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年代:哑巴新娘开口说话了》小说由作者明晶看书所写,情节波澜起伏,细节描写的惟妙惟肖,小说的主人公是顾长风周建斌,讲述了:他表现得像一个完美的未婚夫,对婚礼上发生的不快绝口不提。周围的病友和家属都羡慕我找了个好对象。“小陈,你这福气可真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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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你敢走出这个门,我们陈家就当没你这个女儿!”娘的嘶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周厂长家看得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那个相好,
三年前就掉进黑水河里喂了王八,你还惦记他干什么!”我叫陈念,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可就在司仪喊着“新郎新娘拜天地”的时候,一个浑身湿透,形容枯槁的男人撞开了门。
他说:“念念,我回来了。”是我那个死了三年的男人,顾长风。1“顾长风?
”我看着门口那个几乎被自己认不出来的男人,手里的红绸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瘦得脱了相,颧骨高高耸起,眼窝深陷,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星子,
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周围的宾客瞬间炸开了锅。
“这……这不是三年前失足掉进黑水河的顾家小子吗?”“天爷,他没死?”“这下热闹了,
陈家闺女今天嫁的可是咱们红星轧钢厂周副厂长的儿子周建斌啊!”我的新婚丈夫,周建斌,
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陈念,
他是谁?”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长风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一步步向我走来。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还往下滴着水,
泥泞的脚印在喜庆的红地毯上踩出一个又一个刺眼的污点。“念念,”他又喊了一声,
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回来了,我回来娶你了。”“娶她?”周建斌冷笑一声,
将我更紧地拉到他身后,像是在宣示**,“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她今天嫁的是我!
你一个不知道从哪个乱葬岗爬出来的穷鬼,拿什么娶她?”我爹妈的脸早就白了。
我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长风,“你……你这个害人精!你不是死了吗?你回来干什么!
”我娘更是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对着顾长风又捶又打,“你滚!你给我滚!
我们家念念的好日子都被你搅黄了!你还嫌害我们家害得不够吗?”顾长风不躲不闪,
任由我娘的拳头落在他身上,那双眼睛,从始至终,只看着我一个人。三年前,
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他说他家里出了事,要连夜赶回去。临走前,他拉着我的手,
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许诺,等他回来,就请媒人上门提亲,八抬大轿娶我过门。我等了他三天,
等来的却是他失足掉进黑水河,尸骨无存的噩耗。我哭得昏天黑地,大病一场。这三年来,
我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了。爹的身体越来越差,弟弟到了该找工作的年纪,家里穷得叮当响。
周建斌的出现,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救命稻草。他是副厂长的儿子,人长得体面,工作也好。
他承诺只要我嫁过去,就给我爹安排个轻松的看大门的工作,
给我弟弟在厂里找个正式工的名额。为了这个家,我点了头。我告诉自己,顾长风已经死了,
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可现在,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念念,
”顾长风的目光里带着痛楚和哀求,“跟我走。”“走?”周建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掐着我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陈念,你想清楚。今天你要是跟他走了,你爹的工作,
你弟弟的前途,还有你们陈家在这一片的脸面,可就全都没了!”我爹闻言,一口气没上来,
捂着胸口直直地倒了下去。“爹!”我惊叫一声,想要挣脱周建斌,他却死死不放手。
“建斌,快,快送你岳父去医院!”周建斌的母亲,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副厂长夫人,
此刻也慌了神。现场乱成一团。顾长风看着倒在地上的我爹,又看看被周建斌钳制住的我,
眼神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他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好……好一个陈念。”他惨然一笑,声音里满是绝望,“是我顾长风看错了人。
我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原来,你也会为了荣华富贵,背信弃义。”他的话像一把刀子,
狠狠**我的心脏。不,不是的。我想解释,我想告诉他这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我想问他这三年他到底去了哪里。可是在周建斌冰冷的注视下,在爹痛苦的**里,
在我娘绝望的哭喊中,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眼睁睁地看着顾长风,
那个我爱了整个青春的男人,带着满身的伤痕和误解,转身,
一步一步地消失在门外的风雨里。他的背影,比三年前那个雨夜,还要孤单,还要决绝。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周建斌松开了我的手,脸上恢复了那种温和有礼的笑容,
他扶着我说:“念念,别怕,有我呢。我们先把爸送去医院。”我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扶着,
路过那朵掉在地上的红绸花,它已经被无数只脚踩得不成样子,烂在了泥水里。
就像我那段无疾而终的爱情,和我这可悲的人生。2婚礼自然是办不成了。
我爹被连夜送进了县医院,诊断结果是急性心梗,需要立刻住院,
一大笔医疗费像座大山压了下来。周家倒是“仁至义尽”,
周建斌当场就垫付了全部的住院押金,还托关系找了最好的大夫。他做完这一切,
站在病房门口,对我娘说:“婶儿,你放心,叔的病我来想办法。
只是念念这里……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交代。”我娘点头哈腰,就差给他跪下了,
“建斌你放心,都怪那个丧门星!念念她就是一时糊涂,她心里是有你的!我们陈家,
只认你这一个女婿!”说完,她转身进了病房,反手就把门给锁了。“陈念,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她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打得我耳朵嗡嗡作响,“你看看你爹,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那个顾长风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一个家底都被抄干净的黑五类,你还惦记他?他能给你什么?他能给你爹治病,
能给你弟找工作吗?”我捂着**辣的脸,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他要是早点回来……他要是没死……”“他回来又怎么样!”我娘尖声打断我,
“他现在就是个一穷二白的流浪汉!周建斌是什么条件?副厂长的儿子!你嫁过去就是享福!
你脑子被猪油蒙了吗,分不清好赖?”我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是啊,
我怎么会分不清好赖。一个是前途无量的厂长公子,一个是连身份都说不清的“亡魂”。
一个是能救我全家于水火的现实,一个是早就该被埋葬的过去。可是,感情的事,
如果能像算术题一样分得清清楚楚,那该多好。接下来的几天,周建斌每天都会来医院。
他提着水果和营养品,对我爹嘘寒问暖,对我娘恭敬有加,对我,则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会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会细心地给我披上外衣,会在我疲惫的时候默默地给我倒一杯热水。
他表现得像一个完美的未婚夫,对婚礼上发生的不快绝口不提。
周围的病友和家属都羡慕我找了个好对象。“小陈,你这福气可真好,找了这么个金龟婿。
”“是啊,人长得精神,对长辈又孝顺,打着灯笼都难找。”我娘听着这些话,
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看我的眼神也一天比一天热切,
仿佛在催促我赶紧抓住这泼天的富贵。只有我自己知道,周建斌越是体贴,
我心里的枷锁就越重。他对我越好,我就越觉得窒息。他的温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我牢牢困住。那天晚上,我守在病床前给我爹擦身子,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他已经能开口说一些简单的话了。“念念……爹对不起你……”他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是爹没本事……”“爹,你别这么说。”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那个……顾家小子……”他喘着气,艰难地说道,
……咱家……攀不上……建斌……是个好孩子……别……别辜负他……”我握着他枯瘦的手,
心如刀割。我能说什么?我能告诉他,我忘不了吗?我能告诉他,我一闭上眼,
就是顾长风那双绝望又悲伤的眼睛吗?我只能流着泪,重重地点头。从医院出来,
已经是深夜。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单。
走到一个巷子口,一个黑影忽然拦住了我。我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尖叫,
那人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拖进了黑暗的巷子里。“念念,是我。”是顾长风的声音。
我浑身一僵。巷子里没有灯,我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风尘仆仆的气息。“你放开我!”我挣扎着,
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压抑的愤怒,“你还来找**什么?你不是说我看错了人吗?你走啊!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而痛苦,“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说那些话。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这几天的委屈、痛苦、挣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我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他的胸膛,“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
我等了你三年!整整三年!”他任由我发泄,等我没了力气,才将我紧紧地拥进怀里。
他的怀抱不再像从前那样温暖,带着一丝凉意,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对不起,
念念,对不起……”他一遍遍地在我耳边道歉,“我没死,我被抓去北边的劳改农场了。
那里不让跟外界联系,我写了无数封信,一封都寄不出来。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拼了命地干活,就是为了能早一天回来见你。”他的话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心门。原来,他不是故意消失的。他也在受苦,他也在想我。
“那你为什么……那天会从河里……”我哽咽着问。“我是扒火车回来的,半路被发现了,
只能跳车。跳下来就是黑水河,我顺着水路才逃回来,没想到……没想到一回来,
就看到你……”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我都懂。我把脸埋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所有的误解和怨恨,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念念,”他捧起我的脸,借着微弱的月光,
替我擦掉眼泪,“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周建斌能给你的,我现在给不了。但是,你信我,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你别嫁给他,好不好?”他的眼神那么真诚,
那么炙热,让我无法拒绝。可是,我爹的病,我弟的工作……“我……”我犹豫了。
他看出了我的为难,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那是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鸟,
翅膀上还刻着一个“念”字。是我十八岁生日时,他送给我的礼物。
我以为早就跟着他一起沉入河底了。“这三年,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它。
”他握着我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念念,它在,我就在。我活着,就是为了你。跟我走,
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重新开始。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
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我看着手心里那只被摩挲得光滑温润的木鸟,
再抬头看看他坚定的眼神,心里那个被现实压抑许久的声音,终于破土而出。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3我们约定好了,三天后,
等我爹的病情再稳定一些,我就以上街买东西为借口出来,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碰头,
然后一起坐上南下的火车,彻底离开这个地方。这三天,我感觉自己像是活在梦里。一边,
是周建斌一如既往的殷勤和周到,他甚至已经开始托人看日子,
准备把上次没办完的婚礼重新办了;另一边,是对未来的憧憬和与顾长风重逢的喜悦。
我像一个走钢丝的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两边的平衡,生怕一不小心就掉进万丈深渊。
我开始偷偷地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几件换洗的旧衣服,
还有我娘给我的一个银手镯,那是外婆传下来的,我准备当掉,作为我们路上的盘缠。
我把那只木鸟贴身放好,仿佛握着它,就握住了全部的希望。到了约定的那天,
我一大早就起来了。我借口说要去供销社给爹买点麦乳精,我娘没怀疑,还嘱咐我早点回来。
我揣着那点微薄的行李,怀着一颗忐忑又激动的心,走出了家门。天还没大亮,
路上没什么人。晨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我却觉得浑身燥热。我不敢回头,
我怕一回头,就舍不得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舍不得病床上的父亲。可是,为了顾长风,
为了我自己,我必须走。我几乎是小跑着到了村口,那棵老槐树就在不远处。
我仿佛已经看到顾长风等在那里的身影,他会笑着朝我伸出手,
然后带我奔向一个崭新的未来。然而,当我跑到树下时,却只看到了几个早起下地的村民,
根本没有顾长风的影子。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迟到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我安慰自己,
可能他路上有事耽搁了。**在槐树下,耐心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越升越高,
路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每个人路过我,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我从一开始的期待,
慢慢变得焦灼,最后,只剩下无边的恐慌。他不会不来了吧?他是不是后悔了?还是说,
他又出了什么意外?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盘旋,我坐立不安。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周建斌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蓝色工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我熟悉的温和笑容。“念念,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到处找你。”我看到他,心里没来由地一慌,
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小包往身后藏了藏。“我……我出来走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
然后落在我身后的老槐树上,笑容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在等人吗?
”“没有!”我立刻否认。“哦?”他挑了挑眉,“可我怎么听说,你跟那个顾长风,
约好了今天在这里私奔呢?”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他怎么会知道?“你……你胡说!”我嘴上还在强撑着,声音却已经开始发抖。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周建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取而代ăpadă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陌生的神情,“陈念,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对你这么好,对你们家这么尽心尽力,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跟踪我?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只是不想让你犯傻。”他朝我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以为那个顾长风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一个亡命之徒!你跟他走了,能有什么好下场?
是去睡桥洞,还是去要饭?”“那也比跟着你这个卑鄙小人强!”我被他的话激怒了,
大声吼道。“卑鄙?”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嘲讽,
“陈念,你太天真了。在这个世道,不卑鄙一点,怎么活下去?你以为你今天等得到他吗?
”我心里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了上来。“你……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没把他怎么样。”周建斌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我只是……找人‘请’他去喝了杯茶而已。毕竟,他身份不明,来历不清,
作为一个良好市民,我有义务向派出所的同志反映一下情况,不是吗?”“你!
”我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打他。他轻易地抓住了我的手腕,眼神阴鸷得可怕。“陈念,
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顾长风现在就在派出所里,他以前的家庭成分就有问题,
这次又是扒火车回来的流窜犯,只要我一句话,他下半辈子就得在牢里待着。”“你**!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凑到我耳边,声音像是毒蛇吐信,“乖乖跟我回去,把婚礼办了。
我可以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甚至可以去派出所把他保出来,让他滚出这个地方。
否则……”他顿了顿,声音里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你就等着去牢里给他收尸吧。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我看着他那张曾经让我觉得温和可靠的脸,
如今却只剩下狰狞和扭曲。我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憧憬,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撕得粉碎。
我没有选择。为了救顾长风,我只能选择妥协。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
瞬间蒸发,了无痕迹。“好,”我听到自己用一种死寂般的声音说,“我嫁给你。
”4我最终还是嫁给了周建斌。婚礼办得很仓促,也很简单。没有了第一次的喧闹和喜庆,
只是请了两家的亲戚吃了顿饭,就算礼成。我穿着那身红色的嫁衣,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任由他们摆布。我娘喜笑颜开地收下了周家给的厚重彩礼,我爹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已经随着那场未竟的私奔,一起死了。婚后,
我们住进了轧钢厂分的家属楼。两室一厅的房子,在当时算是顶好的条件。
周建斌也兑现了他的承诺,我爹的病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很快就出院了,
还真的在厂里当了个看大门的清闲差事。我弟弟也被安排进了车间,成了一名光荣的正式工。
我们家,因为我的这桩婚事,一步登天,成了街坊邻里羡慕的对象。所有人都说我命好,
嫁了个好男人。周建斌对我,确实好得没话说。他包揽了家里大部分的家务,
工资和票证全部上交,对我说话永远是轻声细语,百依百顺。可是,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才能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看到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和不安全感。
他不喜欢我出门,不喜欢我跟外人说话,尤其是我以前的那些朋友。
他会用各种理由把我留在家里,给我买漂亮的布料,让我做衣服,给我买各种时髦的玩意儿,
把我像个金丝雀一样养在笼子里。我知道,他在怕什么。他在怕顾长风。
自从我答应嫁给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顾长风。我不知道他被放出来了没有,去了哪里,
过得怎么样。周建斌在我面前绝口不提这个名字,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也很默契地不去问。我知道,这是我们之间脆弱的和平协议。日子就像一潭死水,
波澜不惊地过着。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洗衣,做饭,等周建斌下班。我不再哭,也不再笑,
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有时候,我会在半夜惊醒,摸着身旁熟睡的周建斌,
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恐慌。我会想起顾长风,想起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想起他雕刻的那只木鸟。那只木鸟,在婚礼的前一天,被周建斌发现了。他当着我的面,
把它扔进了炉子里,火苗“噌”地一下窜了起来,
很快就把那只承载着我所有爱恋和希望的小鸟,烧成了灰烬。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一起,
化为了灰。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这样过去了。直到那天,我照例去厂门口给我爹送饭。
在传达室里,我听到了几个看门的大爷在闲聊。“听说了吗?北边那个劳改农场,
前阵子**了好多人。”“可不是嘛,说都是冤假错案。我一个远房亲戚就在那儿,
关了快十年,前两天回来了。”“唉,这世道,真是说不清啊。好人遭罪,坏人享福。
”我端着饭盒的手,猛地一抖。北边的劳改农场……顾长风……他也是从那里回来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在我心里滋生。当年顾长风家里出事,他被抓走,
会不会……也是冤枉的?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遏制不住。晚上,等周建斌回来,
我第一次主动跟他提起了那个禁忌的名字。“顾长风……他怎么样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像是在问一个不相干的人。
周建斌正在脱外衣的动作一顿,他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警惕。“你问他干什么?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淡淡地说:“他被放了。我托人给他买了张去南方的火车票,让他永远别再回来。怎么,
你还惦记着他?”“没有。”我立刻否认。他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陈念,我警告你,安分一点。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是我周建斌的女人。
你要是敢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别怪我不客气。我不但能让他滚,也能让他再也回不来。
”他的眼神阴冷,让我不寒而栗。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可是,我心里的那颗种子,
已经发了芽。我开始留心听所有关于“**”的消息。我从报纸的缝隙里,从邻居的闲谈里,
拼凑着那个我完全不了解的世界。我知道了,当年有很多人,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被下放,被改造。现在,国家正在纠正这些错误。顾长风,他一定也是其中之一。
我开始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会回来的。他不是那种会轻易认输的人。他一定会回来,
洗清自己的冤屈,然后……来找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期待,还是害怕。我的生活,
第一次在这潭死水里,泛起了一丝涟D荡。5转眼间,两年过去了。这两年里,
周建斌在厂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从副科长升到了科长。我们家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甚至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这在整个家属院都是头一份。我成了所有人羡慕的周科长夫人。
她们说我好福气,说周建斌把我宠上了天。是啊,他确实把我宠上了天。
他给我买最时髦的裙子,给我买上海运来的雪花膏,他甚至不允许我下地走路,
专门给我买了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家,对我来说,
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他越是对我好,我心里的负罪感就越重。我常常在想,
如果当初我再勇敢一点,如果我没有妥协,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我和顾长风,
是不是已经在南方的某个小城,过着清贫但自由的生活?我不敢再想下去。这两年,
我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顾长风的消息。他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浪花。
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当初在巷子里的那场重逢,是不是只是我的一场梦。直到那天,
我弟弟陈兵兴高采烈地从厂里跑回来。“姐!姐!大好事!”他满脸通红,兴奋得语无伦次。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我正在给他补一件旧衣服,头也不抬地问。
“咱们厂要来一个新厂长了!听说是从北京空降下来的,可厉害了!
一来就要搞什么技术革新!”我对这些厂里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只是敷衍地“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