的五脏六腑。直到东方泛出鱼肚白,他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膝盖发出僵硬的咯吱声。一个决定,在他心里变得像脚下的土地一样坚实。“啥?
你要退合同?”王秀兰手里的舀水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你疯了!
那违约金咱赔得起吗?”“赔不起,砸锅卖铁也赔。”**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但要是再这么下去,地就彻底毁了。地没了,咱就真啥也没了。”他去找了刘总,
对方的脸色从惊讶迅速转为阴沉,最后勃然大怒,将那份合同摔在光可鉴人的办公桌上。
“**!白纸黑字,你想毁约?按合同,罚金这个数!”刘总伸出三根手指,眼神冰冷。
“刘总,罚金我认。但我有个请求,”**挺直了总是微驼的背,目光平视着对方,
“请您宽限我一年,就一年。我会用一种新法子种地,不全是老一套,也不照搬你们那一套。
要是成了,您公司的原料,或许能有一条更踏实、更长远的路子。”刘总嗤笑一声,
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你能有什么新路子?”“我们这片土地,
几千年来养活了无数人,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泥土里抠出来,
“它的道理,我想试着找回来。”他赔光了前一年赚的大部分钱,几乎成了全村的笑柄。
有人笑他傻,有人笑他犟。老张的车从他家门口经过,再也没停下来过。但**没有回头。
他扛着家里那口闲置多年的生锈铁犁,主动敲响了赵大叔家的木门。
他虚心请教老辈人轮作、休耕的土办法,重新在田边地角种上紫云英做绿肥。
他又跑去县里的农科所,请教技术员,选择了几种适合本地、抗逆性好的改良品种,
而不是一味追求高产。他严格控制化肥和农药,宁愿多费人工去除草,
也不愿再让那些化学制品肆意伤害土壤的生命力。小雅看到了父亲沉默背后的决心和改变。
暑假开始时,她告诉父亲,不去城里做家教了,要留下来。她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查找国内外生态农业、再生农业的资料,打印出来,用彩笔标出重点,递给父亲。“爸,
你看,这叫‘再生农业’,国外现在可推崇了!就是让土地恢复健康,可持续发展!
”她的眼睛里闪着光,那是一种看到希望的光。**看着那些印着英文单词的图表,
很多地方看不懂,但他看懂了那些土地恢复生机后的照片,看懂了女儿眼中的光。他知道,
自己这次,真的走对路了。又是一年。**的麦田,再次成为村里的焦点。
麦子长得并不像之前那样整齐划一、高大威武,反而高矮参差,带着一种野性的生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