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正是办公室里最昏昏欲睡的时候。

张瑶打着哈欠，点开购物网站，开始给自己挑新一季的包。

她旁边的同事小林，正在焦头烂额地核对一份数据。

那份数据，本来是张瑶的工作。

“小林，这个季度的报告，姜总催了，你抓紧点。”项目部经理老王走过来说。

小林头也没抬：“王经理，这数据有问题啊，好几个地方对不上。”

老王的目光转向张瑶。

张瑶立刻从屏幕后抬起头，一脸无辜。

“王哥，这可不怪我。我妈昨天晚上高血压犯了，我陪她去医院，折腾到半夜。今天脑子都是懵的，能把数据整理出来就不错了。我这也是带病坚持工作啊。”

她说着，还恰到好处地咳了两声。

好像她不是在摸鱼，而是在为公司鞠躬尽瘁。

老王是个老好人，最吃这一套。

他叹了口气，对小林说：“那你再辛苦一下，重新核对一遍。小张家里有事，多担待。”

小林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点了点头。

张瑶冲他投去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地逛购物网站。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在眼里，但没人说话。

这就是张瑶的生存之道。

她把自己的所有私事，都变成了绑架同事的武器。

今天妈生病，明天爸吵架，后天亲戚闹离婚。

她永远是那个最惨的，所以别人帮她都是应该的。

我办公室的门是特制的，隔音效果很好。

但我能想象出外面的场景。

我按下内线电话：“老王，带着张瑶，来我办公室。”

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很快，老王就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张瑶进来了。

“姜总，您找我们？”老王有点局促。

张瑶站在后面，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我把一份文件推到他们面前。

“这是上个季度，张瑶负责的所有项目数据汇总。”

我指着其中几行标红的数字。

“错误率，百分之十七。你手下任何一个实习生的错误率，都比这个低。”

我的声音很平静。

“王经理，这就是你所谓的‘整理出来就不错了’？”

老王的脸瞬间涨红了。

“姜总，我……小张她……”

“她家里有事。”我替他说了出来，“她妈妈高血压，她心情不好，她压力很大。”

我每说一句，张瑶的头就低一分。

但那不是愧疚，是委屈，是“你怎么能这么冷血”的控诉。

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张瑶，我问你几个问题。”

“第一，你母亲的病，需要住院吗？需要你请假陪护吗？如果需要，公司准假，绝不含糊。这是公司的人文关怀。”

张瑶愣住了，摇了摇头：“不……不用。”

“第二，你因为家里的事影响了工作情绪，导致数据出错。这个后果，谁来承担？小林帮你核对，他的时间成本谁来付？如果因为数据错误导致公司决策失误，造成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损失，这个责任，你来负吗？”

张...瑶的嘴唇开始哆嗦，说不出话。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公司招聘你，是让你来创造价值的，不是让你来分享你的苦难史的。每个人生活都不容易，王经理上个月儿子刚做完手术，小林每个月要还三万块的房贷，周姐的父母长年卧病在床。谁不是一边扛着生活的重担，一边拼命工作？”

“你的不幸，不是你工作失职的借口。更不是你拖累整个团队的理由。”

“把这份数据拿回去，今天下班之前，给我一份错误率为零的报告。如果做不到，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

我说完，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老王大气都不敢出。

张瑶的眼圈红了，眼泪在打转。

她以为我会像老王一样安慰她，或者至少会顾及她“关系户”的身份，委婉地批评两句。

她没想到，我会把话挑得这么明，这么绝。

“姜总……我……”她带着哭腔开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我不想听理由。”我打断她，“我只要结果。出去。”

最后两个字，我加重了语气。

张瑶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看了一眼老王，希望他能求情。

老王把头扭向了一边。

她终于意识到，这次，卖惨不管用了。

她拿起桌上的文件，转身跑了出去。

老王还站在原地，一脸尴尬。

“姜总，是不是……有点太严厉了？她毕竟是……”

“王经理。”我看着他，“你是项目部经理，管理团队是你的职责。如果你的团队里，功劳是大家的，苦劳是一个人的，黑锅是另一个人的。你觉得，这个团队还有战斗力吗？”

“今天她可以用生病当借口，明天别人是不是也可以用失恋当理由？”

“当人情凌驾于规则之上，就是团队崩塌的开始。”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否则，该换位置的人，就是你了。”

老...王浑身一颤，冷汗都下来了。

他连连点头：“我明白了，姜总。我以后一定注意。”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我看着他仓皇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杀鸡儆猴。

有时候，这只“猴”，比“鸡”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