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虚假的豪华生日宴视频，一夜之间冲上了平台热门。

我妈的粉丝数，从一百万涨到了一百二十万。

她尝到了甜头，走路都带风，看我的眼神也愈发像在看一棵摇钱树。

“儿子，粉丝们都说了，光演戏没意思，想看你给妈来点真金白银的。”

第二天一早，我刚准备出门上工，就被她拦在了门口。

我皱了皱眉：“妈，我哪有……”

“我不管！”

她直接打断我，把手机怼到我脸上。

“你看，这家金店，我昨天跟你王阿姨逛街时看上的。这个金手镯，才一万八，粉丝都说配妈的气质。”我盯着屏幕里的手镯，心里一沉。按现在的金价，一万八顶多买到30克左右的金镯，这样的克重做出来的款式，撑死了是条秀气的宽边镯，根本不会粗得像镣铐，她肯定是被骗了。

“妈，我下个月就要去干一个大活，五十多层的高楼，安全绳该换了，设备也要升级。我攒了三个月的钱，就准备用在这上面。”

这笔钱，是我给自己买的保险，是我的保命钱。

高空作业，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安全绳？那玩意儿不是还能用吗？我看你好好的用了大半年了。”

我妈一脸不以为然。

“你别跟我扯这些，我养你这么大，一个手镯都舍不得？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早点死，你好省心？”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在厨房磨蹭的凌诺若听到动静，又端着一杯水跑了出来。

她看到我妈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老公，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

她把水杯递给我妈，转身就开始指责我。

“妈都开口了，你不给买，就是不孝！妈的几十万粉丝都在看着呢，你要让妈在网上抬不起头吗？让别人戳着妈的脊梁骨骂她养了个白眼狼吗？”

“诺若，你别说了……”

我妈“虚弱”地摆摆手，靠在诺若身上，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他心里没我这个妈，我说再多也没用。我这辈子，就是个操心的命……”

她们俩又开始了。

一个哭，一个叹气。

一个说我不孝，一个说自己命苦。

我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子里，她们的声音是灌进来的水，快要淹没我了。

“买，我买。”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那一瞬间，屋子里的哭声和叹气声都停了。

我妈立刻直起身子，脸上哪还有半点病容，眼睛亮得吓人。

“这才对嘛！这才是我孝顺的好儿子！”

诺若也破涕为笑，上来挽住我的胳膊。

“老公，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最心疼妈了。”

我没看她们，径直回房间，从床垫下摸出存着“保命钱”的银行卡。

卡是热的，我的心是冷的。

下午，我请了半天假，带着我妈去了王阿姨介绍的那家金店。

当着店员和一众羡慕的目光，我刷了一万八千块。

POS机吐出签购单的声音，像是我那根老化的安全绳断裂前的预警。

我妈戴上手镯，立刻就拿出手机，拉着我拍了十几条短视频。

文案她都想好了。

“儿子怕我首饰旧了戴出去没面子，非拉着我来买新的，拦都拦不住！”

“都说女儿是小棉袄，我看我儿子才是大皮袄，又暖和又挡风！”

评论区里，诺若一如既往地冲在第一线。

“我老公就是这样，嘴上不说，心里什么都想着妈。我们做晚辈的，就希望长辈开开心心的。”

我站在金店门口刺眼的阳光下，看着她们在虚拟世界里狂欢。

我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几十块零钱，又想了想悬在五十层高楼外的那根旧绳子。

突然觉得，活着，**的累。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进房间，开始检查我的作业设备。

那根安全绳，磨损得比我想象中更严重，有几处纤维已经起了毛。

我用胶带把磨损的地方缠了一圈又一圈，缠得像个丑陋的疤。

我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心情极好，手腕上的金镯子在灯光下一晃一晃的。

“儿子，多吃点，明天上班才有力气。”

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是我最不爱吃的苦瓜。

“对了，下个视频，妈想好了，就拍你给妈换个智能手机。粉丝们都说我这个手机太卡了，配不上我百万大V的身份。”

诺若立刻附和：“对对对，妈说得对，老公，我早就觉得妈的手机该换了。”

我放下筷子，看着她们。

“我的工资，这个月已经没了。”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把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袁达投，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跟我哭穷吗？我还没死呢，你就开始跟我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