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算略懂”的最新原创作品,短篇言情小说《余生不复见》,讲述主角杨立明杨静赵淑琴身边发生的精彩故事,作者文笔不俗,精彩剧情不容错过!主要讲述的是:被告:赵桂琴。案由:离婚纠纷。起诉日期,正是半个月前。事实与理由部分写得相当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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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终于帮我妈把婚离了!”从法院出来,尽管寒风凛冽,
但是杨静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她手里拿着一张离婚判决书,
上面赫然写着准予离婚的字样,只是这张判决书不属于杨静,
而是属于已经年近七旬的杨母—赵淑琴。杨静的老公周平,一个魁梧的大光头,
原本正搀扶着赵淑琴,老太太此时面色煞白,
不知道是积压于内心几十年的愤懑一朝获得释放的冲击过大,
还是被那名义上所谓丈夫的**嘴脸所**太深所致。周平大声说道:“于律师,
请你帮我扶一下老太太。”然后就快步走下楼梯,窜进车里,拿出了一个袋子,
里面装着一串鞭炮,我赶紧提醒他:“别在法院门口放,走远一点。”周平应到:“放心吧,
于律师,这炮仗老响了,离多远都能听见,咱们都驱驱晦气!
”我知道他这话是说给杨立明听的,这个杨立明不是别人,正是这出荒唐离婚案的男主角,
此时正臊眉搭眼,垂头丧气的跟在我们后面往法院外面走。2两个月之前,
我难得有时间在办公室喝茶,一个个子不高,
有些微胖的女士以及一个身形魁梧的光头男士到访了,来者正是杨静和周平。二人找到我,
想让我**这个案子,并说起他父母之间的往事:杨立明与赵淑琴是同一个国有工厂的职工,
二人经人介绍结婚,婚后一年生下女儿杨静,
原本幸福的家庭却因为杨立明的出轨而面临破碎。第三者是二人的邻居—蒋芳,
蒋芳比杨立明大四岁,当时离异独居,有一个儿子也判给了前夫。
那时候都是一个工厂的同事,住的也都是厂里分的房子,由于离单位很近,一般步行上班,
赵淑琴夫妻与蒋芳经常结伴同行,由于年龄相仿,蒋芳又开朗爱闹,三人很快熟络起来,
赵淑琴与蒋芳更是以姐妹相称。但随着后来赵淑琴怀孕加上生产,
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上班,这剩下的两人每日朝夕相处,不知从什么时候,
一来二去的就勾搭上了。杨静两岁的时候,
杨立明有一次明明已经告诉赵淑琴自己晚上要加班,
心疼丈夫的赵淑琴担心丈夫晚上忙于工作不吃饭,于是自己做了几个小菜,
用饭盒装好送到了车间,哪知道却被工友告知杨立明今天压根就没有加班安排。
不管在哪个年代,对于丈夫出轨这件事,女性的直觉都超乎常理的精准。
赵淑琴那一瞬间的呆立当场,其实是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最近杨立明所有的怪异行为。
越来越频繁的加班,越来越冷淡的态度,
越来越躲闪的眼神……赵淑琴于是试探性的询问那位工友,
最近杨立明是不是经常有加班任务,得到的回答是,杨立明之前向领导打了报告,
说是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不舒服,以这个理由躲避了最近的加班任务,
并且杨立明还给领导提供了厂医务室开具的证明。“蒋芳就在医务室!
”赵淑芬不敢再继续深想,只能落寞的回到家里。果然,杨立明还没有回家。
赵淑琴不敢问杨立明,他了解丈夫的敏感细心,一旦她问了,恐怕杨立明马上就能察觉端倪。
之后的日子里,赵淑琴开始默默留心杨立明和蒋芳,果然发现两个人走的很近,
加上厂里开始流传一些风言风语,赵淑琴的怀疑也越来越重。
3但是赵淑琴是典型的家庭型妇女,为了孩子和家庭对杨立明保持了很高的容忍度,
就算自己怀疑二人之间有苟且之事,尽管自己心痛不已,但是为了孩子和家庭还是假装无事,
可是这二人居然变本加厉,又一次的偷情地点居然就选在赵淑琴家里,更可气的是,
那天赵淑琴回娘家探望,让杨立明带孩子,原计划是早上去晚上回,
但是赵淑琴因为放心不下杨静,于是下午就回家了,开门一看,
三岁的杨静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上啃着生地瓜,脸上黑一块白一块,
而卧室里一对男女赤条条躺在床上。赵淑琴连着心疼加愤怒,一手抱着孩子,
另一只手就把背着的包砸向蒋芳。讲到这里插一句,这也是我不太理解的地方,
不论是影视作品的演绎还是在现实生活中,很多女性朋友在面临丈夫出轨,
捉奸在床的场面时,往往选择先对第三者出手,这种愤怒容易理解,
可是难道不是出轨的渣男更可恶吗?我这里当然不是提倡暴力,
只是为这些女性朋友感到不值。故事继续,蒋芳被捉奸在床,羞愧不已,
只顾着抓着被子遮掩光溜溜的身体,所以这一包不偏不倚,正砸在蒋芳额头,
80年代末生产的硬牛皮的包马上就在蒋芳的额头划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蒋芳一张俏脸登时血流如注。见到这幅场景,正常人都会觉得羞愧,但是杨立明却光着腚,
跳起来不顾杨静的哭喊,动手打了赵淑琴,他死死的用手掐住赵淑琴的脖子,
哪怕赵淑琴的脸都已经憋成了猪肝色还不肯松手。幸好隔壁邻居听到打斗声,慌忙赶来解围,
这才救了赵淑琴母女,只不过这一闹,整个厂子都知道了这桩丑事,
在那个年代还没有笑贫不笑娼的谬论,搞破鞋是极其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于是毫无悬念的,
厂里火速开除了杨立明和蒋芳,二人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消失无踪,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没有脸再出现时,杨立明居然回来了。4他跪着乞求赵淑琴的原谅,
哭诉着自己已经遭到蒋芳的背叛,诉说着自己已经无处可去的悲凉,甚至搬出孩子作为筹码,
全然忘记了自己为了风流快活不顾孩子能否吃上饭的绝情,
全然忘记了自己为了情人当着孩子的面要掐死他妈妈的凶狠。可惜,
有时候人却不能清醒的处理感情上的那团乱麻,以至于最终坑害了自己。
赵淑琴就是这样的人,一句“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就轻易的击垮了她的内心防线,
却忘记了正是孩子的爸爸一心要抛妻弃女,另寻新欢。没错,赵淑琴原谅了杨立明,
让这个曾经要掐死自己的男人。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又回归了家庭。接下来的日子,
杨立明仿佛变了一个人,展现出了惊人的温柔和体贴,已经赋闲在家的他,
肩负起了收拾家务,照顾孩子的重任,在出轨事件发生之后的一年时间里,
杨立明在家里低眉顺眼,任劳任怨,扮演着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
请注意我的形容“扮演”,这个杨立明是真的在扮演。因为就在一年后的某天,
当赵淑琴接完杨静放学回家,打开门一看,屋子里面早已经狼藉一片,
所有的值钱物品消失一空,连带消失的,还有杨立明,
以及他刚刚以买菜不方便为由骗走的存折。赵淑琴马上报厂公安处,两天之后有了结果,
所有的东西都是杨立明变卖的,据收家具的人说,那个男主人自称要搬家去南方,
屋里的东西毫不还价,给钱就卖。而存折里的钱也都被杨立明取走,分文不剩。昨天早上,
有人看见杨立明和蒋芳有说有笑的一起搭上了通往南方的火车。
5很傻很天真的赵淑琴崩溃了,杨立明最狠毒的地方不在于他拿走了所有的积蓄,
而是他给了赵淑琴母女希望,然后却亲手毁灭了这份希望,
并且用自己的行动嘲讽着赵淑琴的善良。更加让人崩溃的是,接下来的时间里,
不断的有债主拿着杨立明签字的借条上门讨债,赵淑琴这才得知,
杨立明回家后的这一年里把亲友借了个遍,
并且由于借钱发生在二人婚姻存续且共同生活期间,
赵淑琴无法证明那些钱被用于杨立明个人挥霍,这也因此导致赵淑琴母女背负了巨额债务,
进而导致杨静在高考时虽然考了600分左右但是却因为无力负担学费,
只能去愿意为其免费提供教育机会的民办学校。后来杨静结婚生子,周平也是个踏实肯干的,
靠着夫妻二人共同努力,将一家小小的早餐店经营成遍布本市的加盟连锁店,
总算将生活过得有声有色起来,哪知道两年前,杨立明突然回来了,
并且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赵淑琴,时间虽然能冲淡很多情绪,
可是经历过双重背叛的赵淑琴哪里能够一笑了之,在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的情况下,
抡起手里刚买的菜就打向杨立明。与三十年前认错回家的杨立明如出一辙,
三十年后的这个老头子没有还手,只是默不作声的承受着赵淑琴的怒火,
旁边的吃瓜群众看不过眼选择报警,警察将二人带回派出所,并给杨静打电话通知其接人,
杨静这才知道事情经过。与激动的赵淑琴不同,
几乎没有从杨立明身上感受到父爱的杨静内心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只是默默的带着母亲离开派出所,甚至没有多看杨立明一眼。
甚至为了让母亲远离那个曾经伤她至深的男人,杨静干脆就把赵淑琴带回家一起居住。
6本来想着过几天杨立明就会识趣的知难而退,没想到杨静却先等到了老房子领居的电话。
杨立明每天的守在老房子门口,甚至晚上就在楼道里打地铺,几乎是寸步不离。
几天下来不见赵淑琴母女,就开始逐渐失去理智,也不管屋里是不是真的有人,就一边敲门,
一边喊叫,邻居受不了这样的吵闹,只能赶紧联系赵淑琴过来处理。
杨静当然不能轻易的让杨立明见到赵淑琴,但是问题终究是要解决的,
杨静和周平一起回到了老房子,刚到门口,就看到头发蓬乱,衣着邋遢,
双眼布满血丝的杨立明。杨立明一看杨静来了,赶紧迎上来,“小静,小静,
你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我对不起你们母女,我错了,我糊涂,
但是求求你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求你了。”杨静还没还得及表态,周平已经按捺不住,
大声斥责杨立明,杨立明全程一言不发,一副浪子回头,痛心疾首之态。但是这一吵闹,
周围的邻居可就都过来围观了,尤其是还有几户老邻居,他们都是隐约知道当年内情的,
更是已经唧唧咋咋的小声议论起来,杨静赶紧拉住周平,开门将杨立明让进了屋内。“说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杨静连一个正眼都没看杨立明。
杨立明当然明白杨静心里对自己有多大的怨气,于是带着谄媚甚至哀求的语气回答:“小静,
爸爸错了……”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心疼老婆的周平就打断了他“你是谁的爸爸,
你配做杨静的爸爸吗?你这么多年有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她们母女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别一口一个爸爸的,你不配!
”杨立明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连声道“我不配,我不配,对不起,
对不起……”本来杨静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是周平的话仿佛唤起了她隐藏最深的回忆,
回想起那些没有父亲陪伴的日子,回想起辛劳母亲的身影,
回想起艰辛的求学历程……杨静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两个男人见状也不敢再说话,
一时间屋里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杨静稳住情绪,再次开口问道:“三十年了,
你回来到底想干什么?”杨立明吞吞吐吐说了半天,总结起来就是,自己现在年纪大了,
早年到南方创业失败,后来一直靠打工维持生活,现在年纪大了,干不动活了,
蒋芳也就一脚把他踹了,万般无奈,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女儿,希望杨静能给自己养老。
7听完杨立明的叙述,周平一颗大光头上肉眼可见的青筋暴起,但是却强忍住没有说话。
不论眼前的老头之前做了什么对不起杨静的事情,他在血缘上终究是杨静的父亲,
此时要求作为女儿的杨静养老,从某种程度上无可厚非,退一步讲,就算杨立明不是人,
杨静还能跟他一样不是人吗?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狗一口?杨静感到既无语又无奈,
他没想到杨立明**到这种程度,她很想将杨立明臭骂一顿然后扫地出门,但理智却告诉她,
不赡养老人绝对不符合自己的道德底线。于是杨静告诉杨立明,自己需要考虑,
双方互留电话之后,杨立明方才离去。从老房子回来的路上,
杨静的心像是被泡在了一锅滚油里,翻腾着愤怒、鄙夷,
还有一丝她极其不愿承认的、近乎本能的怜悯。周平在一旁气得直骂,她却一言不发,
只是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晚上,她把母亲赵淑琴扶到阳台晒太阳。
初春的夕阳给母亲花白的头发镀上了一层脆弱的金光。杨静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声音干涩:“妈……他,杨立明,今天来找我了。
”赵淑琴搭在膝盖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恐,
但很快又归于死水般的沉寂。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示意自己在听。
“他说……他老了,干不动了,没地方去,希望……希望我能给他养老。
”杨静几乎是屏着呼吸说出这句话,她紧紧盯着母亲,
生怕这点残酷的消息会击垮这个早已伤痕累累的老人。意料中的激动并没有出现。
赵淑琴只是静静地坐着,过了许久,久到杨静以为她是不是睡着了,
但是杨静能够察觉到母亲情绪上的变化,显然此时的赵淑琴内心正在剧烈的挣扎。良久之后,
赵淑琴极轻、极缓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吐出了积压三十年的所有疲惫与尘埃。“哦。
”赵淑琴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得可怕。她伸手摸了摸阳台上那盆长势正旺的绿萝,
那是杨静买来给她解闷的。“那就……管吧。”8“妈?!”杨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他当年那么对我们……”“我知道。”赵淑琴打断她,
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比谁都清楚。”她转过头,
看着女儿,眼神里是一种近乎悲凉的透彻,“小静,妈恨他,到死都恨。
可是……”她顿了顿,那个“可是”后面,是她用一生总结出的、带着血泪的生存哲学。
“可是,你要是真不管他,让他饿死冻死在街头,外人会戳断你的脊梁骨的。你的事业,
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周平家里那边,又该怎么看咱们?咱们娘俩,
这辈子受的指指点点还不够多吗?”杨静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原来母亲平静的表象下,
考虑的依然是她,始终是她。杨静不明白,从小到大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杨立明犯了错,
他抛弃妻女,他**之尤,可是当杨立明一走了之后,
为什么所有人都对自己和母亲指指点点,她们有什么错呢?赵淑琴伸出手,
轻轻擦去女儿脸上的泪,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粗糙却温暖。“给他口饭吃,给他个地方住,
让他活着,就行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但是,别让他到我眼前来。
我这辈子,到闭眼那天,都不想再看见他那张脸。就当他……早就死在外面了。”说完这些,
赵淑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她靠在椅背上,重新闭上眼睛,将自己隔绝在夕阳之外,
也隔绝在与杨立明相关的、所有不堪的过去之外。她的姿态,是一种彻底的、心死的放逐。
9杨静通过查询本地社保政策了解到,
对于杨立明这样超过法定退休年龄、缴费年限不足的老人,
通常可参照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一次性补缴政策。如果一次性补缴9.8万元进入个人账户,
按本市养老金计发方式计算,大约每个月能领到1200余元的养老金,有了这笔钱,
杨立明的生活也算有了保证,这样还能避免一次性给杨立明太多钱,
他像上次一样来个卷包会的风险,一举两得。对于杨静的想法,周平大力支持,
尽管这10万元对于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二人来讲数额也不算小,可是为了换一份心安,
他们觉得值得。当社保局工作人员把印着养老金测算单的表格推过来时,
杨静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下午——她攥着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蹲在邮电局门口,
最终把录取通知书撕成碎片撒进河里。此刻她签字的力道几乎要划破纸张。办理业务结束后,
全程没有人说一句话,杨立明只是默默的跟着杨静和周平,回到老房子门前,
杨静忽然回头看向杨立明,杨立明佝偻着身子站在楼道尽头,浑浊的眼睛像干涸的枯井。
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锈蚀的栏杆。"小静...我、我知道我没脸..."他哽咽着,
眼泪顺着深刻的皱纹滚落,"当年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妈,
更对不起你..."杨静别开脸,窗外晾衣绳上飘动着邻家孩子的校服。"我给你补缴社保,
以后每月能领一千多养老金。老房子让你住,但有三个条件——"她的声音像冻硬的石子,
"第一,不准靠近我们现在住的房子;第二,不准打听我妈妈的情况;第三,活着就行,
别来打扰我们。"深秋的雨水敲打着防盗窗,
她望着老房子的方向轻声对周平说:"等他死了,你去帮我收个尸。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仿佛又变成那个坐在水泥地上啃生地瓜的孩子,只是这次,
她亲手把曾经抛弃自己的父亲,关进了名为仁慈的囚笼。10日子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
看着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那通撕破平静的电话,在一个周六的清晨响起,
来电显示是“李阿姨”——那位当年没少接济她们母女、如今仍住在老房子的母亲的老同事。
“小静啊……”电话那头,李阿姨的声音带着欲言又止的犹豫,像在斟酌用词,“有个事儿,
阿姨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得跟你说一声。”杨静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
“李阿姨,您说,什么事?”“我最近……好几回看见,有个老太太,进出你爸那屋。
”李阿姨压低了声音,“看着……看着有点像当年那个……蒋芳。”蒋芳。
这个名字像根生锈的针,隔了三十年的光阴,依旧能精准地刺穿杨静的心脏。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还有,”李阿姨继续道,语气充满了担忧,
“你爸最近常在楼下跟人聊天,有意无意地,总打听你。问你现在做什么大事业,
公司开在哪儿,家里几套房……我说我也不清楚,他就跟别人打听。小静,你心里得有个数,
阿姨怕他……没安好心。”挂了电话,杨**在沙发上,周身冰凉。
愤怒和一种被愚弄的失望感,像藤蔓一样勒得她喘不过气。她没有立刻发作,
多年的社会历练让她学会了隐忍。她把情况告诉了周平,这个憨厚的男人一听就炸了,
当即就要去找杨立明算账。“别冲动。”杨静拉住他,眼神冷冽,“捉奸拿双,捉贼拿赃。
我们得亲眼看看。”接下来的几天,杨静和周平利用下班时间约上李阿姨,
把车停在老房子对面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蹲守。第三天傍晚,天色擦黑,
一个穿着鲜艳缎面外套、烫着卷发的老太太,拎着个菜篮子,
熟门熟路地用钥匙打开了杨立明那间屋的门。虽然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但那走路的姿态,侧脸的轮廓,李阿姨几乎一瞬间就认了出来——就是蒋芳!
11杨静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她猛地推开车门,周平赶紧跟上。几步冲到房门口,
杨立明正笑着要给蒋芳拿拖鞋,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杨立明!
”杨静的声音因极力克制而颤抖,她指着同样僵在原地的蒋芳,“你答应过我什么?
这算什么?你们把我当傻子耍吗?”杨立明最初的慌乱只持续了几秒,随即,
他脸上那种谄媚、卑微的表情像面具一样剥落,换上了一副混不吝的蛮横嘴脸。
他一把将蒋芳拉到身后,挺起原本佝偻的腰板,声音陡然拔高:“你吼什么吼?!我是你爹!
这老房子本来就有我一份!我让我老伴儿过来住怎么了?天经地义!”“老伴儿?
”杨静气得浑身发抖,“谁是你老伴儿?法律上,我妈才是!你和她,这叫非法同居!
”“少跟我来这套!”杨立明唾沫横飞,手指差点戳到杨静鼻子上,“你是我女儿,
赡养我是你的法定义务!给我这点养老金够干什么的?你开好车住大房子,
让你爹我在这破地方等死?我告诉你杨静,你要是不满足我的要求,我就去法院告你!
告你不赡养老人!让你身败名裂!”这时,蒋芳从杨立明身后探出半个身子,
假意拉扯着他的胳膊,声音矫揉造作:“立明,别这样,好好跟孩子说嘛……”她转向杨静,
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小静啊,你看你爸年纪大了,脾气不好,你多担待。再说,这男人嘛,
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天天来?
阿姨我也是好心……”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周平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
一把揪住杨立明的衣领,目眦欲裂:“老畜生!我打死你!”“周平!别!”杨静急忙去拦,
就在这推搡拉扯之间,蒋芳还不停的在一旁叫骂:“杨静,你老公跟你一样没有教养,
你妈究竟是怎么教育的你!”杨静听完,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她只觉得头晕目眩,
眼前一黑,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所有的氧气都被抽空,天旋地转间,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耳边最后听到的,是周平惊恐的呼喊和她父亲、蒋芳冷漠旁观的模糊影像。
……12杨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医生诊断是急火攻心引发的心律不齐和短暂昏厥,
需要静养。住院期间,杨立明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连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他的冷漠,
像最后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杨静心中那点可笑的、源于血缘的微弱火苗。“算了,周平。
”杨静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眼神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从今往后,
他是死是活,跟我们再没关系。我们就当从来没这个人。”周平紧握着她的手,
重重地点了点头。“再后来,因为要处理离婚的事情,我就来找您了,于律师,
我朋友之前那个官司就是您帮着打的,我们不懂法,就靠您了!”杨静焦急而又恳切的说到。
听到这里,对于杨静叙述中的杨立明,蒋芳二人我虽然愤慨,但依然保持冷静,
我当然知道不能完全听信当事人的单方阐述,情感方面的事情,
当事人双方几乎都各有各的故事版本。于是我问到“你母亲现在是想起诉你父亲离婚吗?
”杨静却连鼻涕眼泪都顾不得擦,一拍桌子道“是我母亲接到法院传票,
杨立明起诉我母亲要离婚!”13杨静那一拍桌子,震得我办公桌上的茶杯都晃了三晃。
茶水溅了出来,在她带来的那份皱巴巴的法院传票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她胡乱地擦了把脸,鼻尖通红,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火焰。“于律师,您说,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那个男人,他还有脸起诉离婚?他凭什么?!
”杨静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我示意她冷静,拿起那份传票仔细端详。原告:杨立明。
被告:赵桂琴。案由:离婚纠纷。起诉日期,正是半个月前。事实与理由部分写得相当简略,
无非是“感情破裂,分居多年,无法共同生活”之类的套话。“确实……不常见。
”我斟酌着用词。从业这些年,见多了为财产、为孩子抚养权撕破脸的,
甚至还有为了赌一口气死活不肯离的。但像这种,年轻时抛妻弃女、卷款潜逃,
几十年后风烛残年了,反而回来起诉原配离婚的,真是头一遭。这杨立明,
要么是糊涂到了极点,要么就是背后藏着更深的算计。“我妈接到传票那天,
差点没背过气去。”杨静平复了一下呼吸,语气变得低沉而疲惫,“她这辈子,
已经被这个男人伤得千疮百孔了。年轻时受的苦、挨的打、遭的罪,好不容易我长大了,
日子稍微安稳点,他怎么就像个鬼影子一样又缠上来了?
他是不是见不得我们母女过一天安生日子?”14我没有立刻回答。直觉告诉我,
这件事绝非“感情破裂”那么简单。一个消失了近三十年、对妻女毫无音讯的男人,
突然在古稀之年出现并要求法律意义上的离婚,这背后必然有强烈的动机。财产?报复?
我决定还是要详细询问一番再说。“杨女士,你先别急。既然对方已经起诉,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应诉。”我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你母亲赵桂琴女士,
她现在是什么态度?她对离婚这件事本身,怎么看?”杨静叹了口气:“我妈?
她能有什么态度?除了哭,就是念叨‘造孽啊’。她一辈子软弱,被杨立明吃得死死的。
当年要不是为了我,她可能早就……现在老了,更经不起折腾了。她说,离就离吧,
反正也跟没这个人一样,只要能清静就行。”“清静?”我摇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
诉讼一旦开始,就不是你想清静就能清静的。法庭上,对方可能会提出各种要求,
甚至是不合理的要求。我们需要了解你父亲……哦,杨立明先生,他这次回来的真正目的。
”我心里明白,会出现这种反常的情况,无非有两种可能,要么为了情,要么为了钱。
要说是为了情,那肯定不是因为赵淑琴和杨静母女俩,他要是对着母女俩有一点感情,
也不会抛妻弃女,一走就是三十年。那就只能是因为蒋芳,或许是二人在一起近乎一辈子,
别管他们在一起的手段是否光彩,但对人家二人而言,那也是人家的真感情。
所以可能在人生暮年,蒋芳需要那样一个名份,而杨立明与赵淑琴之间的婚姻关系,
恰恰成为蒋芳成为名正言顺的“杨夫人”的最大障碍,
这才驱动了杨立明尽管理亏但是却坚决要求离婚的反常行为。如果是为了钱,
那就说明杨静还有情况没有告诉我的隐情。想到这里,我认真的看着杨静“杨女士,
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我希望在这个案子里,您能毫无保留的告诉我相关的情况,
律师只有充分了解案情,才能为您和您的母亲更好的提供法律服务。否则的话,
您面对的可能就是败诉,以及败诉所导致的金钱上的损失和情感上的二次伤害。
”杨静听完我的话沉默不语,眼睛盯着茶杯里的热气,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手指反复搓动,
显然在经历一番心理斗争,良久之后,杨静缓缓开口道:“我妈名下有我的一套房产。
”15果然如此!杨静之前已经说过,他母亲的单位曾经分配过一套住房,
但是那里现在随着时代变迁早就已经沦为破旧的老区,
房价也从最高时的近万元每平方米跌落到千元区间,那套老房子的价值也就几万元,
根本就不值得精于算计的杨立明付出这样的时间与精力,还要冒着被揭穿老底的尴尬,
在这样的年纪办理离婚,钱,果然还是杨立明怪异行为的核心驱动力。“哪的房子?
多大面积,什么户型,说说吧。”我看着萎靡的杨静缓缓问道。
杨静喝了一口水道:“房子在江堰小筑,高层,九楼,120平左右。”“好家伙,
均价12000/平米,够富裕的。”我不禁感叹一声,这小区是新开发的楼盘,
前年刚刚交付入住,临江而建,不仅景色不错,而且毗邻本市最好的高中,
是一等一的学区房,我曾经帮一位当事人打过另一件案子,其中就涉及到江堰小筑的房子,
故而对房屋价值比较清楚。听完我的话,杨静更显得局促,
之前他一直赌气似的固执以为这套房子与杨立明毫无关系,所以没有提及,
但是现在得知杨立明有可能就是奔着房子来的,杨静的心里好想吃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
我看破她的心思,但是为了防止当事人还有其他的隐瞒,我决定诈一诈她,
顺便也缓解一下紧绷而沉闷的气氛。“这案子的标的额这么大,律师费还是要涨一涨的。
”我话刚说完,杨静赶紧解释:“于律师,这都是贷款付的首付,东拼西凑的,
就为了占一个学区,为了以后孩子上学方便,我们很拮据的,哪有那么多钱呀,
而且我们是朋友介绍来的,您可得给我们点优惠。”我听完心里一定,这个反应,