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租的公寓。

一个四十平米的一室户，月租三千五。

周凯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对我这房子颇有微词。

“一个人住这么大，太浪费了。房租都够我半个月生活费了。”

后来，他为了“节省开支”，经常会过来住。

美其名曰，省了他的水电费。

他一进门，就把那双磨损的运动鞋甩在玄关，一股酸臭味散开。

然后自顾自地瘫在我的懒人沙发上，打开电视。

“蓝蓝，给我倒杯水。”

我没动，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打开我的工作电脑。

屏幕亮起，映出我平静的脸。

我登录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后台。

界面简洁，只有几行跳动的数据。

最上面的一行，是一个不断增长的数字，单位是ETH（以太坊）。

下面是全球“天枢”智能设备激活数量、在线数量、以及数据交互流量。

“天枢”的核心，是一个去中心化的用户数据价值网络。

用户在使用设备时产生的有效数据，会被脱敏、打包、分析，然后卖给需要这些数据的企业。

比如市场分析公司，广告商，等等。

而作为这个网络的设计者，我给自己写了一个“创世协议”。

每产生一笔数据交易，我，作为0号节点，会自动获得万分之一的收益。

这个协议，写在系统的最底层，是整个架构的基石。

除非他们把整个系统推倒重来，否则，谁也无法关闭我的这个“水龙头”。

公司上市的招股书里吹嘘，未来五年，“天枢”网络将覆盖全球一亿家庭，创造千亿价值。

千亿的万分之一是多少？

我懒得算。

我只看着那个ETH余额。

从系统上线测试到现在，不到一个月。

余额已经有三位数了。

换算成人民币，大概是……几百万？

具体多少，取决于币价。

反正，比我那税前八千的奖金，多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就是我的“咸鱼”底气。

卧室门被敲响了。

“蓝蓝，干嘛呢？”周凯在外面喊。

“加班。”

“还加什么班啊！就给那么点钱，给他们脸了？”

他推门进来，看到我电脑上的代码，一脸不屑。

“天天看这些鬼画符，有什么用。还不如去考个公务员，像我一样，稳定。”

我没理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我在给“金丝雀”系统做一次小小的升级。

我给它取名叫“金丝雀”。

矿井里的金丝雀，对危险最敏感。

而我的“金丝雀”，则负责在公司触碰我的底线时，发出警告。

甚至……反击。

周凯见我没反应，凑了过来。

“哎，蓝蓝，跟你说个正事。”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我旁边。

一股汗味混着廉价的烟草味传来。

“我妹，就是小雅，她开学不是大三了嘛。”

“嗯。”

“她想报个雅思班，以后准备出国。我看了一下，那个培训班，要两万多。”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他。

“所以呢？”

他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但语气却很自然。

“你看，你这次不是发了奖金嘛。虽然只有八千，但也能先帮她把名报上，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我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请求”。

全是“你应该这么做”的理所当然。

“我为什么要帮她报名？”

周凯愣住了，好像我问了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问题。

“我们……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我妹不就是**吗？她有出息了，以后我们脸上也有光啊。”

“周凯，我们还没结婚。”

“那不是迟早的事嘛！”他提高了音量，“蓝蓝，你怎么能这么说？太伤感情了。”

“我的奖金，为什么要给**妹交学费？这是什么道理？”

“你怎么这么计较啊！”他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不就两万块钱吗？对你来说，也就是两个月工资！对我妹来说，那可能就是改变一生的机会！你忍心看她错过吗？”

他开始给我扣帽子了。

自私，冷血，斤斤计较。

我关掉电脑。

“周凯，第一，那不是我的钱，是公司发给我的劳动报酬。我有权决定怎么花。”

“第二，我没有义务为**妹的未来买单。她是成年人了，她父母和她哥哥还在呢。”

“第三，我的钱，已经花完了。”

我站起身，和他对视。

“什么？花完了？八千块你几天就花完了？”他一脸不信。

“对，花完了。”

“你买什么了？”

“买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贵！”

“一个显卡。”我随口胡诌。

“显卡？你买那玩意干嘛？打游戏吗？喻蓝，你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乱花钱！”

他气得脸都红了。

好像我花的不是我自己的钱，而是从他口袋里掏的一样。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给我妹交学费，才故意把钱花掉的！”

他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点点头。

“对，我就是故意的。”

空气瞬间凝固了。

周凯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

“喻蓝，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太自私了！太冷血了！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摔门而出。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震得墙上的灰都掉下来了。

我掏了掏耳朵。

世界清静了。

我重新打开电脑。

看着“金丝雀”后台里，那个飞速增长的数字，心情无比舒畅。

两万块的雅思班？

不好意思。

我的一个ETH，就够她上两个了。

但，我凭什么要给？

手机响了。

是周凯的妈妈，我的“准婆婆”。

我挂断。

她又打过来。

我再次挂断，然后拉黑。

接着，周凯的微信消息像轰炸一样涌了进来。

“喻蓝你什么意思？还敢挂我妈电话？”

“你赶紧给我回过来！给我妈道歉！”

“两万块钱的事，我不管，你必须给我解决！不然我们没完！”

我看着那些！。

觉得有点好笑。

我打开聊天框，慢悠悠地打了一行字。

“想让我给**交学费，可以。”

“让你弟把他那套婚前全款房，加上我的名字。我就考虑一下。”

消息发出去。

世界，彻底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