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凡把筷子**那碗白米饭里，碗里就两根青菜，飘着几点油星。食堂里头人声嘈杂，

打菜的窗口后面，师傅的勺子抖得跟帕金森似的。“陈凡！”一个声音，

清脆得像冰块掉进玻璃杯。他抬起头，看见苏清影端着餐盘走过来。她今天穿了条白裙子，

跟这油腻腻的食堂格格不入。她坐下，把自己的餐盘推过来。里面有糖醋里脊，有可乐鸡翅，

还有一份番茄炒蛋。“你怎么又吃这个？”她皱着眉，指了指陈凡的碗，“跟你说了多少次，

要吃好一点。”陈凡把筷子**，扒拉了一口饭，“我吃习惯了。”“习惯什么啊，

”苏清影夹起一个鸡翅，塞到他嘴边，“张嘴。”他张嘴，咬住了。肉很香，酱汁很甜。

他慢慢地嚼着，像是在品什么东西。“我妈今天又问我了，”苏清影小声说，眼睛瞟着周围，

“说你到底家是哪的，干什么工作的。”陈凡咽下嘴里的肉，说：“就跟你说的那样，

农村的，父母打工。”“唉，”苏清影叹了口气，“他们总觉得……不门当户对。”“嗯。

”“你别光嗯啊，”苏清影有点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说什么？”陈凡抬起眼，

看着她，“说我会对你好？还是说我以后会有出息？”“你……”苏清影被他噎了一下，

声音小了下去，“我就是想让你主动一点。”陈凡没说话，又扒了一口饭。饭有点凉了，

硬邦邦的。他看着苏清影那张漂亮的脸，她化着淡妆，眉毛修得很好看。他有时候觉得，

自己跟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天上的云，他是地上的泥。“晚上我们系里有联谊，

在‘夜色’酒吧，”苏清影说，“王浩也去。”王浩。这个名字陈凡听过。

学校里有名的富二代，开一辆保时捷，天天在朋友圈里晒奢侈品。“你去吗？”苏清影问，

眼神里带着点期盼。陈凡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他点了点头，“去。

”苏清影一下子就笑了，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你把这件衣服换上，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件T恤，“我给你买的。”陈凡接过袋子，没打开。

他只是说：“多少钱？”“什么多少钱，”苏清影白了他一眼，“送你的。”他没再说话，

把袋子放在一边，继续吃他那碗冷饭。食堂里的蒸汽糊了他的眼镜，他摘下来，

用衣角擦了擦。世界清晰了，可他觉得，自己好像更看不懂了。2回到宿舍，

李根正光着膀子打游戏，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凡哥，回来了？”“嗯。

”陈凡把那件新T恤扔在床上。“哟，嫂子又给你买东西了？”李根探过头来看，

“这牌子不便宜啊，得小几百吧？”陈凡没理他，脱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

换上新的。有点紧，绷在身上，露出他不算结实但线条分明的肌肉。“你小子可以啊，

校花倒追，还给你买衣服，”李根羡慕地说，“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陈凡走到镜子前，

看着里面的自己。一个普通的年轻人，长相清秀，眼神有点沉。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算不上是笑的表情。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是一场戏。

一场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的戏。“晚上联谊，你去不？”陈凡问。“我不去，

我这种穷小子，去了也是当背景板，”李根嘿嘿一笑，“再说了，有嫂子在，你哪有空理我。

”陈凡没说话，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部很旧的智能手机，

屏幕上还有裂痕。他开机，上面只有几个APP，微信，电话，还有一个备忘录。

他点开备忘录，里面只有一行字：体验时间，还剩三十天。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

然后把手机揣兜里。“走了，”他对李根说。“玩得开心点啊凡哥！”李根在后面喊。

陈凡没回头。他走出宿舍楼，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他眯了眯眼，

看见苏清影正等在不远处的柳树下。她今天真好看，像一幅画。可画，是只能远观的，

不能碰。一碰，就脏了。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你来了。”苏清影说。“嗯。

”“我们打车去吧。”她说，伸手就要拦车。“不用，坐公交吧，”陈凡说，“省钱。

”苏清影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她转过头，看着陈凡，眼神里有点复杂的东西。

但她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好。”两个人并肩往公交站走。路很长，没人说话。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陈凡看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开。

他觉得这就像他们俩的关系。3“夜色”酒吧里头，音乐震得人胸口发麻。灯光乱闪，

一张张脸在五颜六色的光里显得模糊不清。苏清影一进去，就成了焦点。她长得漂亮，

身材也好，穿什么都好看。好几个人过来跟她打招呼，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王浩很快就过来了。他穿一身名牌，手上戴着块金表，在灯光底下直晃眼。“清影，

你可算来了，”他笑得一脸灿烂，眼睛却瞟向陈凡，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就是你朋友？

”“嗯，我同学，陈凡。”苏清影介绍道，语气有点不自然。“你好。”陈凡伸出手。

王浩跟他碰了一下，就松开了，好像碰了什么脏东西。“坐吧，我订了位置。

”他领着他们到一个卡座，那里已经坐了几个人，男男女女，看起来都家境不错。“来，

喝什么？”王浩很热情，“今天我请客。”“我要一杯莫吉托。”苏清影说。“你呢？

”王浩问陈凡，语气很随意，但眼神里带着点审视。“我喝可乐就行。”陈凡说。

周围几个人都笑了。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说：“兄弟，来酒吧喝可乐？你是来写作业的吗？

”陈凡没理他，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冰水倒了一杯。苏清影的脸有点挂不住，

她拉了拉陈凡的衣角，“要不你喝点酒？”“我不会喝。”陈凡说。

王浩打圆场：“没事没事，喝什么都行。来，服务员，拿瓶可乐。”他拍了拍陈凡的肩膀，

“兄弟，别拘束，就当自己家。”陈凡点点头，没说话。他看着这些人，

他们聊着他听不懂的话题，聊着最新的包，聊着去哪里旅游，聊着谁家又买了新车。

他就像一个误入宴会的小丑，跟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苏清影很快就融入了他们。她笑着，

跟他们碰杯，聊得很开心。她好像忘了身边还坐着个陈凡。陈凡就那么坐着，

喝着那杯免费的冰水。水很凉，从喉咙一直凉到胃里。他看着苏清影的笑脸，觉得有点陌生。

这才是她该待的世界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而他，只是她人生里的一个过客，

一个短暂的，不合时宜的意外。王浩端着酒杯坐到陈凡身边，“兄弟，听清影说，

你家里条件不太好？”陈凡转过头，看着他，“嗯。”“不容易啊，”王浩叹了口气，

像是在感慨，但眼神里全是优越感，“不过男人嘛，得有上进心。光靠对女人好是没用的，

得有钱。你说对吧？”陈凡看着他，没说话。“我呢，也不是什么坏人，”王浩继续说，

“我就是喜欢清影。我想给她最好的。你给不了她的，我能给。”他的声音不大，

但足够让卡座里的人都听见。音乐声好像小了一点，好几道目光都聚了过来。

苏清影的脸色变了，“王浩，你喝多了！”“我没喝多！”王浩站起来，声音大了一点，

“清影，你醒醒吧！你跟他在一起，能有什么未来？他能给你什么？一辆自行车？

还是出租屋里的一张床？”整个卡座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等着看好戏。

陈凡还坐在那里，手里端着那杯水，水里的冰块早就化了。他看着王浩，脸上没什么表情，

眼神却很深，像一口古井。他把杯子放下，发出“嗑”的一声轻响。4“王浩，你够了！

”苏清影站了起来，气得脸都红了，“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就是要管！

”王浩也来了劲头，他指着陈凡，“你问他，他敢说他能给你幸福吗？

他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买不起！”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那颗钻石闪着刺眼的光。“清影，我喜欢你，

”王浩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做我女朋友吧。这条项链，配你。”所有人都看着苏清影，

眼神里有羡慕，有嫉妒，有看热闹。苏清影看着那条项链，呼吸有点急促。那确实很美，

是每个女孩都梦寐以求的东西。陈凡也看着那条项链。他想，这东西，

大概能买下他老家的一套房了。他站了起来。“我们走。”他对苏清影说。苏清影没动，

她的目光还在那条项链上。“走？”王浩笑了，“走了，这项链就没了。清影，你选吧。

是他，还是我？”空气仿佛凝固了。音乐还在响，但没人听得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清影身上。陈凡的心，沉了一下。他看着苏清影，等着她的答案。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还抱着一丝可笑的幻想。苏清影的嘴唇动了动，她想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她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陈凡。陈凡明白了。他没再看她一眼，

转身就走。“陈凡！”苏清影在后面喊了一声。他脚步没停。“你站住！

”苏清影的声音里带了哭腔。陈凡还是往前走。他推开人群，走出酒吧。

外面的夜风吹在脸上，很冷。他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星星，只有一片灰蒙蒙的黑。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部旧手机，点开备忘录。体验时间，还剩二十九天。他删掉了那行字，

然后重新输入：体验结束。他刚要按保存，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起来。

“少爷。”电话那头，是一个恭敬而沉稳的声音。陈凡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我明白了。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揣回兜里。他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觉得这一切，

荒唐得像一场闹剧。一场他自己导演，自己主演的闹剧。现在，剧终了。5酒吧里，

苏清影看着陈凡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像被掏空了一样。王浩得意地笑起来，

他把项链戴在苏清影的脖子上，“你看，多美。这才是你该拥有的。

”冰凉的钻石贴着苏清影的皮肤，却让她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只有一阵阵的寒意。

她一把把项链扯下来，扔在桌子上，“王浩，我讨厌你！”她哭着跑出了酒吧。王浩愣住了，

他看着桌上的项链，又看了看周围人各异的表情，脸色变得很难看。苏清影跑出酒吧，

四处张望，想找到陈凡。可街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她拿出手机，拨陈凡的号码。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她一遍一遍地打，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是鬼迷心窍了吗？她看着那条项链，确实心动了。她想，

如果陈凡也有能力送她这样的礼物，那该多好。可他没有。他连一件好点的衣服都舍不得买。

她觉得自己好虚荣，好可笑。可她没想到，陈凡会就这么走了。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沿着马路走，一边走一边哭。她想起了和陈凡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虽然穷，但对她很好。

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她来例假的时候给她准备好红糖水，

会在下雨天跑遍半个校园给她送伞。这些，王浩能给吗？她终于在一个公交站台下，

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陈凡正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陈凡！

”苏清影哭着跑过去。陈凡抬起头，看见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你听我解释，”苏清影拉住他的胳膊，“我刚才……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我……”“你是什么意思，不重要了。”陈凡打断她。“什么？

”苏清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分手吧。”陈凡说，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

重重地砸在苏清影的心上。“不……我不分手！”苏清影使劲摇头，“陈凡，你别不要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没有错。”陈凡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

“你只是选择了更适合你的生活。这无可厚厚非。”“不是的！我喜欢的是你，跟钱没关系！

”“是吗？”陈凡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敢看我？

为什么不敢拒绝他？”苏清影哑口无言。“苏清影，你是个好女孩，”陈凡说，

“但我们不合适。”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停下。那是一辆迈巴赫，

车漆在路灯下泛着幽暗的光，跟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协调。车后门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走到陈凡身边，微微鞠躬。“少爷，

您让我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他说。苏清影愣住了。少爷？她看着那个男人，

又看看陈凡，脑子一片空白。陈凡点点头。他脱下身上那件苏清影给他买的T恤，

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这衣服，不合身。”他说。然后，他转身，走向那辆迈巴赫。

6苏清影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陈凡坐进那辆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豪车。车门关上，

黑色的车身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汇入了车流，消失在夜色中。

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晚风吹过，

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乱了苏清影的头发。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腿一软，

瘫坐在地上。少爷？那件T恤，要几百块。那瓶可乐，是王浩叫的。那碗只有两根青菜的饭，

他吃了那么久。一幕一幕，在苏清影的脑海里闪过。她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傻瓜。

她以为自己在扶贫，在体验生活，在和一个单纯的穷小子谈一场纯洁的恋爱。结果呢？

人家才是真正的豪门。她所鄙夷的贫穷，只是人家的体验项目。她捂住脸，

眼泪从指缝里涌出来。这不是伤心，是羞辱。

一种比在酒吧里被王浩当众羞辱还要强烈一百倍的羞辱。她终于明白，

陈凡最后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了。那是怜悯。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般的怜悯。她苏清影，

在他眼里，可能就跟那只被他随手扔进垃圾桶的T恤一样，只是一个不合身的，

可以随时丢弃的物件。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地上爬起来。她失魂落魄地走回学校，

回到宿舍。室友们还没睡，看她眼睛红肿，都围了过来。“清影，你哭了？

是不是王浩欺负你了？”“你跟陈凡吵架了？”苏清影什么也没说，她爬上床，

用被子蒙住头。她不想说话，不想见人。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藏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她拿出手机，想再给陈凡打个电话。可她翻遍了通讯录，

才发现，她存的那个号码，已经是个空号了。他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干净利落，

不留一丝痕迹。苏清影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这一夜，她睁着眼睛，直到天亮。7第二天，

陈凡没有来上课。苏清影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她不停地往门口看，

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出现。可是没有。她问了李根。“凡哥？他退学了啊，”李根说，

“今天早上办的手续，东西都拿走了。”“退学了？”苏清影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为什么？”“我哪知道，”李根挠挠头，“他走的时候还跟我说，让我以后好好吃饭，

别老打游戏。怪怪的。”苏清影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上。退学了？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

她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她开始打听。她动用所有的人脉，去查那辆迈巴赫，

去查那个叫陈凡的人。可是，什么也查不到。那辆车的车牌是假的，或者，

是那种普通人查不到的牌子。陈凡的学籍档案，也变得一片空白，

好像他从来没有在这个学校存在过一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苏清影不甘心。她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搜索。她搜索“富二代体验生活”，

搜索“豪门伪装成穷人”，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终于，在一个小众的论坛里，

她看到一个帖子。帖子的标题是：《那些年，我们遇到的“伪装者”》。她点进去，

一个一个地看。里面有很多网友分享自己的经历，说自己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平时看起来穷困潦倒，结果有一天突然摊牌，发现是隐藏的富豪。她看得心惊肉跳。

这些故事，跟她和陈凡的经历，何其相似。她看到一条回复，

有人提到了一个词：“龙门计划”。“我听我圈子里的人说过，有些顶级豪门，

会有一个传统。为了让继承人体验人间疾苦，懂得珍惜，

会把他们送到普通人的环境里生活一段时间，少则一年，多则三年。这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