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说我是不是该给他们包个大红包。小姨说为了我好，我应该和男朋友分手。

爸妈说做人要孝顺，要听奶奶的话，哪怕是倾家荡产。我的大脑里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01除夕夜的饭桌上，暖黄的灯光照着一桌子菜。也照着一桌子人各怀鬼胎的脸。

大伯清了清嗓子，端着酒杯，笑眯眯地看向我。他还没开口。我的脑子里却“叮”的一声，

响起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苏知夏，你都工作了，

过年是不是该给我们包个大红包了呀。】这声音如此清晰，仿佛他已经说出了口。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幻听？大伯明明刚喝下一杯酒，怎么做到一边喝酒一边开口的？

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三秒后。大伯这才开口了。“苏知夏，你都工作了，

过年是不是该给我们包个大红包了呀。”他脸上带着长辈“和蔼”的笑容。

和刚才在我脑子里的声音一模一样，一字不差。什么情况？周围的亲戚们都停下了筷子，

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等着看我怎么被架在火上烤。往年，我只会尴尬地笑笑，

然后被迫掏出大半个月的工资，换他们一句“还是知夏懂事”。但今天，不一样了。

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我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我没等他的催促，

露出了一个比他更灿烂的笑容。“大伯，您都退休了，今年得给我包个大的吧？

”我眨了眨眼，语气天真又无辜。“毕竟您每个月都有退休金，我可不一样，

我每个月还要还房贷呢！恨不得一毛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空气瞬间凝固了。

大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一尊风干的蜡像。他手里的酒杯微微颤抖。

我妈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我一脚，对我疯狂使眼色。我假装没看见。

其他亲戚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大伯的脸由红转青，

又由青转紫。他嘴巴张了张，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我……”我没给他机会。“大伯您看，

我刚工作，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您疼我这么多年，肯定不忍心看我过年都吃不上饭吧？

”“您的红包，就是我的救命钱啊！”我说着，还夸张地吸了吸鼻子，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大伯彻底沉默了。他举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最后，

他讪讪地把酒杯放下，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一个红包塞给我。那红包薄得像一张纸片。

我捏在手里，笑得更甜了。“谢谢大伯！大伯您真是太疼我了！”饭桌上，

再没人敢提红包的事。这顿年夜饭，我吃得格外香。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关上门，

靠在门板上。心脏“怦怦”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摊开手心，

那个薄薄的红包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捏着红包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爽！真的太爽了！

02初二，小姨一家来了。客厅里，小姨盘着腿坐在沙发上，

像审犯人一样打量着我身边的江辰。江辰是我交往了三年的男友，第一次上门。他有些紧张，

但还是礼貌地笑着。小姨上下扫视着他，眼神挑剔。她端起茶杯，撇了撇嘴。

就在她要开口的瞬间，那个声音又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知夏，小姨这是为了你好，

你这个男朋友嘛……】我心头一凛。又是“为了你好”。这四个字像魔咒一样，

从小到大捆绑着我。为了你好，所以你要学钢琴，而不是画画。为了你好，所以你要报理科，

尽管你喜欢文史。为了你好，所以你要放弃那个一线城市的机会，回到老家。我不能再忍了！

我抢在小姨开口前，微笑着打断了她。“小姨。”她愣了一下，“啊？

”我看向她旁边正在玩手机的表弟，一脸真诚地开口。“小姨，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也是为了表弟好。”小姨立刻来了精神：“怎么了？你说！

”“我觉得表弟现在这个班上得不行，一点都配不上您家的贵气！”我语气沉痛。“您想啊，

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连个像样的车都买不起，将来怎么娶媳D妇？怎么给您养老？

”“依我看，不如让他赶紧辞职，天天在家待着，这才能体现出您家的实力！

”“这才是真的为了他好啊！不能让工作耽误了他！”我的声音清脆响亮，回荡在整个客厅。

小姨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儿子，也就是我表弟，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全部的骄傲。

表弟也猛地抬起头，手机“啪”地掉在地上。他涨红了脸，冲我吼道：“苏知夏你胡说什么！

我上不上班关你屁事！”我一脸无辜：“我这是为了你好啊，表弟。

”我把小姨准备说的逻辑，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们。“你看你上班多辛苦，风吹日晒的，

小姨该多心疼啊。”“在家里待着多舒服，啃老……哦不，是享受家庭的温暖，这才是福气！

”“你！”小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我们走！”她猛地站起来，

一把拽起她儿子，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姨夫尴尬地跟我们笑了笑，也追了出去。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我爸气得直哆嗦，我妈脸色铁青。“苏知夏！你是不是疯了！

”我爸的咆哮声震得我耳朵嗡嗡响。我没有回嘴，只是静静地站着。

预想中的智力反杀的爽感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阵巨大的空虚和疲惫席卷了我。

我好像一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扎伤了别人，也耗尽了自己。晚上，我缩在被窝里，

给江辰发了条短信。“我好像把亲戚都得罪光了。”手机很快亮了起来。是江辰的回复。

“得罪就得罪了，你又没错。”“我在。”看着屏幕上简短的几个字，我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03二姨和表妹孟萌是踩着饭点来的。二姨带来了半斤橘子，孟萌两手空空。

两人一进门就对我嘘寒问暖，热情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饭桌上，

二姨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知夏啊，你看你这房子这么大，

一个人住多冷清啊。”她还没说完，我脑子里的声音就提前响了。【反正你一个人住，

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萌萌搬过来陪你，姐妹俩也有个照应。】来了！

吸血鬼的集结号吹响了！我心中冷笑。表妹孟萌在一旁低下头，羞涩地搅着手指，

一副“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的无辜模样。演技真好，不去考电影学院可惜了。我放下筷子，

叹了口气，脸上瞬间布满愁云。“二姨，您是有所不知啊。”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成功勾起了她们的好奇心。“什么？”“我这房子，其实……不太平。”我压低了声音，

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氛围。二姨和孟萌都凑了过来。“不太平？什么意思？

”我一脸沉痛地说：“我这小区，治安特别差！简直就是贫民窟！”“上个月，

对门就被撬了，小偷把家里搬得一干二净！”“上上个月，楼下那家半夜进了贼，

男主人被打断了腿！”“还有啊，我这房子风水也不好，我自从搬进来，天天晚上做噩梦，

不是梦见鬼压床，就是梦见有人在窗外盯着我！”我一边说，一边惊恐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二姨和孟萌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孟萌更是吓得往她妈身后缩了缩。我再接再厉，加了最后一把火。

“最可怕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我楼上那个租户，前几天警察找上门，

说他是个在逃的杀人犯！天呐！我竟然跟一个杀人犯当了这么久的邻居！”我捂着胸口，

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所以啊，二姨，不是我不想让萌萌来陪我，我是怕害了她啊！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您交代！”“这哪是人住的地方，

这简直就是犯罪现场啊！”我说完，客厅里一片死寂。二姨和孟萌的脸色，比墙壁还白。

她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刚从叙利亚战场回来的幸存者。“那……那个，知夏啊。

”二姨的声音都在发抖。“时间不早了，我们……我们就先回去了。

”她一把拉起还在发呆的孟萌，逃也似的冲出了我家。连那半斤橘子都忘了拿。

看着她们仓皇而逃的背影，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付绿茶，就要比她更茶。

04我以为日子能就此清净下来。我错了。更大的风暴，在我爸妈那里等着我。周末，

我刚踏进家门，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我爸坐在沙发主位，脸色阴沉。我妈坐在旁边，

眼眶红红的。三堂会审。我心里咯噔一下。“坐。”我爸指了指对面的小板凳。

那是小时候我犯了错，专门用来罚坐的位置。我没坐，站在了客厅中央。“苏知夏，我问你，

你跟那个江辰，到底怎么回事？”我爸开门见山。“我们挺好的。”我说。“好？好什么好！

”我妈突然激动起来，“一个外地来的穷小子，没房没车没背景，你看上他什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看上他对我好。”“对你好能当饭吃吗！”我爸一拍桌子，

“我们给你介绍的那个张阿姨的儿子，有房有车，工作稳定，哪点比不上他！

”我妈开始抹眼泪。“知夏，听妈一句劝，分了吧。”她还没说完，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我脑海里响起。【妈妈都是为了你好。】轰！这五个字，像一颗炸弹，

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开。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

“为了我好？”我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从小到大，

你们哪一次不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毁掉我的选择？”“为了我好，

逼我放弃我喜欢的绘画，去学根本没兴趣的钢琴！”“为了我好，高考填志愿，

偷偷把我的第一志愿改成了你们认为有前途的专业！”“为了我好，毕业的时候，

用断绝关系威胁我，让我放弃一线城市的工作，回到这个小地方！”“现在，

你们又要为了我好，逼我和我爱的人分手！”我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地质问他们。

“你们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满足你们那可悲的控制欲！”“你们有没有问过我，

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是你们的提线木偶！”我爸被我的话震住了，他张着嘴，

说不出一个字。我妈也停止了哭泣，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看着这个第一次对他们露出獠牙的女儿。我说完那些压抑已久的狠话，转身冲出了家门。

我没有像文艺片里那样边跑边流泪。我一口气跑到楼下的小树林里，扶着一棵粗糙的树干，

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恶心！

是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恐惧，和**控的恶心！我把它们用最激烈的生理反应，

一点点地吐出来。这是破茧的痛苦。我吐到浑身脱力，瘫软地靠在树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江辰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喂，知夏？

”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我的眼泪终于决堤。我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江辰，

我好像……回不去了。”05电话那头。他先是沉默了片刻。那片刻的沉默，对我来说，

比任何安慰都重要。那意味着他在认真倾听和感受我的痛苦，而不是急着给出解决方案。

然后，他沉稳的声音传来。“你在哪？”我报了小树林的位置。“别动，站在原地等我，

我马上过去。”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挂了电话，我抱着膝盖蹲在树下，

像一只被世界抛弃的小兽。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抬起头，

看到江辰在路灯下奔跑的身影。他冲到我面前，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

他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张开双臂，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什么也不说。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有力。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终于放声大哭。他只是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任由我的眼泪浸湿他的衬衫。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我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才松开我，

捧着我的脸，用拇指擦去我脸上的泪痕。路灯下，我看到他眼里满是心疼，

还有一丝……他自己的焦虑。“知夏，对不起。”他开口了。“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他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我爸妈那边……可能也会是个难题。

”“但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绝对站你这边。”那一刻，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一个只会说“我爱你”的完美工具人。他是一个和我一样，

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顾虑，但最终选择和我站在一起，共同面对风雨的战友。

他没有许诺一个完美无缺的未来。他只是给了我最需要的承诺：“我绝对站你这边。

”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我感到安心。“江辰，”我看着他，认真地说，“谢谢你。

”他笑了，揉了揉我的头发。“傻瓜，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06江辰的母亲来了。

约在一家环境清雅的餐厅。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江辰的母亲，我该叫她阿姨，

是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女人。她穿着朴素，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但那双眼睛，却很锐利，

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我。我心里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我预想过很多种开场。

比如“我们家条件不好，配不上你”的苦情戏。比如“你爸妈那边没意见吧”的旁敲侧击。

但她都没有。她只是很家常地和我聊着天，问我的喜好，关心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