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闹钟显示六月十二日，星期三，清晨六点三十分。陆燃睁开眼，

天花板上的裂纹和昨天一模一样。厨房传来母亲准备早餐的声音，内容和昨天分毫不差。

他坐起身，看向窗外。那只灰斑麻雀准时撞上玻璃，发出轻微的闷响。他抬起左手，

一个黑色金属手环紧贴手腕。手环表面闪过一行微光文字：昨日综合评分：99.5。

时间重置启动。床头柜上放着昨天的数学模拟卷，红色的“149”非常刺眼。

他记得那道选择题，在最后时刻改错了答案。陆燃穿上校服，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少年眼神平静。这已经是他经历的第三十一个星期三。早餐是小米粥和煎蛋。

母亲说着同样的话。“多吃点，今天模拟考要加油。”陆燃点头。

他试过告诉父母关于循环的事。第一次，他们以为他在开玩笑。第五次，母亲摸了他的额头。

第十次，父亲严肃地和他谈了压力管理的问题。第二十次，他放弃了。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他的脑海里。七点零三分，穿黄色雨衣的小女孩会从第三个路口拐弯。

七点十分，报刊亭的收音机会播放同一则新闻。七点十五分，他会遇到同班同学李小明，

对方会说同样的话：“陆燃，数学复习得怎么样？”今天，当李小明问出这句话时，

陆燃停下脚步。“如果我说，我们今天已经这样对话三十一次了，你信吗？

”李小明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你疯了吧？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陆燃继续往前走。

他不指望有人相信。在这个被“满分”定义价值的世界里，

任何偏离完美的言行都会被当作异常。青云中学高三（七）班的教室弥漫着紧张气氛。

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25天。每个人的课桌上都堆着厚厚的复习资料。

陆燃坐到自己的位置。他的目光落在左手腕的黑色手环上。这是三十一天前，

他在学校附近的旧货市场买的。摊主是个沉默的老人，只收了他十块钱。

当时他觉得这手环设计独特，黑色的金属表面有类似日食的纹路。现在他知道，这是个诅咒。

第一节课是数学。张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今天模拟考试，难度比上次略高。

”试卷发下来。陆燃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做过三十一次这套题了。前十五次，

他试图凭记忆复制第一次的答案——包括那道让他与满分失之交臂的选择题。

结果都一样：149分。第十六次开始，他尝试改变答题策略。他仔细检查每一道题，

用不同的方法验算。但总是在某个地方出错——一个计算失误，一个理解偏差，

甚至是一次笔误。今天，他决定专注于那道选择题。那是最后一题，涉及复杂的概率计算。

前三十次循环中，他有二十次选对了最初的答案，却在最后时刻改错了。有十次，

他一开始就选错了。笔尖在纸上滑动。他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声音。当做到最后一题时，

他停下来，闭上眼睛。“时间还有五分钟。”张老师提醒。陆燃睁开眼，

毫不犹豫地写下了答案。不是他最初想的那个，也不是后来想改的那个，

而是一个全新的思路——他在第二十五次循环中发现的解法。交卷铃响。整个上午，

陆燃都在等待结果。他知道中午之前张老师就会批改完试卷。课间，他靠在走廊栏杆上，

看着楼下操场。学生们在跑步，踢球，大声说笑。他们不知道自己在重复同一天。或者说，

他们根本不在乎。对他们而言，每一天都是新的。“你最近有点奇怪。”陆燃转头。

班长夏翎站在旁边。她是个安静的女孩，成绩优异，但总与人保持距离。在之前的循环中，

陆燃很少与她交流。“哪里奇怪？”“说不上来。”夏翎微微皱眉，

“就像你已经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陆燃心里一动。这是第三十一次循环中，

夏翎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在前三十次中，她的台词都是“数学考得怎么样？

”或者简单的“早上好”。“也许我真的知道。”他说。夏翎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追问，

转身离开了。中午，数学课代表抱着一摞试卷回到教室。“成绩出来了。”教室里瞬间安静。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张老师说这次考试难度大，全班只有一个满分。”陆燃的心跳加速。

“陆燃，150分。”教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和惊叹。陆燃接过试卷，

看着那个红色的数字。150。完美。他几乎是跑着离开教室，冲进洗手间。锁上门，

他抬起左手腕。日蚀手环的屏幕亮起。他屏住呼吸。“数学科目评分：100。

昨日综合评分：99.5。时间重置启动。”陆燃一拳砸在墙上。疼痛从指关节蔓延到手臂，

但远不及心中的绝望。为什么？数学已经满分了，为什么还是99.5？

他仔细查看手环显示的信息。“昨日综合评分”——不是单科评分，是综合评分。

这意味着什么？他需要所有科目都满分？还是包括其他方面？下午的课程他心不在焉。

语文课上，老师讲解古文。英语课上，进行听力练习。文综课上，分析时事政治。

陆燃一直在思考“综合评分”的含义。放学**响起。同学们陆续离开。陆燃慢慢收拾书包。

在校门口，他看到了那个卖给他手环的老人。老人站在街对面，看着他。在之前的循环中，

老人从未出现过。陆燃快步穿过马路。“这个手环，”他抬起手腕，“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微微一笑。“当你真正理解完美的含义，囚笼自会打开。”“什么是完美？全科满分？

”老人摇头。“满分只是表象。真正的完美，是圆满。”说完，老人转身离去，

消失在人群中。陆燃站在原地，思考着老人的话。圆满？那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向天空。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熟悉的橙红色。再过几个小时，

他又会回到六月十二日的清晨六点三十分。但这次，他有了新的方向。综合评分。

不仅仅是考试成绩，而是整个一天的“综合”表现。他决定，下一次循环，

他要尝试做到完美的一切。2第六点三十分。陆燃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手腕。

日蚀手环静静地贴在那里，屏幕暗着。他迅速起床，没有像往常那样赖床几分钟。今天，

他要做一个实验——如果他能做到一天的“完美”，是否能打破循环。早餐时，

他不仅吃光了母亲准备的一切，还主动帮忙洗碗。母亲惊讶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了？

”“只是想帮帮忙。”陆燃微笑。他记得在之前的循环中，母亲总是抱怨他从不帮忙做家务。

去学校的路上，他不仅准确预测了每一个事件，还主动采取了行动。

当那个穿黄色雨衣的小女孩出现时，他提前让开了道路。当报刊亭的收音机播放新闻时，

他点头致意。当李小明问他数学复习得怎么样时，他真诚地回答：“还不错，谢谢关心。

”李小明愣住了。“你...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人总是会变的。”陆燃说。

数学考试，他轻松拿到了满分。这次，他没有等待结果，而是继续他的“完美”实验。

语文课上，他主动举手回答问题。英语课上，他的发音比以往都标准。文综课上，

他提出了一个让老师都惊讶的独特见解。课间，他找到夏翎。“早上的对话，

我很抱歉态度不好。”夏翎疑惑地看着他。“我们早上没说话啊。”陆燃这才意识到，

在这个循环中，他还没有和夏翎说过话。在之前的循环中，他们的对话发生在数学考试之后。

“我的意思是...总之，如果我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原谅。”夏翎微微歪头。

“你真的很奇怪，陆燃。”午餐时间，他主动和几个平时不太说话的同学坐在一起。

他倾听他们的烦恼，分享自己的见解。他甚至帮助食堂阿姨收拾了餐具。下午的体育课，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敷衍了事，而是全力以赴。他帮助体能较差的同学完成跑步任务，

在篮球比赛中传球给位置更好的队友。放学后，

他参加了数学兴趣小组的活动——在之前的循环中，他从未参加过。

他主动帮助几个同学解决难题，耐心讲解。回家的路上，他帮助一位老奶奶过马路，

捡起了路边的垃圾，甚至给一只流浪猫买了食物。晚餐时，他主动与父母交谈，

分享一天的见闻——当然，隐去了循环的部分。他帮忙准备晚餐，收拾餐桌，

甚至还给父母倒了茶。晚上学习时，他不仅完成了所有作业，还额外复习了薄弱科目。

十一点，他准时上床。一天结束，他回顾这一天的表现：几乎无可挑剔。考试成绩优秀，

行为端正，乐于助人，家庭和睦。他抬起手腕，等待手环的评判。日蚀手环亮起。

“昨日综合评分：99.5。时间重置启动。”“为什么？”陆燃对着手环低吼，

“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手环没有回答。黑暗吞噬了他。3第六点三十分。

陆燃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的裂纹依旧。他坐起来，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

而是精神上的。这种无尽的重复开始消磨他的意志。早餐时，他沉默不语。

母亲担心地看着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别太在意一次考试的成绩。”陆燃苦笑。

如果只是一次考试就好了。去学校的路上，他不再试图预测或改变什么。他让一切自然发生。

灰斑麻雀撞上玻璃，穿黄色雨衣的小女孩转弯，报刊亭播放新闻，

李小明问他数学复习得怎么样。“就那样。”他简短地回答。数学考试，他机械地答题。

他已经对这套题熟悉到可以倒背如流。但这次，在最后一题上，他故意选错了答案。交卷时，

他有一种奇异的解脱感。课间，他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夏翎走过来，站在他旁边。

“你今天更奇怪了。”她说。“怎么说？”“你数学交卷很早。而且你最后一题选错了，

故意的。”陆燃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我选错了？”夏翎微微一顿。“我...猜的。

那题很难，大部分人都可能选错。”陆燃没有追问。他知道夏翎是数学课代表，

经常帮老师批改作业。也许她看过试卷。“如果我说，我困在了同一天，你会相信吗？

”他轻声问。夏翎沉默了一会儿。“像《土拨鼠之日》那样？”陆燃惊讶地看着她。

“你看过那部电影？”“我爷爷很喜欢。”夏翎说，“他总说，生活就是不断的重复，

直到我们学会该学的东西。”“你爷爷是做什么的？”“他是个发明家。或者说，

他自认为是。”夏翎笑了笑，“他总有些奇怪的想法和发明。”陆燃的心跳加快了。

他想起了卖给他手环的老人。“我能见见他吗？”他问。夏翎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他。”夏翎犹豫了一下。“他去年去世了。

”陆燃感到一阵失望。线索断了。“不过，”夏翎继续说，“他留给我很多东西。一些笔记，

发明...包括一些他称为‘时间装置’的奇怪东西。”陆燃抬起手腕，露出手环。

“像这样的东西吗？”夏翎的眼睛瞪大了。“日蚀手环？你怎么会有这个？”“你认识它？

”“这是我爷爷最得意的发明之一。他说它能帮助人理解时间的本质。”夏翎压低声音，

“他说，时间不是线性的，而是螺旋的。我们总是在重复相同的模式，直到我们打破它。

”陆燃感到一丝希望。“那么，你知道怎么打破这个循环吗？”夏翎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