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儿子，钱给你转过去了，500块，省着点花。

”我妈的微信语音准时在月初第一天响起，语调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和告诫。

我点开那个红色的转账，确认收款。手机屏幕上，银行卡余额后面的那一长串零，

和这个刺眼的“500”形成了绝妙的讽刺。“知道了妈。”我回了三个字，

多一个都懒得打。食堂的饭菜窗口，我指着最便宜的素炒豆芽：“阿姨，打一份饭，

菜要这点就行。”周围同学投来异样的目光，我早就习惯了。

室友赵胖端着一份糖醋里脊加红烧肉的餐盘坐到我对面，看着我碗里几乎能数清根数的豆芽，

啧啧称奇：“林周，你真是活着的苦行僧啊。阿姨每个月就给你五百？

这年头五百块够干嘛的？买两件好点的T恤都不够。”我扒拉着米饭，没说话。

我妈不是阿姨，她是我亲妈。她总觉得，男人有钱就变坏，尤其是我这种刚上大学，

心性未定的年轻人。用她的话说，就是“要把钱的口子扎紧，让你没机会学坏。

”她怕我谈恋爱乱花钱，怕我跟同学出去挥霍，怕我染上一切她想象中富家子弟的恶习。

所以她用最严苛的方式，从经济上对我进行“穷养”。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

她每个月施舍般给我的这五百块，甚至不够我爸公司旗下任何一个扫地阿姨的半天工资。

赵胖还在旁边叨叨：“不是我说，你妈也太狠了。我妈一个月给我三千，我还觉得紧巴巴的。

你这五百，怎么活下来的？”我怎么活下来的？靠着入学时带的一箱子泡面，

靠着学校图书馆的免费开水，靠着非人的意志力。“对了，”赵胖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

“周末系花苏晴生日，在校外的‘星光KTV’包场，班长说每个人A三百，你去不？

”三百？我一个月生活费的一大半。我摇了摇头：“不去了，周末有事。

”赵胖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吧，我帮你跟班长说一声。

不过说真的，林周，你这样下去不行啊，大学四年不社交，以后怎么办？”我没理他，

埋头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回到宿舍，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我妈，

是一个备注为“王叔”的号码发来的短信。“林少，您之前看中的城南那块地，

已经进入最后的竞拍流程了。对方出价八亿，我们是否跟进？请指示。”我盯着那条短信，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城南那块地，是我跟我爸打的赌。他说，

如果我能像个普通大学生一样，靠我妈给的生活费生活一年，不暴露身份，不向家里求助，

这块价值连城的地，以及后续的整个“天环广场”项目，就全权交给我练手。如果我输了，

就得乖乖滚回公司，从基层副总开始做起。我讨厌“基层副总”这个词。

我看着手机里那刺眼的“余额：500.00”，深吸一口气，回了两个字。“跟进。

”然后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从床底下抽出一个脸盆，准备去公共水房接点凉水擦擦身子。

热水澡？一次五块，太奢侈了。今晚，还是省省吧。2第二天是专业课，

需要用到一本新版的《设计原理》，定价128元。

辅导员在群里通知：“下周上课前必须人手一本，老师会检查。”宿舍里，

赵胖直接在京东下了单，下午就能送到。另一个室友在校园书店轻松买下。我点开淘宝，

看着那128的价格，和自己仅剩400多的生活费，陷入了沉默。

我妈的教诲犹在耳边：“儿子，大学里的书，能借就借，别花冤枉钱。你爸当年上学，

一本书都是几个人轮流看的。”我去了图书馆，系统里显示，仅有的三本已经被借走，

预约排到了二十多名开外。下周上课就要用，等不了。“林周，还没买书？

”赵胖看我对着手机发呆，凑了过来，“咋了？生活费不够了？”我没吭声。“要不，

我先借你？”赵胖人不错，就是嘴碎。“不用。”我摇摇头，站起身。尊严，

有时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赌，我不能输。下午没课，

我去了学校的勤工俭学中心。“同学，我想找个**。”负责的老师看了我一眼，

指了指墙上的公告栏：“自己看吧，有合适的就填表。”公告栏上贴着零零散散的招聘信息。

“食堂帮厨，一小时12元。”“图书馆整理员，一小时10元。”“校内快递代取，

一单2元。”我毫不犹豫地撕下了食堂帮厨的申请单。傍晚，当我穿着油腻腻的围裙，

在食堂后厨满头大汗地洗着堆积如山的餐盘时，我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熟悉声音。

是班里的“富二代”张扬，他正和几个朋友在窗口打饭。“哟，那不是林周吗？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我手一顿，没有回头。

张扬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真是人穷志短啊，为了点钱，跑来洗盘子了？我说林周，

你至于吗？缺钱跟哥们儿说一声啊，一百两百的，我还是给得起的。”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我攥紧了手里的抹布，感受着冷水浸透指尖的冰凉，和脸上**辣的羞辱。

“人家这是勤工俭学，体验生活，你们懂什么。”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是苏晴。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嘲笑声小了下去。“体验生活？苏晴，你别替他说话了。

他就是穷，全班谁不知道？”张扬不依不饶。我放下抹布，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们。“对，

我就是穷。”我看着张扬，一字一句地说，“但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干净。

”张扬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涨红：“你……你神气什么！一个洗盘子的！”我没再理他，

转身继续我的工作。晚饭高峰期过去，我终于可以喘口气。食堂阿姨看**活卖力，

特意给我留了一份红烧肉。我端着那份来之不易的晚餐，找了个角落坐下。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我妈发来的微信。“儿子，今天在学校怎么样？钱够花吗？要学会节俭，

别跟那些有钱的同学攀比，知道吗？”我看着碗里那几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

突然觉得无比讽刺。我回道：“挺好的妈，刚在食堂吃了晚饭，很丰盛。”“那就好，

妈妈就放心了。你要知道，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好？我关掉手机，

把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肉很香，但我尝到的，只有苦涩。

3.苏晴的生日会，最终还是成了班级里绕不开的话题。周五下午，

班长在宿舍楼下堵住了我。“林周，苏晴的生日会，你真不来？”他一脸为难，

“苏晴特意问我了，说希望全班同学都能到。

”我兜里揣着这两天在食堂打工挣来的一百多块钱，加上剩下的生活费，

勉强凑够了A三百的份子钱。可去了之后呢？这个月剩下的二十多天，**什么活？

“我……”“你要是手头紧，钱我先帮你垫上。”班长是个老好人。我正要拒绝，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班长，人家林大学霸忙着勤工俭学呢，

哪有时间参加我们这种凡人的聚会。”是张扬，他斜挎着一个LV的包，身边跟着几个跟班，

轻蔑地看着我。“林周，不是我说你，苏晴亲自邀请，你都不给面子？也太不合群了吧。

还是说，你连三百块钱都拿不出来？”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路过的几个同学都听见了。

我的拳头在口袋里攥紧。“我没说不去。”我抬起头，直视着他。那一瞬间，我改变了主意。

我可以忍受饥饿，可以忍受劳累，但我不能忍受我的尊严被他这样肆无忌惮地踩在脚下。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苏晴失望。张扬愣了一下，随即夸张地笑起来：“哟，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行啊，那晚上‘星光KTV’888包厢，你可别迟到。”说完，

他带着人扬长而去。班长松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这就对了嘛，大家同学一场。

”我看着他手里的三百块钱，那是刚刚从我口袋里掏出来的，皱巴巴的，带着我手心的温度。

晚上，我换上了自己最干净的一件白衬衫，走进了“星光KTV”。推开888包厢的门，

里面已经热闹非凡。巨大的水晶灯下，男男女女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昂贵的洋酒和果盘。

张扬正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看到我进来，他放下麦克风，高声喊道：“哟，

我们的大忙人终于来了！快坐快坐。”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

落在我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上，眼神里的鄙夷更浓了。苏晴看到我，眼睛一亮，

朝我招了招手：“林周，坐我这边。”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她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耀眼。“你来了真好。

”她小声对我说。我点点头，心里有些紧张。“服务员，再开两瓶皇家礼炮！

”张扬大手一挥，对着门口的服务员喊道，“今天苏晴生日，大家不醉不归！

”气氛被推向**。很快，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酒瓶转动，瓶口不偏不倚地指向了我。

张扬立刻兴奋起来：“林周，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真心话。”“好！

”张扬笑得不怀好意，“你就告诉我们，你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有多少钱？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同情，有好奇，

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这是**裸的羞辱。我口袋里，

只剩下在食堂打工挣来的几十块零钱。苏晴的眉头皱了起来，刚想说什么，

我却先一步开口了。我看着张…我看着张扬，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

一把零零散散的纸币和硬币，放在桌上。“不到一百块。”空气仿佛凝固了。张扬愣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坦然。“哈哈哈！”他反应过来后，爆发出夸张的大笑，

“不到一百块！兄弟们，听到了吗？他全身上下不到一百块，还敢来KTV！真是笑死我了！

”包厢里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苏晴的脸涨得通红，她猛地站起来：“张扬，你够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怎么不好笑？”张扬摊开手，“苏晴，你别总护着他。大家都是同学，

出来玩就要玩得起。没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嘛。”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像是经理的人走了进来，他恭敬地对我说：“林少，

外面……您要的车准备好了。”4.经理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KTV包厢里，

却像一颗炸雷。“林……林少？”张扬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一脸错愕地看着我和经理。包厢里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我皱了皱眉，这个称呼，

暴露了。王叔是怎么交代下面的人的？经理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连忙改口：“呃……这位先生，您好，我是本店的经理。

是这样的，我们KTV正在搞活动，您是今晚的幸运顾客，我们为您准备了一份神秘大礼，

需要您亲自去签收一下。”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张扬狐疑地看着我：“幸运顾客？

我怎么没听说过？经理，你们这活动保真吗？别是搞错了吧？”经理擦了擦汗，

陪着笑脸：“千真万确，这位先生，请您跟我来。”我还没说话，苏晴拉了拉我的衣角，

低声问：“林周，这是怎么回事？”我摇摇头，示意她安心。我站起身，跟着经理往外走。

“等等！”张扬也站了起来，他显然不相信这个说辞，“我也去看看，

什么神秘大礼这么厉害。”他带着几个跟班，也跟了上来。

我们一行人穿过KTV喧闹的走廊，来到大门口。门口的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静静地停在那里，车身在夜色下反射着幽暗的光。

车牌是五个8的连号。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站在车旁，看到我出来，

立刻恭敬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林少。”这一次，他没有改口。

张扬和他的跟班们彻底傻眼了，他们张大嘴巴，看着那辆他们只在杂志上见过的豪车，

又看看我，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劳……劳斯莱斯幻影？这……这车是你的？

”张扬的声音都在发抖。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那位司机，语气有些不悦：“李叔，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了，不要来学校找我吗？”李叔是我家的专职司机之一，

他一脸无辜：“林少，不是我要来的。是老爷……是您父亲，他让我来接您，说有急事。

”“我爸？”我心里一沉。难道是他知道了我在这里受的委屈？不可能，我从没跟他说过。

“是的，老爷说，让您立刻去一趟城南的‘天悦府’工地。”我拿出手机，

果然看到几分钟前王叔发来的短信：“林少，老爷临时改变主意，想亲自去项目现场看看，

让您务必到场。”我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瞒不住了。“林周……你……”苏晴也跟了出来，

她看着眼前的场景，美目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我转头对她说：“抱歉，我有点急事要处理。

生日快乐。”说完，我坐进了车里。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我通过车窗，

看到张扬那张精彩纷呈的脸，和他身边那些目瞪口呆的同学。劳斯莱斯平稳地驶离KTV，

将那些喧嚣和错愕远远地甩在身后。车里，李叔递过来一个盒子。“林少，

这是王总监让我交给您的新手机，还有几套换洗的衣服。”我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部最新款的华为折叠屏手机，旁边是几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

我拿起新手机，开机，登录微信。我妈的头像闪烁着。她发来一条消息：“儿子，

今天跟同学出去玩，钱还够吗？别打肿脸充胖子，没钱就早点回家，别在外面死要面子。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夜景，手指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妈，我没钱了。

”5消息发出去不到三十秒，我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儿子！你怎么回事？没钱了？

那三百块你都花了？你是不是跟人出去鬼混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学那些坏样子！

”她的声音尖锐而急促，充满了焦虑和指责。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平静地说：“没，

就是同学过生日，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吃饭能花三百块？你们吃的是龙肉吗！

林周我告诉你，你现在是学生，你的本分就是学习！不是跟人出去攀比挥霍！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咆哮，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妈，

我现在真的没钱了，这个月剩下的日子怎么办？”我故意问道。“怎么办？凉拌！

你自己乱花钱，后果就自己承担！从明天开始，一天三顿都给我吃馒头！

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让你长长记性！”说完，她“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我放下手机，

揉了揉眉心。旁边的李叔小心翼翼地问：“林少，需要……跟夫人解释一下吗？”“不用。

”我摇了摇头，“让她继续以为我穷困潦倒，也挺好。”至少，

这样她还能每天记得给我打电话。车子很快抵达了城南的“天悦府”项目工地。

这里还是个巨大的工地，但远处已经可以看到几栋拔地而起的高楼雏形。我爸，林建国，

正站在项目沙盘前，背着手，听着王叔的汇报。他穿着一身普通的夹克，

但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周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爸。”我走过去。他转过身，

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身上那件廉价的白衬衫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来了。”他指着沙盘，“对方的底牌已经亮出来了，八亿五千万。王叔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加到九亿，势在必得。”王叔在一旁补充道：“林董，林少，

九亿已经是我们的最高心理价位了，再高，利润空间就会被严重压缩。

”我爸看向我：“你的意见呢？”这是在考我。我盯着沙盘，大脑飞速运转。城南这块地，

地理位置优越，是未来城市发展的核心区域。但它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此。

我指着沙盘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块地，我们也要。”王叔愣了一下：“林少，

那是市政规划的绿化用地，没有商业价值啊。”“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我看着我爸，一字一句地说，“我查过最新的城市规划草案，三年内，

地铁17号线会从这里经过，站点就设在这片绿地的地下。到时候，这块地的价值，

会翻十倍不止。”“所以，”我继续说道，“我们不仅要拿下主地块，

还要把这块附属的绿化用地也拿到手。我们可以主动向市政提出，

由我们来承建这个地铁站点的地面公园，作为交换。”“至于主地块的竞拍，”我笑了笑，

“我们一分钱都不用加。”“什么？”王叔大惊失色，“不加价？那地就是别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