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陈卓的生日。

他早上五点就起来去了菜市场。他买了最新鲜的排骨，最大个的虾，还有苏倾雪最喜欢吃的小龙虾。他记得苏倾雪说过，她最喜欢吃他做的小龙虾。

他在厨房里忙了一上午。洗虾，剪虾线，调酱料，爆炒，焖煮。油烟机嗡嗡地响，他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掉，掉在滚烫的锅沿上，滋啦一声就没了。

中午十二点，一桌子菜终于做好了。十三香小龙虾红得发亮，糖醋排骨裹着晶亮的汁，蒜蓉粉丝蒸扇贝冒着热气。

陈卓解下围裙，洗了把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有了细纹，眼神也有些黯淡。他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没笑出来。

他走出厨房，客厅里空荡荡的。张翠芬和苏倾雪都不在。

他拿出手机，给苏倾雪发了条微信：饭做好了，回来吃吗？

等了半天，手机屏幕都没亮。

他坐在桌边，看着一桌子慢慢变凉的菜。那些菜，就像他此刻的心，慢慢冷下去。

他拿起筷子，夹了个小龙虾，剥开，把虾肉放进嘴里。又麻又辣，又有点咸。他想，盐放多了。

他一个人吃着，吃得很慢。屋子里只有他咀嚼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张翠芬和苏倾雪回来了。她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脸上带着笑意。

“哟，做饭了？”张翠芬看了一眼桌子，语气里带着一丝嫌弃，“怎么又做这么多，吃不完不是浪费吗？”

苏倾雪没说话，把购物袋放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妈，倾雪，你们回来了。”陈卓站起来，有点局促，“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我们吃过了。”张翠芬说，“跟王太太她们一起吃的日料。倾雪，快把你新买的衣服试试，那件裙子真好看。”

苏倾雪“嗯”了一声，拿起购物袋，回了房间。

陈卓站在原地，看着一桌子没怎么动的菜，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你吃吧，别浪费了。”张翠芬说完，也回了自己房间。

陈卓重新坐下。他拿起一个扇贝，粉丝已经凉了，结成了一坨。他把它放进嘴里，冷冰冰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他把筷子一放，不想吃了。

他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躺在床上。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一枚戒指，很简单的银色戒指。是他攒了三个月的家教钱买的。他本来想今天晚上，趁大家心情好，送给苏倾雪的。

他拿着戒指，看着窗外。天色慢慢暗下来，一盏盏灯亮了。别人的窗户里，都透出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只有他这里，又黑又冷。

他想起三年前，他求婚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真心。苏倾雪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光。她说，陈卓，我嫁给你。不是因为爱你，是因为我需要一个丈夫来应付我爸妈。

他还是娶了她。他想，没关系，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让她爱上自己。

三年了。她没有爱上他。他只是她生活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倾雪发来的微信。是一个红包，还有一句话：生日快乐。

陈卓点开红包，两百块钱。

他看着那两个字，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拿着那枚戒指，走出房间。客厅里没人。他走到垃圾桶前，手一扬，把小盒子扔了进去。

盒子掉在垃圾堆里，发出沉闷的一声。

就像他这三年，掉进了一个黑洞里，连个响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