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我的心都跳停了。

脑子里满是谢茯苓之前说的那句：“就算他复明，我也会让他永远做一个瞎子。”

谢茯苓的手钳住我的下颌，逼迫我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什么时候的事情？”

语气里充满危险，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我就地处决。

我看着她。

女人生得一双桃花眼，貌美异常。

我曾无数次想过，什么时候能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记下她每个表情、喜怒哀乐。

却没想到，能看见成了我痛苦的开始。

我竭力按下眼眶里翻涌的酸涩，攥紧被褥的掌心满是冷汗：“看不见，但是我能听见。”

她是锦衣卫使，审过的犯人不计其数。

我只能在心里祈求神佛，让我骗过她。

谢茯苓凤眸微眯，似是不信：“当真？”

她缓缓抬手，将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我额尖的伤口处试探。

我吃痛挣扎，毫不犹豫抬手去握谢茯苓的匕首。

当掌心被匕首划破，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时，她才相信我没骗她。

毕竟能看见的人，不会用手去握匕首。

确认我瞎了之后，谢茯苓的脸色又柔和下来，拿出怀里上好的金疮药，涂在我掌心的划痕上。

“下次小心，别总是毛毛躁躁弄伤自己。”

她的神情专注，仿佛这双手与她而言是稀世珍宝。

可我已经不会被她迷惑。

待谢茯苓上完药，我便借口要睡了，打发她离开。

等谢茯苓一走，我忍着伤口的疼，掀开被子招来立夏和立冬，随便收拾两套衣物，准备马车回了萧家。

马车驶离谢家那刻，我提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有种……终于逃离了魔窟感觉。

一炷香之后，马车停在萧家门口。

我急切下了马车，被立冬和立夏扶着飞奔回家。

走进院门，我清楚地看见爹娘的音容。

这些年他们为了我的眼睛，我的身体到处求医问药，早就白了头，眼角更是细纹密布。

一瞬间，我跑到他们面前。

“爹，娘！”

娘嘴唇微张着，不敢置信的眼中盛满了泪：“阿川……你，你的眼睛……”

我泣不成声。

颤声说出了我和谢茯苓之间所有的事情。

爹的脸色越来越沉，甚至气到摔碎一个茶杯：“岂有此理！你且在家中住下，剩下的明日再议。”

我也把心里的后怕压了压，回了以前的房间。

许是回了家，找到了依靠，这晚我睡得格外沉。

翌日一早，我刚洗漱完，准备去正堂给爹娘敬茶。

未料还未进门，就看见叔伯婶娘围着我爹斥责。

“他又回来做什么？他还嫌害得我们不够惨吗？”

“若不是他臭了名声，何至于我们一族的儿子只能低娶？”

“就算是死，他如今也是谢家人，只能死在谢家！”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又多了几道伤疤。

往往最深最痛的伤口，来自于最亲的人。

我抬手，欲推门而入。

手腕却猛然被人拽住，娘痛苦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传来：“……我儿寂川，你既然已娶了谢大人，就与她好好过日子罢。”

我如坠冰窟，僵硬回头。

就见倾盆大雨中，谢茯苓一身飞鱼服立在黑伞下，冰冷的美眸微掀。

四目相对，她红唇轻启：“你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