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相亲，她直接把包摔在桌上。

“月薪三千也配来这种餐厅？知道我一个包多少钱吗？”

邻桌客人低声嗤笑，服务员眼神躲闪，她脸上的优越感几乎溢出来。

我低头发了条短信：“五分钟后清场，演得像一点。”

当整间餐厅的员工列队向我九十度鞠躬时，她手里的红酒杯滑落在地。

“少爷，老爷吩咐您玩够了就该回家了。”

我捡起她那个价值不菲的包，轻轻擦了擦鞋底。

“对了，忘了告诉你，这家餐厅只是我家最不起眼的产业之一。”

“还有，你刚才嘲笑的那个车牌京A·88888，是我的车。”

她脸色煞白地想追出来，却被经理拦住：“女士，您需要赔偿刚才打碎的酒。”

窗外，管家为我拉开劳斯莱斯车门，整条街的霓虹都仿佛在向她嘲笑。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急促，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我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墨韵”餐厅，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这家店人均消费不菲，环境清幽，是这座城市小有名气的约会圣地。介绍人王阿姨再三强调，对方是“大家闺秀”，眼光高，让我务必重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和普通休闲鞋，觉得这身“重视”可能远远达不到对方的预期。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淡淡的香薰味道，舒缓的钢琴曲如水般流淌。邻座是一对低声笑语的情侣，女孩偶尔瞥来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来了。

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先于人而至，刺鼻得让我微微蹙眉。抬头看去，一个穿着紧身连衣裙，拎着只明显logo过大的手提包的女人站在桌旁，下巴微扬，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毫不客气地拉开我对面的椅子，把那只包“啪”地一声摔在桌上，震得杯里的水晃了晃。

“你就是张伟？”她语气里的失望几乎凝成实质，“王阿姨把你夸得天花乱坠，我还以为是什么青年才俊呢。”

我扯了扯嘴角，尽量保持礼貌：“李莉**？请坐。”

李莉没动，反而双手抱胸，又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特别是重点关照了我那双略显旧态的鞋尖：“介绍人没跟你说清楚吗？我李莉的约会，标准可是很高的。要不是看王阿姨面子，这种档次的餐厅……”她撇撇嘴，后半句没说完，但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她终于施恩般坐下，服务生适时递上菜单。她看都没看，直接流利地报了几道价格不菲的招牌菜和一瓶价格标签能吓死人的红酒，然后才像是想起我似的，把菜单往我这边一推：“你呢？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不用客气。”那语气，仿佛在施舍。

我点了份最简单的套餐，把菜单还给服务生。李莉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就这？出来相亲，不用这么替我省钱吧？还是说……”她拖长了语调，眼神里的轻蔑不再掩饰，“……囊中羞涩？”

邻座那对情侣的低语声似乎停顿了一瞬，我能感觉到来自侧后方若有若无的视线。服务生低着头，飞快记录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菜上得很快。李莉一边用刀叉优雅地（自以为）切割着牛排，一边开始了她的“审讯”。

“听说你在个什么……小公司上班？具体做什么的？”

“技术支持。”我言简意赅。

“哦，修电脑的？”她恍然大悟般，随即又追问，“一个月能拿多少？有五千吗？”

我沉默了一下，如实回答：“三千左右。”

“三千？！”

这一声惊呼，音量高得足以让半个餐厅的人都听见。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甚至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引得旁边那桌的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忍不住嗤笑出声。

李莉放下刀叉，身体前倾，手指点着桌面，一字一顿地重复：“月、薪、三、千？”她脸上的表情混合了不可思议和极大的羞辱感，仿佛跟我这种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是拉低了她的档次。

“张先生，你是不是对相亲有什么误解？”她声音拔高，带着尖锐的嘲讽，“三千块，够干嘛的？够买我这只包的一个扣子吗？”她说着，炫耀般地拍了拍桌上那只显眼的手提包，“Chanel的**款，看见没？抵你一年工资！”

邻桌花衬衫男人的笑声更明显了，还夹杂着女伴低低的附和。其他几桌客人也纷纷侧目，交头接耳。服务生站在不远处，进退两难，脸上写满了尴尬。

血液似乎嗡的一下冲上头顶，脸颊有些发烫。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场面，虽然预料到可能会不愉快，但如此直白而恶意的羞辱，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下限。

我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的、铺着厚厚粉底的脸，看着邻桌那幸灾乐祸的嘴脸，看着周围那些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这家“墨韵”餐厅，格调优雅，灯光柔和，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舞台，上演着一出针对我的、拙劣而残酷的喜剧。

我缓缓放下水杯，玻璃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咔哒”声。

没说话，只是拿起了桌上那个屏幕甚至有些划痕的旧手机。

李莉以为我被打击得无地自容，得意地靠回椅背，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说：“算了，这顿饭我请了。就当可怜你。以后啊，认清自己的位置，别再来浪费别人的时间了。”

我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解锁，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没有存储名字、只备注了一个特殊符号的号码。

编辑短信。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五分钟后，清场。演得像一点，别穿帮。】

点击，发送。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我把它轻轻放回桌面，声音不大，但在骤然变得诡异的安静氛围里，却异常清晰。

李莉还在喋喋不休，从我的收入批判到我的衣着，再上升到我的家庭背景和未来前途，仿佛我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写满了“失败”二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餐厅的背景音乐不知何时停了。原本细微的交谈声也消失了。一种莫名的寂静开始蔓延，只有李莉尖利的声音还在不知趣地回荡。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语速慢了下来，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就在这时，餐厅的领班，一位一直表现得专业而疏离的中年男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严肃表情，迈着标准的步伐，径直向我们这桌走来。

他的身后，跟着整整两排身穿制服的服务生，以及从后厨匆匆出来的厨师，甚至包括刚才在门口迎宾的接待。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表情庄重，迅速在餐桌旁列队站好。

然后，在领班的带领下，整整十几名餐厅员工，朝着我所在的方向，九十度深深鞠躬！

动作整齐得像是经过千次排练。

洪亮而恭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落针可闻的餐厅：

“老板！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