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直到汽油耗尽，车子在一条偏僻的辅路上熄了火。夜深人静，四周只有昏黄的路灯和偶尔驶过的车辆。我趴在方向盘上，大脑一片空白，又似乎塞满了无数混乱的念头。

许晚柔的话，父母的默认，沈泽的哀求，像一部循环播放的恐怖电影，在我脑海里一遍遍上演。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另一个人活下去。

多么荒谬，又多么可悲。

天快亮的时候，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惊醒。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划开接听，没有说话。

“江**吗？我是沈泽的母亲。”电话那头，是沈母居高临下的声音，没有半分客气，仿佛我还是那个待她挑选的儿媳。

“有事？”我的声音嘶哑干涩。

“我不管你和你爸妈之间发生了什么，那是你们的家事。我今天找你，只谈晚柔的事情。”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我已经给你订了明天一早去市一院的体检，所有流程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人过去就行。做完最后的匹配确认，下周就安排手术。”

我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气笑了：“沈夫人，你是不是没睡醒？我昨天说的话你没听懂吗？我不会捐。”

“江念，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你养父母当年收了许家五十万，白纸黑字签了合同，同意在必要的时候，让你为晚柔提供器官支持！这事你赖不掉！”

“合同？”我心头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竟然还有合同！

他们竟然把这种灭绝人性的交易，用白纸黑字固定了下来！

“没错，合同！”沈母冷笑一声，仿佛抓住了我的死穴，“你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回去问你那对好父母！江念，我劝你识时务一点。你乖乖把肾捐了，我们沈家和许家不仅既往不咎，我还可以做主，让你和阿泽的婚事继续。我们沈家，不会亏待你的。”

“婚事继续？”我简直要笑出声来，“沈夫人，你觉得我还会稀罕嫁给一个一心只想挖我肾的男人吗？你觉得我还会想踏进你们沈家这个吃人的魔窟吗？”

“你……你别不识好歹！”沈母气急败坏，“你信不信，我让你养父母把那五十万连本带利吐出来！我还要去法院告他们商业欺诈！让他们身败名裂，晚年不得安宁！”

用我的养父母来威胁我？

他们虽然欺骗了我，但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不是假的。我恨他们，但也无法眼睁睜看着他们被逼到绝路。

沈母显然很懂得如何拿捏我的软肋。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她得意地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我必须找到破局的办法。

“好，”我缓缓开口，“让我考虑一下。”

“只给你一天时间！”沈母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合同……

如果真的有那份合同，事情就变得棘手了。虽然这种合同本身就不具备法律效力，但它就像一个枷锁，将我和我的养父母死死地捆绑在一起。他们可以用这份合同来败坏我养父母的名声，用舆论压垮他们。

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需要证据，需要反击的武器。

我首先想到的，是春晖福利院。

那是许晚柔提到的地方，也是我人生的起点。二十多年前的档案，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用手机导航了地址，叫了拖车把我的车拖走，然后打车直奔那个地方。

春晖福利院位于城市的旧城区，是一栋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建筑。我走进院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院长接待了我。

我谎称自己是社会学研究者，想了解一下二十多年前福利院的领养情况。

老院长很热情，但当我说出“二十四年前”、“女婴”这些关键词时，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姑娘，时间太久了，很多档案都遗失了。你具体想查什么？”她有些警惕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