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一天。一场干脆利落的车祸。他终于解脱了。

再也不用忍受我这个“不体面”的妻子了。再也不用被我那工人阶-级-的父母，

玷污他好不容易挣来的、光鲜亮丽的人生了。葬礼上，他一身高定黑西装，悲痛欲绝。

所有人都夸他有情有义，对我这个“配不上”他的糟糠妻，仁至义尽。他扶着我的墓碑，

哭得像个孩子。他说：“珊珊，我爱你。”我飘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他。真可笑。他爱的，

从来不是我。是我身上那张“城市户口”的皮，是我为他营造的“贤内助”的壳。如今，

我死了。他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去追求他想要的、绝对的“体面”了。挺好的。只是，

陈浩，午夜梦回时，你真的能心安理得吗？1.“珊珊，这件衣服，太旧了。”陈浩皱着眉，

从我身上那件穿了三年的连衣裙上移开视线。那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展示的商品。“今晚要去见李总，你穿成这样，不太合适。

”我低头看了看，裙子洗得很干净，没有一丝褶皱。“我觉得挺好的，干净得体。

”我轻声说。“干净得体？”他似乎对这个词不太满意，

走过来帮我抚平了肩膀上一个几乎不存在的褶皱。“珊珊，你知不知道，李总的太太，

一件衬衫都是五位数起步。你穿这件三百块的打折货去，他们会觉得我不够尊重这次合作，

明白吗？这不是你的问题，是这个圈子的规则。”我没说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又是李总的太太。那个女人，就像一把悬在我头顶的标尺，时刻提醒着我，

我是多么的“不体-面-”。“我去换。”我转身走进衣帽间。里面，满满当当，

全是他给我买的名牌。那些衣服，漂亮，昂贵，像一层华丽的枷索，

把我牢牢地困在“陈太太”这个身份里。我随手挑了一件香奈儿的经典款小黑裙。

镜子里的人，陌生，疏离。妆容精致，笑容标准，像一个被精心打造出来的假人。

“这才像话。”陈浩满意地点了点头，走过来，习惯性地帮我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动作温柔，

眼神却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疏离。“记住，今晚少说话，多微笑。李总喜欢安静的女人。

”“好。”我顺从地点头。去酒店的路上，车里安静得可怕。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时候，我们刚在一起。他会骑着一辆二八大杠，

载着我穿过整个城市，只为去吃一碗我最爱吃的麻辣烫。那时候的我，穿着破洞牛仔裤，

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他会笑着捏我的鼻子，说：“我们家珊珊，真是个小辣椒，够味！

”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个“小辣椒”，就变成了他口中“安静的女人”？哦，

是从他升职加薪，从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爬到今天副总的位置开始。他飞得越来越高，

也越来越希望，我能成为他最完美的“僚机”。晚宴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像个合格的背景板，挽着他的手臂，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不多说一句话。他很满意。

他和李总，相谈甚欢。李太太穿着一身高定礼服，珠光宝气。她瞥了我一眼，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我假装没看见。中途，我去洗手间。在走廊的拐角，

我听到了李太太和另一个贵妇的对话。“那个就是陈浩的老婆？看着挺普通的啊。

”“可不是嘛，听说是个小地方出来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全靠陈浩一个人带飞。

”“啧啧，陈浩现在可是咱们圈里的新贵，怎么还留着这么个不上台面的老婆？真是想不开。

”刺耳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句句地剜着我的心。我躲在墙后，浑身冰冷。原来，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这样的。是我，拖累了他。是我，让他“不上台面”了。我深吸一口气，

整理好情绪，重新挂上微笑，走了出去。刚走到宴会厅门口，我的手机响了。是-我-爸。

“喂，爸。”“珊珊啊，你吃饭了没？爸给你炖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给你送过去？

”我爸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我心里一酸。“爸，不用了，我在外面吃饭呢。

”“哦哦，那行。那你别太累了，早点回家。”“知道了。”挂了电话，我眼眶有点红。

我一回头，就看到了陈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正冷冷地看着我。“谁的电话？

”“我爸。”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又打电话来干什么？

是不是你弟又没钱了？”在他的认知里，我的家人，似乎总和“麻烦”挂钩。“没有。

”我压下心里的火气，“他只是关心我。”“关心？”陈浩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

“珊珊，我不是不让你关心他们，但也要分场合。我刚跟李总谈到关键地方，

你一个电话就跑到外面这么久……”“陈浩！”我终于忍不住了，“那是我爸！也是你爸！

我接个电话怎么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他一脸的不耐烦，“江珊，我警告你，

别在外面跟我发脾气。我现在的位置，经不起任何差错！”差错。原来，我的家人，

我的情绪，在他的世界里，都是影响他事业的“差错”。那我呢？我这个出身普通，

父母是工人的“差-错-”妻子，是不是也该被修正了？2.那场晚宴，最终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陈浩一言不发，车里的气压低得可怕。我知道，他又生气了。气我在那种场合，

跟他顶嘴，让他失了“体面”。我累了。懒得再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地去哄他。

**在车窗上，看着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属于我的。回到家，他直接进了书房，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我一个人，站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突然觉得无比的可笑。

这栋价值千万的豪宅，是我爸妈拿出养老的钱，付的首付。可如今，我却像个外人。

我脱掉那双磨脚的高跟鞋，赤着脚，走到酒柜前，开了一瓶红酒。我不会品酒，

也不懂什么年份。我只是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一杯又一杯。等陈浩从书房出来时，

我已经喝了大半瓶。他看到我这副样子，眼里的不悦更深了。“江珊，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借酒浇愁？”我抬头，醉眼朦胧地看着他。“陈浩，你爱过我吗？

”我问。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你喝多了。”他走过来，

想抢走我手里的酒杯。我躲开了。“你回答我。”我固执地看着他，“你到底，

有没有爱过我？”他沉默了。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珊珊，

我们是夫妻。讨论这些，有意思吗？”“有意思。”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对我来说，很有意思。”“你没爱过我。”我替他回答。“你爱的，

是那个听话的、懂事的、能让你在外面有面子的‘陈太太’。”“你爱的，

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脾气、只会对你微笑的假人。”“而那个真正的我，

那个会哭会笑会闹的我，早在五年前，就被你亲手杀死了。”我的话，似乎刺痛了他。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可理喻。”他扔下四个字，转身就走。“你去哪？

”我冲着他的背影喊。“公司有事。”又是这个借口。我知道，他不是去公司。也许，

他是去找那个能和他谈天说地、让他觉得放松的解语花了。那个叫“晚晚”的女人。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知道，一定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否则，

无法解释他这几年对我越来越冰冷的态度。门，被重重地关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我抱着酒瓶，蜷缩在沙发上，放声大哭。哭我死去的爱情。哭我这五年，

活得像个笑话一样的人生。第二天，我醒来时，头痛欲了裂-。陈浩没有回来。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脸色憔-悴-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我是谁？

是那个穿着香奈儿，出入高档场所的陈太太？还是那个，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

连哭都要看人脸色的江珊？都不是。我拿起手机，翻出了一张压在相册最底部的老照片。

照片上，一个女孩留着利落的短发，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怀里抱着一把电吉他，

笑得张扬又肆意。那才是我。那个在大学时期，组乐队、玩摇滚，敢爱敢恨的我。可她，

已经死了很久了。手机响了，是陈浩的助理打来的。“太太，

陈总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合作要谈，对方是国外的客户，点名要带家属。您看，

您方便现在过来一趟吗？”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照片里的那个女孩。沉默了许久。

“好。”我说。不就是演戏吗？演了五年，也不差这一场。我化了一个最精致的妆，

挑了一件他最喜欢的、显得我温婉贤淑的白色长裙。然后，开车去了他公司。

在我推开会议室门的那一霎那，我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身边，那个穿着职业套装，

气质干练的女人。那个女人，正在笑着跟陈浩说着什么。而陈浩，看着她的眼神，

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欣赏。女人的胸牌上，写着她的名字。——苏晚。晚晚。原来，

是她。3.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谷底。原来，他不是在外面彩旗飘飘。而是，

把人直接领到了我眼皮子底下。那个苏晚，我认识。是他们公司新来的项目总监，

一个能力出众的女强人。陈浩曾经在我面前，不止一次地夸赞过她。“苏晚这个女人，

不简单。有野心，有手段，做事滴水不漏。”那时候，我还傻傻地附和：“是啊，

女孩子就该有自己的事业。”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他夸赞她的时候，眼里的光，

是我从未拥有过的。我推门的手，顿住了。里面的人，也看到了我。陈浩的脸上，

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立刻站起身，朝我走来，

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熟悉的、温柔的假笑。“珊珊，你来了。”他想过来牵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那个叫苏晚的女人，

也站了起来，朝我伸出手，笑得落落大方。“陈太太，你好。我是苏晚，久仰大名。

”我看着她，这个被我丈夫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确实很优秀。漂亮，自信，

眼神里充满了野心和光芒。不像我，像一朵被养在温室里，即将枯萎的花。我挤出一个微笑，

和她握了握手。“苏**，你好。”那场谈判，我全程心不在焉。我看着陈浩和苏晚，

在谈判桌上配合默契，像一对并肩作战的战友。而我，像个局外人。

一个多余的、不合时宜的摆设。客户对我很满意。“陈总，您太太真是位贤内助，

安静又得体。”陈浩笑了，搂住我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炫耀。“那是自然。我太太，

是最好的。”我听着，只觉得一阵反胃。回去的路上，陈浩的心情很好。他甚至主动开口，

跟我解释。“珊珊，你别误会。我和苏晚，只是同事关系。”“她很有能力，我很欣赏她。

仅此而已。”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你不信我？”他皱起了眉。“我信。”我淡淡地说。

我信什么？我信你虚伪。我信你自私。我信你，把我当成一个傻子。“那就好。

”他松了口气，“对了，过几天我爸妈要过来住一阵子，你准备一下。”“他们来干什么？

”“我弟要结婚了，女方要三十万彩礼，家里拿不出来，让他们过来跟我商量商量。

”我心一沉。又来了。他那个无底洞一样的家，又来了。结婚五年，我为他家里填了多少钱，

我已经记不清了。他弟弟的工作，是我托我爸的关系找的。他爸妈的医药费，

是我用我的积蓄付的。他们县城那套房子，首付也是我出的。现在，连他弟弟结婚的彩礼，

也要我来出？“陈浩，我们家，已经没有那么多钱了。”我说的是实话。我辞职后，

家里所有的开销，都靠他一个人的工资。虽然他工资不低，

但要维持我们现在这种“体面”的生活，每个月也剩不下多少。“我知道。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所以，我想让你去跟你爸妈……再借一点。”“你说什么？

”我以为我听错了。“你爸妈不是还有一套老房子吗？让他们先把房子卖了，

把钱借给我们应急。等我这个项目做完了，奖金下来，双倍还给他们。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我父母的一切，都该为他的人生铺路。我气得浑身发抖。

“陈浩，你还是人吗？那是我爸妈唯一的养老房！你让他们卖了房子，他们住哪？睡大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