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漳记:将军山月照闽江
作者:子夜寒冰
主角:元光蓝奉高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更新:2025-11-04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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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开漳记:将军山月照闽江》,分享给大家阅读,主要人物有元光蓝奉高,是作者子夜寒冰精心出品的好书。文章无广告版本十分耐读,精彩剧情讲述了:帐帘在他身后晃荡,最后一眼望见父亲靠在榻上,银甲在残火中泛着冷光,像座正在融化的冰山。他听见林士弘在身后喊"将军晕厥了"……

章节预览

1铜釜残火映残躯总章三年的秋雾裹着瘴气,像块浸了水的破棉絮,

死死捂住云霄山的山谷。陈政靠在军帐的木榻上,指节叩击着案上的铜釜,发出空洞的闷响。

釜底的火快灭了,最后一点火星在潮湿的空气里挣扎,把他银甲上的裂痕映得忽明忽暗。

"将军,药熬好了。"帐帘被掀开时带进股冷风,少年陈元光捧着陶碗进来,

粗布袖口沾着泥点。他今年十七岁,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陈政,

只是眉宇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唯有握住碗沿的手指,因常年握枪而结着层薄茧。

陈政没接药碗,目光落在儿子腰间的玉扳指上。那是去年平叛时缴获的,翡翠里嵌着点暗红,

像凝固的血。"昨日勘察水渠的士兵,回来了吗?"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那是瘴气浸骨的滋味,

从三年前扎营云霄山时就缠上了他。"回父亲,"元光把药碗搁在案上,

碗底与木案碰撞的轻响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慌张,"张校尉说...说西溪段的堤坝又塌了,

暴雨冲垮了三丈长的土坡。"帐内静得能听见釜底火星熄灭的轻响。陈政掀起眼皮,

银甲的寒光在他眼底碎成星子。他记得总章二年那个桃花纷飞的清晨,在洛阳的紫宸殿外,

高宗皇帝把岭南行军总管的印信塞进他手里,说"闽地蛮獠啸乱,非将军不能平"。

那时他跨着昭陵六骏的后代"踏雪",身后跟着三千六百名光州固始子弟,

以为凭一身武艺和满腔热血,定能在闽地闯出片天地。可现在,

踏雪早已病死在瘴气弥漫的山谷里,当年同来的亲兵,一半倒在了平叛的战场上,

另一半则被这看不见的"瘴鬼"拖垮了身子。"拿舆图来。"陈政撑着榻沿想坐直,

银甲与木榻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元光连忙扶住他,展开牛皮舆图时,

指腹不小心蹭过标记着"云霄山"的位置——那里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营寨,

旁边标注着"屯垦三百亩"。"你看这里。"陈政的手指点在舆图西侧,

那里有几条歪歪扭扭的墨线,是他亲手画的水渠规划,"西溪与北溪之间的分水岭,

必须凿通。否则雨水一到,屯垦的田地就成泽国,士兵们连家乡的稻米都吃不上。

"元光望着父亲枯瘦的手指,那上面布满了冻疮和刀伤,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净的泥垢。

他想起上个月跟着父亲去勘察水渠,父亲拄着根松木拐杖,在齐膝深的泥水里走了整整一日,

回来后就咳得更厉害了。夜里他去帐外解手,听见父亲在帐里低低地咳嗽,

像头受伤的老兽在呜咽。"父亲,您歇着吧,"元光的声音有些发颤,"水渠的事,

我带弟兄们去办。"陈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铁钳。元光吃痛皱眉,

却看见父亲眼底泛起水光——这是他第一次见父亲流泪。"元光,"陈政的声音抖得厉害,

"咱们光州子弟背井离乡,不是为了在这里战死,是要让这片土地长出庄稼,

让百姓能安稳过日子。"他指了指帐外,"你听,那些獠人夜里还在山上游荡,

他们不是天生的强盗,是因为没饭吃。"帐外传来夜风穿过树林的声响,

夹杂着几声模糊的兽吼。元光想起刚入闽时,那些皮肤黝黑的獠人举着竹矛从密林中冲出来,

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可上个月他在水渠边,看见个獠人小孩偷偷捡拾士兵掉落的稻种,

被母亲拽着跑开时,那孩子还回头望了眼田埂上的水车。"把这个带上。

"陈政从枕下摸出个油布包,解开三层油布,露出半块青铜虎符,虎首狰狞,

符身上刻着"岭南行军总管"六个篆字。"另一半在洛阳兵部,合符者可调动府兵。

"他把虎符塞进元光掌心,"若我有不测,你拿着它...拿着它完成水渠,

然后...奏请朝廷建州立县。"元光的手指触到虎符上的凹槽,

冰凉的金属贴着滚烫的皮肤,像有股电流窜遍全身。他想说"父亲不会有事",

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死死咬住嘴唇。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亲兵校尉林士弘撞了进来,

甲胄上沾着血污:"将军!不好了!山北的獠人部落联合起来,烧了咱们的粮仓!

"陈政猛地坐直,银甲的碎片簌簌落在榻上。他抓过案上的横刀,却被元光死死按住。

"父亲!您不能去!"元光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去!我带弟兄们去!

"陈政盯着儿子通红的眼睛,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咳出来的血沫:"好...好儿子。

记住,攻心为上...别学你爹,只会舞刀弄枪。"他松开手时,横刀"当啷"落在地上,

刀柄上镶嵌的绿松石,是当年妻子亲手替他嵌上去的。元光捡起横刀往外跑,

帐帘在他身后晃荡,最后一眼望见父亲靠在榻上,银甲在残火中泛着冷光,

像座正在融化的冰山。他听见林士弘在身后喊"将军晕厥了",却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

就再也迈不开脚步。夜风卷起他的披风,山坳里的火把连成蜿蜒的长龙。

元光握紧腰间的玉扳指,冰凉的翡翠贴着掌心,像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点温度。

他想起出发前母亲把扳指套在他指头上,说"带着它,就像娘在身边"。可现在,

母亲还在千里之外的光州,父亲倒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而他,

必须带着这三千多思乡的士兵,在瘴气弥漫的山谷里,挖出一条通往未来的水渠。

2竹矛与稻种獠人突袭粮仓的烟尘,三天后还在云霄山北麓的天空盘旋。

元光蹲在烧焦的粮仓残骸前,手指捻起一粒炭化的稻种,黑色的粉末从指缝漏下去,

像极了父亲咳在帕子上的血。"将军,清点出来了。"林士弘的声音带着沙哑,

他右肩中了一箭,包扎的布条渗着暗红的血,"存粮烧了七成,剩下的够弟兄们撑半个月。

"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那些獠人太狡猾,放完火就钻进密林,追都追不上。

"元光没说话,目光越过焦黑的木梁,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尖。

那里是獠人聚居的"黑风寨",首领名叫蓝奉高,据说能徒手撕虎,去年在西溪畔,

就是他一箭射穿了张校尉的咽喉。"士弘,"元光站起身,横刀在腰间晃出冷光,

"带五十人,跟我去黑风寨。"林士弘猛地抬头,箭伤牵扯得他龇牙咧嘴:"将军您疯了?

蓝奉高就是头喂不熟的狼,去了就是送死!""不去才是等死。"元光拍了拍他的肩膀,

指腹擦过他甲胄上的划痕——那是三年前在固始城外,替他挡的一刀,"粮仓没了,

等着朝廷运粮至少要三个月,弟兄们要么饿死,要么就得抢獠人的存粮,到时候冤冤相报,

永无宁日。"他转身走向校场,那里还剩下两百多个能作战的士兵,大多面黄肌瘦,

甲胄上锈迹斑斑。看见元光走来,士兵们纷纷站直,

手里的长枪却抖得厉害——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饥饿。"弟兄们,"元光跃上点将台,

声音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我知道你们想家,想光州的麦子,想老娘做的胡饼。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母亲临行前烙的饼,早已硬得像石头,"我也想。

但咱们现在走不了,水渠没通,田地没熟,走了就是逃兵,对不起埋在这儿的弟兄,

更对不起陈将军。"台下的士兵们低下头,有人开始抹眼泪。元光看见角落里的老卒王二柱,

他儿子去年死在平叛时,如今怀里总揣着块染血的衣角。"黑风寨的獠人烧了咱们的粮仓,

"元光提高声音,"但他们也不是铁打的,也得吃饭。我带五十人去跟他们谈,谈不拢,

我第一个死在那儿。谈成了,咱们就能借到粮,等水渠通了,稻子熟了,加倍还他们!

"王二柱突然往前一步,手里的锄头扛在肩上——他的长枪早就断了,

只能用锄头当武器:"将军,我跟您去!我儿子死的时候说,下辈子想在这儿种麦子,

我得替他看着。"士兵们纷纷往前涌,林士弘咬着牙扯掉肩上的绷带:"算我一个!死就死,

不能让将军一个人去!"次日清晨,元光带着五十个士兵往黑风寨走。他们没带弓箭,

只背着二十把锄头和一袋饱满的稻种——那是从烧焦的粮仓里抢救出来的,

最优质的固始稻种。越往山里走,雾气越浓,参天古木的枝叶遮天蔽日,

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林士弘握紧腰间的横刀,警惕地盯着密林深处,

那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放轻松。

"元光拍了拍他的胳膊,"把刀鞘解了。"林士弘愣了愣:"将军?""解了。

"元光率先解下刀鞘,把横刀**背后的鞘里,"咱们是来谈事的,不是来打仗的。

"刚转过一道山弯,十几支竹矛突然从树上刺下来,离元光的咽喉只有寸许。他没动,

目光平静地望着树上的獠人——那些人身披麻布,皮肤黝黑,眼睛像鹰隼一样锐利,

竹矛的矛尖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我找蓝奉高。"元光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丝毫慌乱,

"我是唐军总管陈元光。"树上的獠人发出叽里呱啦的喊叫,元光听不懂,

但能从他们的语气里听出愤怒。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从树后跳下来,

**的上身布满伤疤,腰间挂着串兽牙,手里的竹矛比别人的粗一倍。"你就是陈政的儿子?

"汉子的汉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像石块在磨铁锅,"你爹杀了我三个弟弟,你来偿命?

"元光认出他就是蓝奉高,去年在西溪畔远远见过一面。他往前走了一步,

竹矛立刻抵住他的胸口:"我爹病得快死了,没法来。

但他让我带句话——三年前你们部落闹瘟疫,是他让人送的草药,救了你们半寨的人。

"蓝奉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竹矛的力道松了松。元光趁机从背上解下布袋,

倒出一把金黄的稻种:"这是我们光州的稻种,一亩地能收三石,比你们种的杂粮多两倍。

只要你们肯借粮,等水渠通了,我们教你们种稻子,秋收后还你们双倍。

"獠人们发出一阵骚动,有人指着稻种叽叽喳喳地议论。蓝奉高盯着稻种看了半晌,

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树叶簌簌往下掉:"唐军的话能信?去年你们说不抢我们的山芋,

结果呢?"元光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去年冬天粮草短缺,

确实有士兵偷偷抢了獠人的山芋窖,父亲为此斩了带头的伍长,还送去了二十匹布赔偿,

但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拔除。"我知道你们不信。"元光弯腰捡起一粒稻种,

塞进嘴里嚼碎,"但你们看,这稻种饱满,能长出好庄稼。你们住的山谷低,容易积水,

我们正在修水渠,能排涝能灌溉,以后你们再也不用怕雨季颗粒无收。

"他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涧:"你们的孩子,不用再像野兽一样在山里游荡,

他们可以像我们光州的孩子一样,在田埂上追蝴蝶,等着稻子成熟。

"蓝奉高的目光落在元光腰间的玉扳指上,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元光没反抗,

任由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翡翠。"这玉...是好玉。"蓝奉高的声音低了些,

"我女儿快十岁了,还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元光心头一动,

解下玉扳指塞进蓝奉高手里:"送给你女儿。等水渠修通了,我请她去我们的营寨,

尝尝新煮的白米饭。"蓝奉高握着玉扳指,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脸上,元光看见他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和父亲一样的疲惫。许久,

他突然吹了声口哨,树上的獠人纷纷收起竹矛。"跟我来。"蓝奉高转身往密林深处走去,

"我让你们看看,我们的存粮有多少。"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元光看见路边的土地贫瘠,

种着些瘦弱的杂粮,几只骨瘦如柴的山鸡在地里刨食。他忽然明白,

这些獠人不是天生喜欢抢掠,他们只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对抗这片贫瘠的土地。

蓝奉高的寨子建在半山腰的山洞里,洞口用藤蔓遮掩。走进洞里,

元光看见十几个孩子缩在角落里,睁着大眼睛看他们,其中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小女孩,

手里攥着块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烤焦的杂粮饼。"我们的存粮,

"蓝奉高指着洞壁下的几个陶罐,"只有这些。"元光走过去掀开陶罐,

里面装着半罐山芋干,还有些不知名的野果,散发着酸涩的气味。

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原来獠人的日子,比唐军还要苦。"我知道了。

"元光转身对林士弘说,"把我们带来的稻种留下一半,锄头也留下。"他转向蓝奉高,

"我们的粮仓还剩些粮食,虽然不多,但可以分你们一半。等水渠修到你们的山谷,

我们派人来教你们种稻子。"蓝奉高愣住了,手里的玉扳指差点掉在地上。

他这辈子见过的唐军,不是烧杀抢掠的强盗,就是高高在上的老爷,从来没有人像元光这样,

愿意把仅有的粮食分给他。"你...为什么?"蓝奉高的声音有些发颤。

元光望着洞外的云雾,想起父亲说的话:"因为我们都想活下去,都想让孩子能吃饱饭。

"他伸出手,"蓝首领,你愿意帮我们修水渠吗?你的人熟悉山路,我们有工具和粮食,

我们一起干。"蓝奉高盯着元光伸出的手,那只手虽然年轻,却有着和他一样的厚茧。许久,

他握住了那只手,粗糙的掌心相贴,像两块在风雨中碰撞的石头。"好。

"蓝奉高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种子,落进了云霄山的泥土里,"我们一起干。

"3水渠血痕水渠的工程在瘴气最浓的季节复工了。元光站在西溪的堤坝上,

看着唐军士兵和獠人肩并肩扛着石头,夯土的号子声在山谷里回荡,竟有了几分和谐的意味。

"将军,您看!"林士弘指着远处,蓝奉高正教几个唐军士兵辨认草药,

那些能解瘴气的野草,长在水渠边的石缝里,以前没人认识,白白枯死了。元光笑了笑,

咳嗽声却突然袭来,他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帕子上立刻洇出点点猩红。自从父亲病倒后,

他也染上了瘴气,夜里常常咳得睡不着,只能披衣起来看舆图,

上面的水渠线路被他画了又改,墨迹层层叠叠,像片模糊的蛛网。"将军,该换药了。

"个清脆的女声传来,阿蛮提着药篓走过来,她是蓝奉高的女儿,梳着两条麻花辫,

辫梢系着红布条——那是元光送的玉扳指换来的信任,蓝奉高让她来唐军营寨学医,

顺便照看元光的药。阿蛮的汉话进步很快,只是还带着点口音,把"药"说成"要"。

她蹲下身解开药篓,里面放着熬好的汤药,陶碗旁边摆着几颗野山楂,红得像玛瑙。

"蓝首领说,这个酸,能压药味。"阿蛮把野山楂递过来,手指不小心碰到元光的手背,

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缩了回去。元光接过山楂,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压下了药汤的苦涩。

他看着阿蛮额角的汗珠,她跟着她身后的几个獠人孩童,

正用树枝在地上模仿唐军士兵画的水渠图。那些孩子赤着脚,脚趾缝里还沾着泥,

却学得格外认真,其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突然举着树枝跑到元光面前,

奶声奶气地喊:“渠……通……”元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他想起刚入闽时,

这些孩子见了唐军就像见了豺狼,躲在母亲身后瑟瑟发抖。可现在,他们敢跑到他面前,

用生涩的汉话喊“渠通”——这两个字里,藏着比任何誓言都珍贵的信任。“阿蛮,

”元光把野山楂核吐在手心,“你教他们认的字?”阿蛮的脸腾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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